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陈走至外间,果然看见了虞家三姑娘,虞水仙,忙迎了上去。
“虞三姑娘怎么来呢?”
虞水仙眼里哪里有这个丫头呢,两眼只往屋里瞧,又急忙问道:“我听说徐大夫病了,可在不在家?”
茵陈赶紧回答道:“在,在家呢。才喝了药正歇着。”
虞水仙便不多言,径直往徐景天的房里走去。茵陈赶紧上前相拦:“大爷说他病得重,怕过给了三姑娘,三姑娘还是不进去吧。”
水仙压根不理会,径直闯了进去。如今她和景天定下了婚约,以后两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她才不计较那些所谓的礼数。大刺刺的来到景天房里,果见景天正卧在床上。
虞水仙一点也没顾忌就走上前去,满脸堆笑道:“怎么就病呢,亏你还是个大夫。”一面说一面将随身带的一个布袋子解开,里面装了大概有两斤小枣,扯着袋子和景天道:“这是我家自己出的枣,娘说带来给你尝尝。”
慌得景天忙要起身,水仙却忙按着他的身子道:“你别动,好好躺着吧。我坐下和你说会儿话。”
被这一按,景天满脸通红,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两人有婚约,但是和别的女人接触,他依旧显得腼腆。
正好茵陈走了来,景天忙道:“茵陈你陪三姑娘在堂屋坐坐吧,我这里毕竟不方便。”
茵陈还没说出请这个字。那水仙却自个儿搬了张竹椅来,坐在景天床前,压根不去别的地方,又满脸的笑:“我陪徐大夫说说话吧,徐大夫就这么躺着就行了。不用管我。”
茵陈见状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景天也不好再赶水仙走。心想她毕竟走了这么远来看望自己,大冷的天颇为不易。毕竟也是她的一番好心。
水仙见景天身上盖的被子都是旧的,又薄,便有些心疼:“难怪徐大夫会病,只怕这么躺着也不暖和。”说这话的时候,又盯了茵陈几眼,似有埋怨茵陈没有照顾好。
除了父母,现在就大姐和茵陈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偶然来了个年轻女子说这些话,景天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动,又努力的笑了笑:“我生病倒不是因为不暖和,没想到竟让三姑娘担心了。”
水仙低眉红着脸说:“关心你,那是正该的事。只怕这个小丫头不会做什么好东西,让你受罪了。想吃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做。”
景天忙道:“很不用,我一点也不饿。茵陈她照顾得挺好的。”
水仙觉得自己大老远的跑来,什么忙也帮不上,倒有些不适,想到景天病中,自己呆久了又怕他心烦,略坐了坐便要告辞。
景天想着她回去还要走那么远的路,自然也不好多留,自己不方便,只好让茵陈送送。
茵陈答应着,水仙便和景天道了别,又嘱咐他好生将养,空了再来看望他。
茵陈一路相送着,水仙倒一直和她交接:“做伺候人的丫鬟,就得处处替主子着想。你年纪虽小,可别贪玩。饭菜要可口,衣服鞋袜要干净整洁,一样都不能偷懒,更不能让徐大夫操半点的心。你很该明白自己的本分,处处用心。就说这被子吧,薄了旧了,破了,大夫也病下了。你倒不管。还是徐大夫人好,又纵容你。哼,要是换了我的话,早就该打一顿给撵出去。”
茵陈听到这里,心想等到这位三姑娘进了门,怕只有更加费心伺候的劲儿,她可不想被赶出去。
水仙唠唠叨叨一通,大抵都是在怪罪茵陈没有尽心力照顾景天。她也是穷人家出身的女儿,从小被父母娇养,但也要帮着做些家务活。家里用不起丫头,当不了主子。见徐家有这么个小丫头,自然不免多了一份高高在上的傲慢,一心想要调理茵陈。以便日后能听她使唤,供她差遣。无形中就渐渐的树立了自己是主母的身份,茵陈只有听她的,应她的份儿。
送走了虞水仙,茵陈回到景天房里。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茵陈焦急问道:“怎么不见好呢?”
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景天倒有些不忍,努力的笑了笑:“哪里有那么快的,你不用担心。”
茵陈怎能不担心呢,景天是主心骨,这主心骨倒下了,她靠谁去。如今茵陈心里想的全是关于景天的身体,只盼望着他能尽快好起来。
家里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这几天存的鸡蛋倒还没卖。茵陈想了想,便取了两颗,打散了熬了鸡蛋粥,自己却是一口也舍不得吃,只催促着景天多吃些。
后来景天出了一身的汗,茵陈也一点不嫌弃,烧了热水来,亲自要给他擦拭身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后来顾大嫂遣了大儿媳过来和茵陈说酒席的事,茵陈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家大爷病着,跟前没个照料的人,告一次假吧。”
顾家大儿媳见她这么说,深感意外,脸上有些焦虑:“你怎能不来呢,这次有差不多三十来桌,我们几个都忙不过来,你偏偏还要告假。只怕婆婆那里会发火的。”
茵陈想到平时顾大娘待她好,便有些抱歉:“可是我不能丢下大爷不管,家里又没其他人,还请大嫂子和大娘求个情。”
顾家大儿媳摇摇头:“只怕不行,话我是带到了。你想办法解决吧。这次排场大,下来分的钱也多。你不来还真是可惜了。”
能够挣钱的事,茵陈自然不愿意放弃。可是眼下却是没别的法子。想起以前自己生病时,大爷衣不解带的日夜照料,如今轮到大爷身上,她怎能退缩。
顾家大儿媳只负责传话,也没空听茵陈那些解释便回去了。
顾家大儿媳才走,景天便从里屋走了出来:“为何不去呢?”
茵陈回头看了他一眼,歉然道:“家里我不放心。”
“我没什么大碍了,你只管放心吧。这么点小病又不是什么大症候,我自己是个大夫,知道如何保养。不能耽搁你的正事。”
茵陈低头想了想,忽而笑道:“大爷放心,我自有解决的法子。”
这里说着,又忙去涂家那边,找莲心商量事情。
冬天里没什么事,莲心成日在家见茵陈过来找她说话,自然是高兴的。
银花婶子在一旁腌菜,见了茵陈少不得要问两句:“听说徐大夫病呢,可好些呢?”
茵陈含笑答道:“多谢婶子关心,好了些,只是还没大好。正在家休养。”
银花叹道:“这人呀,总要身子健壮,没病没灾的好。天气冷了,一时不注意受个什么寒凉的可了不得。我们家天冬这两天身子也不大舒畅,还真想让徐大夫给瞧瞧,开点药什么的。既然徐大夫自己还没好,也不好去为难他。”
茵陈忙道:“我回去和大爷说说,有什么好药立马送来。”
银花一听忙起身道:“这样就多劳你家大爷了。”
茵陈笑笑,也没当回事。这里拉了莲心要和她商量事情。
“好姐姐,我这里走不开。顾大娘那边又催得紧,你得空的话,替我两天好不好?”
莲心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替你去帮忙么?”
“是呀,听说这次有差不多三十桌人,他们一定忙不过来。顾大娘待我又好,不能让她为难。可是我家大爷……哎,实在没别的法子了。你替我一下,还能有工钱拿,如何?”
寒冬腊月的,帮人做酒席是件苦差事。莲心在自家都懒得帮忙做家事。脸上露出了难色。茵陈见她不愿意,也只好作罢,心想也没别的法子了。
银花听着她们嘀嘀咕咕的说着,偶尔听见了几句,便知道是什么事,忙过来和莲心道:“我说你迟疑什么呀,还要想来想去的。”又对茵陈道;“你放心,你莲心姐姐一定会帮你这个忙的。”
茵陈见银花婶子都出面做声了,知道此事有望,忙欠身答谢:“那么莲心姐姐是愿意替我跑这一趟呢,真是太感激了。”
银花暗暗推了女儿一把,莲心才不大心甘情愿的说道:“好吧,我替你去。”
茵陈又千恩万谢一回。这里又详细询问了天冬的身体情况,回家和景天一说,景天倒立刻知晓天冬哪里出了毛病。开了个方子,让茵陈配了药。好在家里的药就能配齐全。
天冬吃了不过才一贴便好了,喜得银花连声称赞景天医术高明,要付药钱,景天却以邻里间素日多有照顾为由坚持不肯收。银花只好做了两样精巧点心送了来,算是谢礼。
莲心替茵陈去了顾家那边帮忙,累三天才算完。顾大嫂照例给莲心分了数百文钱。辛苦了一回也算值得,,不过莲心却不想再有下次了。
银花见女儿挣了钱,便和她说:“我说你该拿出一部分来给茵陈送去。”
莲心一脸的疑惑:“为嘛要分她钱?”
“不是她,只怕也你挣不了这些。按规矩来说也该如此。这是做人的道理。”
莲心却不肯,心想自己起早贪黑,又在冷水里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点,凭什么要给茵陈分。
银花见女儿舍不得,皱眉道:“你把钱看得比我还重。”
莲心道:“这是我该得的,娘没道理来说教。”
银花说不过她,只好作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