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的魂魄,已然不在了。更严重的是,谢必安与范无赦并不知晓苏烟的魂魄去了哪里。
他们把苏烟的魂魄,弄丢了,且是在阎王殿之中丢的。
涟止是天地之间最为尊贵的神灵,即使是眼下有天印在身,亦无法寻回原身,仅是一缕魂魄存活,亦足以让人仰止,他是神灵的天子。
而天子一怒,伏尸百具。
这也就是当初谢必安与范无赦为何庆幸苏烟的魂魄能够被安然的找回了,而眼下与当初那庆幸相对的,乃是深深的不幸。
范无赦想了想,这次比谢必安反应要快了一些,他起了身,道:“神君,且先稍等,我去唤阎王前来。”
范无赦想转身出去,可方才一动,便脚步一顿,只因他与急匆匆赶来的阎王碰了个正着。
那阎王名唤冥思朔,是上一届冥王之子,将将接任阎王一职不久,飞升上神时日亦是不久,容貌更是稚嫩,此时慌乱不已,倒叫人与阎王两字之上想不到一处去。
范无赦一愣,想要见礼,却是见冥思朔看着他亦是一愣,随之直接的便越过了他。
“方才察觉神君神泽忽而强烈,便慌忙的赶来了,不料想果真见神君到此。”冥思朔道:“神君可是也知晓了阎王殿之中出了事才到此的?叫神君记挂,实在是……”
冥思朔话还未说完,便被涟止打断了:“阎王殿出了何事?”
这倒不是涟止不知,就连同谢必安与范无赦亦是同样不知晓他们不过是出去了这一小会儿去迎涟止这阎王殿之中出了何事,这下亦是面面相觑了。
冥思朔被涟止之言亦是问的愣了,怔然几息才开口道:“神君莫不是因着沧溟忽而闯入阎王殿而来吗?沧溟也不知到底是要干甚,但却是在殿中扫荡了一大圈,杀了不少的小鬼,后又离去了,本王心中是怕若是沧溟有甚的打算,便也就想着早些告知神君,也好早作打算。”
冥思朔的话语一出,这本用来安放苏烟的房室之内,气温骤降,好似当真化作了九幽玄冰地狱。
此地,显然沧溟已然来过了,而苏烟,她的魂魄确实也已经消失无踪了。冥思朔说不出沧溟为何会突然来此,可涟止心中却是了若明镜一般,沧溟忽而到此,无非便是为了带走苏烟的魂魄。若是说起时机,沧溟亦是把控的非常好……大抵是苏烟魂魄方到阴界之时,便被沧溟盯上了,可奈何却是被谢必安与范无赦先一步带走,安放到了阎王殿内,而后涟止便到了,谢必安与范无赦便自然而然的出去相迎,殿中无人,沧溟便万分轻易的得手,带着苏烟的魂魄而离,顺道出手杀了些许小鬼。
至于为何带走苏烟,不用想也可知晓,九龙铃纵使是被好生的安放在玄楼之中,在其上那无比强大的神泽却亦是让所有人不传可知,沧溟自然是想要将九龙铃得到手的,只是奈何涟止的神君府,以他一缕黑烟之态,根本就是进不去的。
既是进不去,那便想着要涟止自己送出来,这大抵也就是沧溟劫走苏烟之魂魄的原因罢。
竟是……拿苏烟与他涟止作文章?
若不是千年前那场**,使涟止与沧溟站上了从此对立的角度之上,只怕以沧溟的实力与聪慧,倒是可以与涟止交情颇深,可眼下,涟止只叹他当真聪明,可却又当真使他生厌。
涟止丹砂色眉宇一沉,将怀中的苏烟放了下来,亲手交到了冥思朔的手中。
冥思朔一怔,却也是知晓苏烟是涟止的夫人,不敢怠慢,便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中。
“阎王,此乃吾之夫人,今付汝扶,汝必保其安危,至于沧溟之事,汝不必在意,吾当往解之。”
冥思朔点了点头应下,谢必安与范无赦自然亦是点了点头,苏烟的魂魄便是从他们手中丢失的,那么眼下苏烟的肉身,是说甚都不敢让她再出分毫差错的。
冥思朔点着头,似是张口还想要嘱咐些甚,却是就连一字都来不及说出口来,便见红影一闪,涟止已了无踪影。
另一边又是无比幽暗之地,却是有更多的绿光鬼火环绕,充盈在四周的还有阵阵哀嚎以及幽鬼哭泣之声,地表更是鲜血与污浊之物四流,若是有生人在此行走,只怕是会不小心踏上落地的眼球滑行出去。
而在这无比骇人之地,却是又有一座高耸的楼阁,那楼阁形状古怪,可若是细看,与涟止的神君府之中楼阁建造的规格有多少的相似,似乎是出自于一处的典故,而筑楼所用的东西,却是用人的森森白骨所致。
只是在这楼阁之中,乃是别有洞天的另一番天地了。
那正坐在趴伏在地上的婢女背上的,不是沧溟还会是谁?沧溟用一团黑烟幻化出的手型正是端着一盏茶水,分明根本看不出他身子的一团黑烟哪里是五官,可那盏茶水却还是一次次的送了上去,好似那黑烟当真在品茗,盏中茶水也逐渐的在下降。
不时沧溟似是不想要再饮了,便向旁侧放下手中茶盏,而他将茶盏放下的位置,正是一旁快速爬过来的一名婢女平展展的后背之上。
“夭儿可归去了?”有声音从黑烟之中传出。
旁侧有婢女应道:“是的,殿下,奴婢亲眼瞧着夭主子离去的。”
“恩。”沧溟这一声延的很长,甚至又是将那趴在地上的婢女背上的茶盏取下送了一口之后才又道:“她可不哭了?”
“这……”那婢女似乎是有些难以说出口,半晌后才道:“起初走时是不哭的,只是走远了些,奴婢瞧着,倒像是又在抹眼泪了。”
“咔嚓!”方才好生生的茶盏,在那婢女说完话后瞬息间便被沧溟捏碎了去,惊的那婢女连忙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她们在此本就是无法转生的游魂,以侍候沧溟为生,若是连沧溟都得罪了去,只怕等待她们的,便是散魂了。
可沧溟,却是并未再多言其他,思绪乃是飘到了一个时辰以前,白夭柔弱至极,哭哭啼啼,找上他的时候。
那时他正做着吸纳魂灵的阵法,近期从地府之中又献上了几个险恶至极的凶鬼,他正是舒服至极之时,却被房外的婢女打断了。
是时还不等那婢女说上什么,沧溟黑烟一动,便不给半分开口机会的将那婢女的魂魄亦吸食了去,地上就连同一阵哀嚎都未能够留的下。
除了那婢女外房门口似是还有人,还在哭个不停,沧溟不作他想,黑烟已然又缠上那魂灵,却不曾想察觉到的乃是生人气泽。
……这地府之中,竟是有活人?
沧溟转头望去,只一息,便是黑烟猛然一震,松了桎梏着其的黑烟。
随之传来的,便是让他日思夜想的那娇柔的宛若滴出水来的声音:“沧溟,为何连你,都想要杀我?那我当真是不要活了……”
“……夭儿?”沧溟那团黑烟向前一飘,稳稳的接住了白夭向下滑落的身子,慌忙道:“夭儿,我不知是你。”
想必方才那进来的婢女,也便就只是想通传白夭到处的消息罢了,只是还未曾开口,便被沧溟解决了。
白夭被沧溟抱在了怀中之后,沧溟便猛然一震,白夭的身上,竟是短了一命。
“夭儿,是谁做的?”沧溟的声音忽而沉了。
白夭来此,便就是想要与沧溟哭诉的,只是沧溟这般问了,她倒是也不好说了,又是落了几滴泪才道:“沧溟……你可知涟止,他娶了个阳届的夫人?”
沧溟点了点头,黑烟涌动,后才道:“我知。”他自然是知晓的,涟止与苏烟以血定下定身契,都是他亲眼瞧着的。
白夭又是哭了起来,一味只是哭着也不说话,倒叫沧溟好生着急,却又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正是急的黑烟乱涌之时,白夭才又开口道:“涟止怕是对她动了情了,如若不是那般,怎可能为一个凡女断我一命?”
“什么?”沧溟的话低沉的叫白夭猛然打了一个抖,“你短了一命,竟然是涟止所为?”
白夭蓦然便住了口,就似是生怕沧溟难为了涟止一般,她此行,本就只是为了让沧溟帮忙处置了苏烟,她动不了手,总是要让旁人动手的。
想到此,白夭便又道:“沧溟,涟止眼下,对那凡女在乎的很……在阳届涟止就是为了那凡女对我下了杀手的……我气不过,所以才来找你,沧溟,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沧溟却是不语,良久后似是一叹才道:“夭儿,你的忙我自会帮,只是你也知,我的手伸不到阳届去。涟止眼下得了九龙铃,我亦是更难了。”
白夭目光一亮,慌忙道:“沧溟,不需要你去将手伸至阳届,你可知那凡女已然死了?涟止现下正抱着她来寻魂魄要复活她了,若是在涟止之前将那凡女散魂,他没了那凡女的三魂七魄再想要复活她,那简直妄谈!”她说着又摇了摇沧溟那黑色的袖袍,只道:“沧溟……若不是那凡女,我又怎可能会短了一命……”
沧溟终是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不哭了,那一切都好说。”
白夭一听,便也不再多留,竟是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去了。
……
白夭的话,不过是因着嫉恨才非要除掉苏烟,可这些话听在沧溟的耳中,却是生出了旁的价值来。
这凡女,眼下已是涟止的软肋了,就单说用涟止之血签订下的定身契来说,他便如何都不会让那凡女死了去。而若是得了那凡女的魂魄,那涟止手中的九龙铃,还不是手到擒来?
沧溟回过神来,玄黑色斗篷之内黑烟涌动。
……涟止,我等着你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