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止之言一出,苏烟便已是知晓涟止是在心中寻思之后相信了她的推论,那么眼下,找到封玄奕,就很是重要了。
寻找到封玄奕,才能知晓他们的推论是否正确,以及阻拦以后会发生之事。
可是封玄奕,该去哪里寻找?那样神秘的男子,应是隐居,该上何处找寻?苏烟想了一会儿,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柳筱筱,上一次是她将封玄奕请来,也就说明了她曾去了封玄奕居住之地找寻,不可能不知晓他在何地。
“涟止,我们得回总家一趟。”苏烟道。
“好。”
可在阳界,不管作甚都有太多双眼睛盯着瞧,又太多顾及,比如苏烟不得明面上直接进入苏府,再比如分明涟止一息之间就可到达的苏府,却因着路上行人众多,只能坐马车前去。
因着为了以后行事方便,眼下一切都要谨小慎微。
到了苏府之时,时间又是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时,时辰正值晌午了。离苏府不远处的饭馆生意火爆,相比之下,倒是衬的苏府凄凉的很。是了,苏府门前府门紧闭,就连迎客的守门小生都没有一个。
这与从前,可不是一般的情景,苏烟还记得她上次来之时,门前迎客的守门小生站的规规整整,就连摆马凳子的小生,都有两三。
这是怎么了?
“眼下正值晌午,先去餐馆用膳罢。”涟止忽而开口。
苏烟也不知眼下怎么才好,便也就随之点了点头,跟涟止一起走向一旁饭馆。涟止本是不用吃饭的,他只叫了一些极为滋补的高汤,待汤上,便为苏烟盛上了一碗。
“涟止,你不喝吗?”苏烟问道,涟止眼下有些怪怪的。
涟止轻道:“你带着身子,补补为好。”
苏烟没想到涟止会忽而提起她腹中孩儿,是时便垂下头去,弯起了嘴角,再抬起头来,开口道:“放心,我肯定会……”
苏烟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涟止将修长食指竖起立在唇边,轻轻摇了摇头,她虽不知何意,却是立刻止了未出口的话。
随之便听到在他们身后的那一桌饭客二人的攀谈声,其一开口道:“你今日怎的就想着到此处吃饭了,这处离那苏府很是相近啊。”
“那可不是?”另一人开口道:“斜对面就是苏府,不过那又如何,若是柳家又来闹事,咱们就看看热闹也是好的。这一边吃饭,一边看戏,岂不更好?”
苏烟闻言,一瞬间就明白了涟止之意,晌午时分,先行用膳,并不是因着他饿了,而是因着饭馆之中人多口杂,在最接近苏府之地,能多少听到些关于苏府的言论。他方才制止她继续说话,也是为了要她仔细听着这餐馆中攀谈之声。
涟止果真聪明。
又听起初开口说话之人继续说着:“哎,你瞧瞧那柳家把苏府逼的,都锁起门来过日子了,啧啧……也是够狠的。”
“柳家一日三堵苏府大门,若不是苏府在江都门头大,只怕是早抄家伙动手了。”
“谁说不是呢!你想那苏府二公子苏杭的夫人柳筱筱,那可是柳府的宝贝小姐,谁知嫁过来不出一年,就不见了,柳家自然是天天堵着要人了!”
“何止啊……起初只是人不见了,后来,人找到了。只是却不是个活着的了。”
苏烟一窒,手中汤匙与饭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来。柳筱筱……死了?
“这人若是正经生个什么病死了,那倒也情有可原,可苏府只称,柳筱筱的尸身是在姑苏城找到的,姑苏城离这有多远?那人怎么就死在姑苏城了。”
“不光是这样,听那见过柳筱筱尸身的人传道,说柳筱筱死的蹊跷,全身上下就只有额头上有伤,却又不是触墙死的,倒似是给谁磕头硬生生磕死的,那额头上的肉磕的稀烂呦……”
“对对对!从此以后啊,这柳家更是堵苏府堵的更厉害了,说是苏府把柳筱筱害死了,然后把尸身抛向了姑苏城,后来将瞒不住了才又寻了回来,只道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糊弄他们柳家!”
那两人不停的说着,可谓是喋喋不休,是时又听一旁有一壮汉重重的一摔筷子,出声喝道:“你们俩烦不烦?天天说,天天说,每日坐在这吃饭还每日都要说上一遍,你们自己说的不嫌絮叨,我都听烦了!”
到此,那两人才算是悻悻的住了口。
看来这事已发生许久了,而那两人又是天天絮叨,这才叫苏烟与涟止听了去。
这前前后后的恰恰好就把这事听了个囫囵,这让苏府如今府门紧闭拒客的,便就是柳家日日相堵,要他们将柳筱筱还来。而这其中原因,竟是柳筱筱死在了姑苏城之中,且死因蹊跷。
苏烟对此倒并无多伤感,她与柳筱筱只见过数面,且因着苏杭的原因闹的诸多不愉快,柳筱筱甚至还想要她的性命,只是如今柳筱筱已死,想从她这里询问封玄奕所在的那条线,便又是断了。
涟止眼下倒是也不急,只是用汤匙轻轻的搅动着高汤,为苏烟又盛上了一碗。苏烟叹了口气,想要开口说些甚,却只听背后一阵嘈杂之声。
回过头去,竟是见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前,从之上下来了五人,再加上车辕上坐着的两个车夫,一共七人,而车幔之上,绣着一个“柳”字。
柳家的人,竟真的是又来闹事了。
之后至于如何纷乱,苏烟倒是也无多在意,反倒是眼眸一闪开口向涟止道:“涟止,柳家用药蛊发家,而药蛊却是跟封玄奕习得,从此以后,将封玄奕敬为尊者,我们只用跟着柳家马车,便可能找的到封玄奕,对不对?”
涟止唇角一勾,只道:“夫人终于是聪明一回了。”
苏烟闻言脸“腾”的红了,涟止此人不苟言笑,更是不与人打趣,可眼下忽而如此笑言一句,她自然招架不住,更何况……还是在笑她笨。涟止从一开始要进饭馆,就打的是这样轻而易举找到封玄奕的主意罢。
如此想来,她还真的是……笨啊。
再观苏府门前景象,依旧是大门紧闭,不管柳家人如何闹,就是无动于衷,只作其中无人状,这柳家人在此闹上了一会儿,便也自觉无趣,上了马车走了。
也就是此时,涟止站起了身,朝苏烟点了点头,苏烟一时间便知会了,从钱袋之中掏出了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而后与涟止一同离去。
马车的速度很快,可涟止的速度更是不慢。苏烟甚至都察觉不到涟止是如何动作的,只能感觉到一阵阵风在自己的脸侧擦过,有些微微凉意,之后便又觉涟止动作一止,如同一片树叶一般缓缓随风飘落,站定。
“柳家药庄”四个字,就映入眼帘。
苏烟并非在江都长大,更是不知这柳家药庄,不想这柳家药庄竟是盘山而上,想必这一整座山,都归柳家所属。单靠药蛊能够发家至此,他们自该将封玄奕敬为尊者。
“涟止,下一步该怎么办?”
涟止并未回答,只道:“且待着。”而后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随之竟是随着他的步伐,逐步幻化做了方才那马车之中坐着的男子模样,分毫不差。
苏烟惊讶不已,急忙提袖遮住张大了的嘴巴。
随之只见涟止手一翻,一只包裹已然出现在手中,他走向那车夫身边,开口道:“尊者让我给他寻些东西,我已经置办好了,能不能劳烦你送我去给尊者送过去?”
身后的苏烟听见了,一瞬间便是明白了……这涟止,倒真是……
那车夫听见“尊者”二字,果真没有不耐烦,却也没有说要送涟止,只道:“尊者不是说过不喜人打扰吗,那这山顶又有谁人敢上去啊……既然说要你送上去,那你便自己送上去罢,我实在不敢扰了尊者清闲。”
苏烟闻言心中想着,封玄奕竟然是这般不喜欢被打扰,就连在这路上行马车,都无人敢,那从前柳筱筱能请动他出山,想必也是不容易的。
这短暂思虑之间,涟止便已经转过身来,他的身形又一次随着他的步步移动,逐渐变作了他原本的模样,那手中拎着的包裹,也消散去了。
苏烟浅浅一笑向他伸出了手,自然而然的牵住,只道:“既然已问出了封玄奕之处,那我们眼下便出发罢。”
涟止失笑,抬起头向那山顶之上微眯了眼眸望了望,开口道:“好,这就出发。”
眼下都已寻到了此处,距离封玄奕的住处,已经不远了。那离真相,可谓是已近在咫尺了。回头望去,这一路上跌跌撞撞,眼泪与恐惧交织,是不是下一刻,真的就能够将那真相握在手中?苏烟心中想着,只觉得涟止将她轻抱起,双脚一瞬离地,心中却只有全数的信任与依赖,纵使下一刻要去的是刀山火海,只要身侧之人是他涟止,那她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脸侧忽而刮过带着些温度又依旧微微凉的风,苏烟轻轻闭上了眼眸,轻微呢喃:“涟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