第413章 审问四皇子妃
安远侯走后,安远侯夫人便再没睡着过,天一亮,就恍恍惚惚的进宫找于丹青了。
昭文殿里,于丹青侧躺在床上,婧霜用勺子舀着饭菜一勺一勺送进她嘴里,见安远侯夫人进来后,于丹青略一摇头,婧霜颔首,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于丹青打量着安远侯夫人的神色,双眼血丝密布,眼下青黑一片,整个憔悴不堪。
“义母,昨夜义父率队出城了?”于丹青示意她在床边坐下,问道。
安远侯夫人点点头,“皇上早前已下密令,拦截二皇子私造的兵器,送往北境。送到后,又干什么,他也不知。”叹了一声,皱眉苦脸的坐下,看着她道,“青姐儿啊,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我想了一宿,也没明白,二皇子的兵器,皇上不收缴兵部,为什么让你义父送去北境?北境只与北凉接壤,没听说北凉有何异动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你义父对付王爷吧?可,那也犯不着啊。如今北境十万驻军全都听命于王爷,老爷带去的一两万人哪是他们的对手。难不成,因为手镯的事,皇上记恨在心,拐着弯送你义父去死?但是,那也不对啊,找老爷的说法,这密令早已下达,那时候还没手镯这事呢。我就觉得,老爷此行——”突然住了嘴,又是摇头一叹,眉间忧虑更甚。
今日的安远侯夫人,格外絮叨,格外无助,比起前两日的唐夫人,不遑多让。
见她终于说完,于丹青抓过她的手轻轻握住,道,“义母,您放心,不会出现王爷和义父自相残杀的情况。北凉,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进犯北境。我想,父皇派义父押运兵器去北境,只是一个契机,一个提前布局的契机,同时,也是对二皇兄的警告。”
安远侯夫人怔愣少时,道,“北凉为何会进犯?出了何事?”
于丹青淡笑一下,“先前在北境,曾发生过一点事,父皇也知道。具体是什么,我不便透露,请义母体谅。”
早年安远侯征战在外时,胡氏一手撑起沈府,虽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年岁也渐长,性子忧柔了些,到底秉性未变,见于丹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安远侯夫人很快便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只要不是皇上对王爷和沈家生了其他心思,我就放心了。老爷食君之禄,受君之荣,自当忠君之事。”眼睛看着于丹青,眼神却异常悠长,轻声苦笑,“嫁他之时,便已知道,这样的人,祸福安危,全凭各命,最坏不过马革裹尸。说不定,人家还以此为荣。”
于丹青皱眉,手握得更紧了些,温声道,“义母,您别太悲观。义父纵横沙场十余年,经验丰富,能力不俗,否则,父皇也不会单单选中他来护卫北境要塞。”
安远侯夫人摇了摇头,“不说这事了,听天由命吧。你好些了吗?”
“好像好些了。”于丹青自嘲一笑,“我这是长期工程,天把天的,说不出好坏来。养着吧,总会好。”
安远侯夫人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起身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去趟将军府,怕你舅母和义姐一会儿该去找我了。”
“嗯。”于丹青点头,扬声吩咐,“丁兰,送送义母。”
“是,娘娘。”丁兰应声,进来把安远侯夫人迎了出去。
婧霜也跟了进来,道,“娘娘,奴婢还去请四皇子妃吗?”
于丹青揉了揉额角,“去。解决一个,少一个。”
“是,奴婢这就让丁荟去。”婧霜颔首,退了出去。
“娘娘,六公主求见。”
于丹青闭上眼没多会儿,又听婧霜在门口禀报,想了想,突然一笑,“请她进来。”
婧霜应声,领着六公主走了进来。
于丹青望着款步而行的六公主,含笑问道,“太医不是让你卧床休养几日吗,怎的下地走开了?”
六公主微微一笑,“太医那是保守起见,我没觉得自己伤得有多重,都让你给我挡了。”说着,来到床边坐下,打量着于丹青,道,“光听丫头说,我不放心,还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三皇嫂,感觉好些了吗?”
于丹青点头,“应该好些了,反正就这样,慢慢养着。”揶揄的低笑几声,又道,“六皇妹是继义母之后,第二个来这的人。看来,你对义父和义哥的关心,不比我义母少啊。”
六公主脸一红,“说什么呢!”
于丹青笑,“就说,你不用担心,义父率兵出城,是去北境,并且,不是针对王爷和义哥。”
“三皇嫂!”六公主白皙纤细的脖颈都红透了,低声喝道,“我好心好意来看看你,你看你都说的什么话!早知道,不来了!”
见小姑娘害羞成这副模样,于丹青也不忍再逗她,笑了笑,道,“我好着呢,你放心。要没别的事,你先回去歇着,身体要紧。”
六公主点头,身体却坐在床沿没动,欲言又止的望着手中绣帕。
于丹青挑眉,“怎么了?”
“嗯——”六公主轻咳一声,抬眼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三皇嫂,我想问你件事。”
她突然这么郑重其事,于丹青有些不适应,不由面色一整,正经八百的道,“你说。”
六公主点点头,轻声问,“沈世子,果真值得托付?”
于丹青登时就笑了,随即又觉得不妥,忙轻咳两声,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坦白的讲,我跟他最初是瞧对方不顺眼的,我觉得他笨,他觉得我烦。后来,接触渐渐多了,我倒觉得,他这人嘴巴虽毒心却不坏,表面放荡实则清贵,看似纨绔不着调,实则有才有主见,也有担当。”笑了笑,又道,“不过,他估计更觉得我烦了,因为他这人吧,嘴巴实在太毒,我又总是忍不住怼他。当然,你不同,他心中有你,对谁毒,也不会对你毒。”
“是吗?”六公主轻笑一下。
于丹青点头,“反正,要我是你,就立马把他拿下。这年头,好男人不多,彼此有好感的,更少。手慢无。”
六公主失笑,嗔她一眼,“你就是这样把三皇兄拿下的?”
于丹青呵呵呵,“算是,但你好像说反了。这年头,好女人更少。”
六公主笑笑,娴静的垂下眸子,缓缓道,“三皇嫂,我想,下次,他再问我,我就答应他。世事无常,谁也不知下一瞬会发生什么,也许就像安然,就像程少夫人,就像四皇兄,就像那些曾经鲜活的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许多人,到后来,突然就变了,就消失了,永远也回不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晨起来,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世道,变化太快,太陡,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它就那么任性的往前直走,让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笑了笑,抬眸看着于丹青,难为情的道,“说来也可笑,听闻安远侯率兵出城时,我心头咯噔一下,突然间就慌了神,就怕他老人家有危险。”
于丹青静静的听她说完,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世事虽无常,因果总有缘,好人,大多还是会有好报。”
“应当是。”六公主道。
“娘娘,四皇子妃来了。”话刚落地,就见婧霜站在门口禀报。
六公主不解的看着于丹青,于丹青笑笑,“让她进来。”
“她来干什么?还嫌害人不够?”六公主不悦的道。
“你先回避下,或者先回去。”于丹青道。
六公主秀气的眉毛一皱,“不行。她要再发横,你怎么办?我在这,她好歹有所顾忌。”
听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于丹青叹了叹,“坐着吧,想走也来不及了。”
果然,话落就见四皇子妃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绷得死紧,清寒一片。
于丹青微笑看着她,“四皇弟妹来了?知道你心情不好,原本该我去看你的,可这身体,实在不争气,只好劳烦你走一趟了。”
“假惺惺!”四皇子妃冷声回道。
于丹青点点头,眸光陡然冰凌,“行,事到如今,我也懒得跟你假惺惺了。婧霜,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四皇子妃眼神一紧,仓惶的盯着她。
于丹青冷眼看她,一言不发。
这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可怜在于,不知道丈夫的野心和阴毒,盲目听信传言,受人利用,可恨在于,不辨是非,心狠手辣,对无辜孕妇出手。
“我问你,拿什么东西!”四皇子妃发狂一般指着于丹青怒吼。
“人头。”于丹青唇角扬起一道冷笑,眼底却如沸腾的岩浆般炙热盯着她,吐词轻忽冰冷,“你在怕什么?在楚云帆布下暗桩意图毁我大婚,在画像里下药意图断我子嗣,去往北境意图绝我北境王府,在你买凶在表姐屋顶纵火时,你们就该摸摸,自己脖子上长了几颗人头。”
“啊!”四皇子目呲欲裂,突然尖叫一声,崩溃般冲向于丹青,“毒妇!胡说八道!你不得好死!”
“站住!”六公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下挺身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朝四皇子妃拦去,“四皇嫂!你冷静点!”
还还碰上她,就见婧霜冷着脸一脚踢在她腿弯子上,四皇子妃登时跪了下去,哀嚎着跪坐在地上,仪态尽失。
“究竟谁是毒妇,谁在胡说八道,谁又不得好死,马上便知。”婧霜手里拎着一个灰色包袱,睨她一眼,走到床前,把包袱放在于丹青身前,然后恭敬的立在旁边。
于丹青侧躺在床上,如同一只慵懒的波斯猫,打量四皇子妃几眼,淡淡道,“吴芮,我奉父皇之命,审理程府纵火一案,如今,已真相大白。我这人比较胆小,就怕不够详细,在找寻证据时,除了与此案相关的,还搜集了许多其他的。包括但不限于,你,吴培,邢望明,忠义候府,楚云帆,你们干过的所有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胡编乱造!”四皇子妃忍着腿弯处的剧痛,惨白着脸道。
于丹青一笑置之,继续道,“比如,去年四月初二,楚云帆临幸新人许贵妾,五月初八,许贵妾恶心呕吐,五月初九你赏了她一碗参汤,五月十一亥时许贵妾小产在后院闹事,扬言是你害了她,要请楚云帆做主,你以她娘家三口兄弟之命胁迫她妥协。此事,就此平息。”
“胡说!”四皇子妃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是否胡说,你且接着听。”于丹青扯了扯嘴角,道,“去年七月初六,忠义候在城外刘家庄看上一女子,刘苗苗,年仅十一岁,生得娇俏可人,已于同村刘二娃定亲,忠义候硬要纳她做小,刘苗苗及其家人不愿,忠义候一怒之下,命随当场打死刘父刘母,强行占了刘苗苗清白。事后,刘苗苗不堪痛苦,屈辱自尽。不想,那刘二娃是个情种,忠义候等人一走,他便告到夏里正处。夏里正闻之,表面怒斥忠义候惨无人道,留刘二娃住在夏府美其名曰保护人证,暗地里找人搭线传信忠义候。次日一早,刘二娃的尸体出现在刘家庄旁边的刘延河,经查,失足溺水身亡,实际上,他是死于心脏碎裂,凶手就是忠义候的爪牙秦翩。七月二十五,夏里正擢升夏县令。此后,每月十五,夏里正会给安远侯府送去一封信,信封里装的都是银票,一千两到两千两不等。”
“继续编!”四皇子妃咬牙说道。
于丹青笑笑,“知道吴培为何一直屈居源县守将?忠义候府虽无实权,名头到底不小,他是侯府世子,又是四皇子大舅子,自身能力也不错,为什么,仕途如此不顺?”
四皇子妃冷哼,“他一向寻求安稳。”
于丹青不置可否,“因为楚云帆。他在城郊豢养的女子,是十年前赵贵妃托忠义候找的,个个貌美如花,后经专门培养,皆擅色诱,擅暗器,简而言之,擅长趁男人不注意取其性命。这里指的男人,特指皇上和皇子。自古以来,皇帝对于姻亲厉害的皇子总是多些防备,未免父皇起疑,楚云帆便一直暗中打压忠义候府,这也是为什么你嫁入皇室后,忠义候府却每况日下的原因。而楚云帆自己,更是如此,始终消极懈怠,父皇吩咐什么他便做什么,且做得很好,也就造成错觉,他兄友弟恭,身怀大才,却对皇位没有想法。”
轻声笑了笑,又道,“要说这四皇弟,也是个罕见的聪明人,知道拼实力太累太危险,竟然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在了歪门邪道上。能得逞,最好,不能得逞,也无妨,大可将罪推在那些女子头上,甚至推在敬献女子的忠义候头上,他也是受害者,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或者王爷。只是可怜了忠义候府,只因他的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局,全族萧索,甚至——”换了个姿态,趴在枕头上,侧头看着地上呆若木鸡的四皇子妃,蓦地加重了语气,“满门灭绝,鸡犬不留!”
“胡说!”四皇子妃突然一阵剧烈颤抖,瘫在地上闭眼大叫,“你胡说!胡说!胡说!全是胡说!”
于丹青又笑了,“对于一个棺材盖到头顶的人,我有必要胡说吗?套用二皇嫂对你的一个昵称,芮儿,我正伤着,张嘴都累,哪有闲情陪你胡说。”
“于、丹、青!”四皇子妃气得浑身哆嗦,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满嘴胡言!不得好死!”
“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死得瞑目,你尽管说。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害了我表姐,死是必然,其他人却不一定。比如楚洋,比如吴培,比如忠义候府所有人。我的耐心有限,你非要拉他们陪葬,我当然没意见。”于丹青淡淡说完,手臂一扫,身前的包袱就滚到了四皇子妃面前不远处,“这些东西,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研究,找人探讨。”
四皇子妃眼神一顿,猛地扑过去,手忙脚乱的扯开包袱,抓起一本册子就要开撕——
“随便撕,我这还有备份。只是,撕了你就没法找人对质,恐怕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白白搭上一群人给你陪葬。”
于丹青慢悠悠的话,让她手一顿,终是无力的垂了下来,哭喊道,“你究竟要干什么?你不是喜欢殿下吗?害得他成了那样还不够?你还想怎样?你想跟他双宿双飞就去,这四皇子妃我不做了,你要就拿去!通通拿去!只求你放过洋儿,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四皇嫂!”六公主惊得捂住心口,失声喊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三皇嫂何时,何时喜欢四皇兄了?!”
于丹青轻笑,“徐慧告诉你的?看来,我回京这段时间,她挺个大肚与你嘻嘻哄哄,功夫没白费。”
“不是吗?”四皇子妃痛苦问道。
“罢了罢了。”于丹青摇摇头,“你被她洗脑至此,我什么也不想说了。这东西,你也不用带走了,我直接给父皇送去——”
“送去干什么!”四皇子妃又一惊一乍的喝道。
“送去结案啊。”于丹青怜悯的看着她,跟看个傻瓜似的,“你派人勾兑邢望明,临时给吴培放几日小长假,吴培回京找程韫叙旧畅饮,你再找人趁机在程府放火,为免牵连吴培,又让邢望明派人传假信通知吴培源县出事,让他速速回去。一切,脉络清晰,证人齐全。当然,顺便让父皇看看,忠义候府的主子们应该死几次,才足以弥补他们的罪行。”
四皇子妃惊惧的看她许久,突然闭了闭眼,挣扎着站起来,解脱般说道,“我认了,我都认了。程府大火,的确是我主谋,你要怎样处置我都行,只求你,放过其他人。吴培,邢县令,我父亲,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的计划,更不曾参与,他们都是受我利用,他们是无辜的。”
看着这样的吴芮,于丹青心头突然涌出些许凄凉。
这个女人,并非坏透顶,只是对楚云帆过于在意,这才有了扼杀小妾子嗣的举动,也才在听了她和楚云帆的传言后,着了魔一般疯狂猜疑,甚至迷失心智,干下火烧程府逼她现身的恶行。除此之外,风影门并未搜集到关于她的任何不良信息。
压下其他心思,抿了抿唇角,问道,“徐慧也无辜?”
四皇子妃眼神一闪,没应声。
于丹青道,“你的改变,始于徐慧与你接触。那日七皇妹和你一起来我这,相信你和我一样大感意外。如果我没料错,她也是受徐慧撺掇,拉你过来闹事,想毁了我。”
“你想多了。”许是亲口认了罪,对自己的前路不再抱有任何猜测,四皇子妃反倒变得心平气和。
“是你想少了。”于丹青重新侧身躺着,淡淡道,“我和楚云帆,除了仇怨,没半点情爱。徐慧,如此急于撺掇你对付我,大抵是因为,楚云哲对我单方面表达的所谓喜爱之情,她是他的妻子,自然不愿见我好,兴许,也怕我像以前一样,对楚云哲上心,威胁她和孩子的地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如此信任,”嗤笑一声,“也对,她一向善做表面功夫,看上去温柔贤惠,安全无害,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程府大火,是否是她指使?若是,你或许罪不至死。”
“我说是她指使,就是?人证物证何在?”四皇子妃轻轻柔柔的道,“何况,的确不是她指使。”
“我不信。她接触你的时间太过凑巧,我不得不怀疑,程府纵火案有她一份。”于丹青道。
“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四皇子妃道。
于丹青眉眼微冷,淡淡道,“徐慧之事,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案就不会结。我绝不容许凶手逍遥法外。从明日起,我每日向父皇呈报一份资料,依次是吴家的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大小姐、三小姐、忠义候夫人、忠义候,七日,七日之后,若你还不能令我满意,我只好先结此案,你,吴培,全都难逃一死,即便吴培罪不至死,他也无颜独活于世。到那时,这世间,将不再有忠义候府。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楚云帆,多半已死或者将死,楚洋还小,没了爹娘和外祖家,他能否在这吃人的宫里平安长大?远的不说,就景辰殿后院那群女人,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和楚云帆一走,楚洋下场如何,你心知肚明。别指望赵贵妃和八公主,她们护不住楚洋。这是什么地方,你很清楚,要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消失,多的是办法。”
说罢,眼皮一耷,不再看已经恨得双目血红的四皇子妃,“送客。”
婧霜应声,走到四皇子妃面前,一脸淡漠的朝她伸手,“请。”
四皇子妃咬紧嘴唇,嘴皮都被咬破了,红艳艳的血珠不停的从她苍白的唇瓣上往外冒,滴到她高耸的胸前衣襟上。
恨恨的瞪了于丹青许久,她才摇着头道,“他们与你,无冤无仇,我不信,你如此心狠手辣,滥杀无辜——”
“无辜吗?”于丹青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既然觉得他们无辜,为何害怕父皇置其死罪?”
四皇子妃深吸一口气,抿掉唇上的血珠,道,“你也是生于官家,长于权门,掌管一府,怎会不知,哪个世家大族没有点阴私,你何必撕开它,让所有人难堪,掉你自己身价?”
“可笑。”于丹青冷笑,“真正可笑。”摆摆手,“我无意与你废话,忠义候府存亡,决定权全在你。婧霜。”
“是,娘娘。”婧霜应声,单手握住四皇子妃纤细的胳膊就往外拖。
四皇子妃毫无抵御之力,被动的跟着她踉跄前行,只得回头狠狠的盯着于丹青,“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活路,也是给自己积福——”
积福?
于丹青笑了笑,“且慢。”
婧霜一把松开四皇子妃,四皇子妃打了几个趔趄才站稳,就见于丹青冷笑着问,“你也知道积福?我给你个积福的机会,老实交代徐慧之事,我饶忠义候府不死。”
四皇子妃冷冷看着她,“的确与她无关。”
“不信。”于丹青道。
四皇子妃沉默许久,久到于丹青都准备再次送客了,却见她深呼吸一次,缓缓开口,“她只说,你就在京城,无召入京乃是死罪,只要想法逼你现身,四皇子便不再受你影响。程少夫人身怀有孕,又与你感情好,若是她受了惊吓,你必定不放心,会去探望,到时,让官府在程府搜查罪人,便能将你揪出。”
“没叫你放火?”于丹青道。
“没有。从始至终,没说过任何法子。”四皇子妃道。
于丹青点点头,“这倒像是她的行事手法。”看着这个毫无生气的女子,忍不住问道,“现在,你还当她是姐妹吗?”
“与你无关。”四皇子妃眼也不眨一下的盯着她,道,“四皇子的伤,是北境王所为。”
于丹青眼皮一掀,“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如果传言属实,我很高兴。”
“你?!”四皇子妃倏地拔高音调,瞪眼如珠,“你怎么能说得出口?”
于丹青静静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索然无味,“你请回吧。你我如今的立场,任何对话都毫无意义。”
四皇子妃长呼一口气,“那你明日?”
“看你。”于丹青道,“徐慧虽没告诉你具体法子,总归是始作俑者。”
四皇子妃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于丹青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道,“婧霜,送客。”
“是。”婧霜颔首,再次拖着迷迷愣愣的四皇子妃往外出。
看着她们走出房间,六公主抿着小嘴收回视线,看向散落一地的案册,沉默少时,转头看着于丹青,面色有些古怪,“三皇嫂,都是真的吗?”
于丹青略一抬眉,“你说呢?”
“应该,真假参半。”六公主道。
于丹青未置可否,“忠义候贪财好色,是不争的事实。”
六公主点点头,“那你明日真要呈给父皇?”走到床边,压低了声音道,“那可是,欺君。”
于丹青“嗯”了一声,“所以,我肯定不会干。”
六公主似乎松了口气,“你只是吓唬四皇嫂,让她承认罪行,指证幕后主谋?”
于丹青苦笑一笑,“不过是抱侥幸心理。想也知道,凭徐慧的心计,不可能给吴芮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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