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止那血红色斗篷一闪,入了玄楼,而这次乃是并不多耗时间,一个闪身便上了九重楼。
且说上一次苏烟与灵儿来到玄楼,只待在了一层楼进行疗养而已,但并不是说一层楼水坎灵气最为养生。
玄楼之中的金莲,一共有九朵。而每一朵金莲旋绕的轨迹,都是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离九。金莲所走的位置,乃是八卦图的图样,而若是站在九重楼之上往下瞧去,透过九层之间的阻隔,每朵金莲的走位亦是不尽相同,同样可见一个完整的八卦图样。
世间众人皆推崇道教,道教乃是万教起源,就连同这八卦,都是道法。只因着这道教,乃是天家神论所发,就如同这神君府之中的玄楼。
水处低位,一重楼乃是水坎。依次往上,乃是天乾、地坤、火离、风巽、雷震、泽兑、山艮。
在玄楼之顶那九重楼上,便是八卦合一的金莲图。
而涟止眼下,就在这九重楼之上。
九重楼之上灵气最为旺盛,而相同的,所要承受的便也是极为可观。在这处,风火水雷,多重压迫,从四处袭来,而涟止,便就盘腿坐在这重重力量交汇之处开出的那朵可托人的金莲之上,承受着这相反相冲之感。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可偏偏就是如此,涟止能够从中获取的灵力,便最多,而灵力若是多了,神泽便会愈发充沛,只有神泽充沛了,才能够在此间感知到龙骨扇。
龙骨扇到底是他涟止的法器,跟随他数万年,天家强大神泽环绕,早已修得灵智,所以只要那龙骨扇还在天地间,那么不论在何处,都是能够感应的到的。
天雷地火狂风暴雨雷鸣电闪,种种感受夹杂在一处,涟止身上的感觉已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可这般却又是让涟止乐此不疲,要知晓承受的越多,得到的灵力便是同等的越多。
……龙骨扇,他必须要得到手,且,愈快愈好。不论是为这天下众生,还是为了苏烟。
如此想着,涟止便不停歇,不知是过了多久,好似期间已不能用时间去衡量诉说,只见涟止那眼睫极密的眼睑猛然抬起,血色红瞳之间是跃跃而起的锋芒,他……竟是感应到了龙骨扇与他之间那清浅却又不可忽视了去的羁绊,且那当下便就是离他不远!
感应之间,就好似那龙骨扇,与他涟止同在这地府之中!
“蹭。”涟止忽而从金莲之上立起身子,足尖轻点在金莲之上,白皙精壮的胸口尽数敞开了来,是时无以数计的灵力一同涌动向他的胸口,他的红瞳之间愈发清明。
……九泉。
错不了的,龙骨扇,就在九泉!
涟止心中忽起波澜,他感到的龙骨扇所在之处,有极为强大的神泽笼罩着,且甚为安定,就似是一直都在那处一般,只是他从前并未去试着找寻罢了。
那么,就是现在了!
玄楼的门扇开后又合,其中再不见那血红色斗篷。
涟止再次现身,便已然是在即将出地府之地,那是一片极为静美之地,宛若四季如春,有阵阵花香浮动,莺歌燕舞,似乎是所有美好的集合。而这些美好,全部是围绕着中间那缓缓流淌的泉水,那泉水似乎是温热的,上面有袅袅白雾环绕着,让人在看到之时,便想要加快脚步飞奔过去纵身一跃,被那温热的泉水包围着。
这泉水,名唤九泉。
在阳届,在许多人口中都将地府称作九泉,在安慰失了亲属之人时也常道死者会含笑九泉,可却是无人知晓,地府的尽头,竟当真是有一处九泉。
当真到了九泉,龙骨扇与涟止之间的感应似乎又是淡了些许而去,可他却是不慌。是时双指一并,在另一只手掌之上飞速画着,变化出几个虚影,而后点在自己的眉宇中心。
涟止眼睑轻合,随之开眼望去,整个九泉在他眼中已是变了颜色,五彩斑斓皆化作暗沉之色,如此之下,距他不远处不住闪烁着的红光,就显得分外醒目了。
找到了。
如风般,血红色衣摆翻飞而过,已到那闪烁之处。再望向眼前,只见那是被繁花拥簇着一个高点,涟止心中生疑,却还是向前探了去,却又不料他方一动,那簇拥在一团的花丛四周展开而去,却在那花丛之中掩着的,竟……竟就是千年前涟止遗失的龙骨扇!
此时涟止能够感到自己忽而剧烈的心跳,可除却狂喜之外,还隐隐多出些不自在,而何处不自在,他亦是说不清道不明,然却是自己都不多相信,这遗失了这般久的圣物,会被自己这般轻易的找到。
可终是狂喜比那不自在更盛几分,甚至是蒙蔽了心,涟止依旧是毫无防备的向前探去了手,牢牢的将那曾握在手中无数次的龙骨扇握在了手中。
也就是那一息间,涟止的脑中“嗡”的一声,神智全失,双目不识,身子上力度不剩分毫,随之好似被什么力道扔下高空,又疯狂的旋转着向下而落。
本就没了意识,飞旋之间倒也并未觉得不适,就连同重重落在地上,好似也并不觉得疼痛,只过几息,涟止的神智才逐渐的复原,双目也能够看清四周了,甚至一种心旷神怡之感油然而生。
涟止只觉这一息间,自己身上的神泽正在不断的复原,那无比强大的力量一瞬间充盈了他的身子,就连同他的身周,好似都不断地飘动着震撼天地的气泽。
……这,应是他从前的模样罢?
涟止一怔,不由的抬手向脸面上触去,随之果真摸到了那由被业火红莲足足烧了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鬼手玄铁所致上纹一条遨游天际的血红色俊美之龙的假面。
又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果真是梳的无比整齐的发髻,精神又爽朗无比。而身上那宽且大的血红色斗篷,亦是换作了束腰的血红色长袍。
是时又听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兄长,兄长!”
涟止身形一怔,几息后才回过头去,却只见那有些一对淡淡新月眉,一双万千风华的凤眸的涟玥,她正向他轻盈跃来。他虽是不知眼下此景为何,却依旧是不可控制的张开了手臂,含笑望着涟玥步步而来,直至扑在了他的怀中。
“兄长竟是不等玥儿。”涟玥的声音似是有些委屈了。
涟止身形猛然一颤,随之垂目向涟玥那光洁的脖颈之上望去,只见其上挂着一个月色珠子吊坠,还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着使人无比舒服的气泽。
涟止双瞳开始剧烈颤动,是了……她是涟玥,不会错的,她当真是涟玥。涟玥脖颈之上挂着的珠子,是天家仅此一颗的浮沉圣。
浮沉圣,乃是净化这三界之间污浊之物的圣物,亦是阴阳寂师所用的法器,每每三界之中阴阳失调,阴盛阳衰,或污秽之气作祟,便会由阴阳寂师站上天坛,以自身为引,引天泽与浮沉圣相融合,祥光渡万物,渡三界万物生灵,净三界污浊之气。
白夭用那千年狐之术幻化出涟玥之时,脖颈之上空空如也,甚也无有,而也就愈发证明着,眼下在他涟止怀中的,乃是真的涟玥!
涟止能感觉的到,他的身子,眼下是温热的,而在他怀中的涟玥,身子亦是温热的,那世间仅一的浮沉圣,同样是散发着让人舒适无比的气泽。
……这一次,都是真的?
“玥儿,汝乃……此何说?”涟止开口,却是不知该要问上些什么。
涟玥听涟止之言自然也是疑惑的很,便道:“我方才……自然是去天祭了,浮沉圣都还温热着呢。”
涟止不语。
涟玥却是眯起凤眸,弯成了一道浅浅的桥,笑着开口道:“兄长,你在说甚玥儿全然不懂,不过还是快些走罢,今日九哥哥带回了一个女子,说是要求天君舅父降旨迎娶回来作个九夫人呢。”
涟止猛然一窒,九哥哥……沧溟?
涟玥却似是兴致高昂不减分毫,甚至是纤手握住了涟止的手,朝前扯了扯,道:“兄长,来,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这被涟玥扯着,涟止不得不动,只是哪怕千万里远路于他们不过亦是抬步那般简单,再现身,已到天门。
涟止的眼眸微眯,远远的便瞧见了沧溟,他一身黑袍挺立,意气风发,而他大手牢牢牵着的,乃是……白夭。
“……白夭。”
涟止低声道,却依旧是被涟玥听见了,她浅笑着望向涟止,开口道:“白夭?兄长,你可是识得九哥哥带回的女子?可玥儿听说,那女子是来自青丘,兄长又怎会识得?”
青丘女子……
这,当真是白夭。可涟止,从不记得沧溟有将白夭带回天庭。难道说,这并不是从前之景的回放,而是另一个平行的时空?
涟止心绪不止,随之竟真是见高高在上的天君与天后,他们正坐在三界中那最高的高台之上,天后更是垂手握住了白夭的手,那神色看起来,乃是极为满意白夭的模样。
而让涟止更加想象不到的,乃是天君点了点头,威严之中带着慈祥的开口道:“好……尚好……这婚事,准了。”
涟止的大脑就在这一句话空当之间猛然清醒……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青丘虽也算圣地,可却不是能够叫天君天后连连点头的模样,更何况是白夭这不入流的千面狐!要知晓千年之前,天君甚至是因着沧溟与白夭的苟且,下了狠手将其散魂于天地!
“呵。”涟止忽而便抿了唇冷笑,果真……想要拿到龙骨扇,哪里会如此简单?
他眼下经历着的,恐怕是幻境罢,不管是何人,是他亦或者是沧溟,在触碰到了龙骨扇之时,便会沉沦幻境之中,因着在这幻境之中所见,不管是谁都是最想要得到的模样!
涟止化掌成刃,猛然向前方劈了过去,彼时红光乍现,果真面前那一片静好的模样,宛若镜面一般被尽数粉碎。涟止松了一口气,可却不料下一息,竟是有刺骨疼痛入体,那是他自己出手的力道,眼下竟是全数反在了他的身上。
冥冥之中似有声音道:“在幻境中沉沦不好吗,干甚非要醒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