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大汗刚走几步,突然一声清脆的炸雷在身边响起。
扭头一看,衣角着了!
连忙拉过来,往上吐口水。
但今天只顾着赌,一整天都没喝水,最后只挤了几口痰吐出来,抹衣服上,才把火灭了。
瞅瞅脚边一个发黑的小坑,抬头骂道:“妈的,你长点眼好不好,老了招你惹你了,大晴天你用雷劈我,太浪费资源了吧!”
街边的张三听了不乐意了。
李四听了也不乐意。
王五也是。
“这小子竟然骂老天爷!”
“没错,他骂老天爷了!”
“妈的老天爷,他都敢骂!”
“妈的老天爷,那是能骂的吗?”
“据在下所知,肯定不能!”
“打他!”
这时候,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一定会发生**。
大汗正仰头往天上找雷的时候,眼一黑,被张三跳起来一拳砸地上了。
于是,群殴开始了。
这种事最能激发人心中的邪恶了,特别包装成正义的邪恶。
王五早几天被狗咬过,突然觉在家伙身上咬一口,也算还给狗了。
果真一口下去,咬得太重,血流出来了。
刚张口得意地来了一句,不对半句:“咬死你个孙子——”突然觉得嘴里有东西,伸手一摸,两颗牙,再低头一看,原来咬钱袋上了,钱袋被咬了个洞,露出带血的银子。
王五往地上一坐,双手拉着钱袋,一边道:“我让你个孙子还骂老天爷!我让你个孙子还骂老天爷!”一边像喊号子一样有节奏地死拽着钱袋子,随后借着脚力往大汗身上一蹬,绳断了,王五揣了钱袋刚站起来。
“啪、啪!”两声。
大汗突然觉得一帮人趴自己身上没动静了,难道结束了。
“累了?”大汗在下面很关心地问大家。
“那我起来了,各位注意别闪着腰。”
说罢,大汗站起来了,除了原先趴在他身上的几个,被他往上一顶,变成了以自己为花心的菊花瓣状的躺着姿式以外,旁边还立着个黑人,吓得大汗一纵跨过了花瓣。
定睛一看,躺成花瓣的几个人,也黑了。
“谁家需要木炭啊?”大汗十分好心地冲街坊喊了一嗓子。
一名拎着一篮子木炭的胖女人从旁边经过:“大夏天的谁要木炭,白痴!”
几名街坊过来看了看现场,其中一人问道:“街长,要不要清理?”
被叫做街长的绕了一圈,露出十分欣赏的表情:“咱这西街,可是被前朝皇帝命名的文化街,但这西街总缺点啥。”
“缺啥?”
“这个,我二十八年的街长生涯中,一直还没想清楚。不过这个现场还是留着吧,用护栏围起来,改天找林学士题个字,当成咱西街的一道景观,还有警示后人的作用。”
“在下觉得,这景观的名称就叫:小心遭雷劈。”大汗凑了上来,扶着街长的肩膀。
众人鼓掌欢呼:“好!好!”
南瓜过来了,上下左右摸着大汗,声音哽咽不已:“公子,听说你差点被雷壁了。真是老天长眼啊!”
大汗反身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小跟班南瓜的脑门上。
南瓜吃惊而又疑惑的小眼神,盯着大汗看了半晌:“公子,小人难道有言语不当之处?”
“仔细想想!”大汗甩开大袖走了,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警惕着上天,发现应该安全了,便在大街上疯跑起来。
南瓜一边挠头想着,一边在后面紧追:“少爷,别跑大快,小心遭雷劈啊!”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大汗站住了。
今天吏部侍朗田家正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宾客盈门,请了戏班子在前院咿咿呀呀地唱着,原来是家主田老爷五十大寿的日子。
田老爷田更正在大门口迎着宾客。只见南瓜拉着辆破板车,咯吱吱地过来,到了跟前,见车上铺着草垫,上面躺着一个全身发黑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块大木炭。
“你这拉的是什么东西?”田老爷闻到一股异味,知道应该不是木炭。
“不是东西,是大汗公子。”南瓜回道。
“死了吗?”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倒底死没死?”
“那就没死吧。”
“活着就拉进去,死了拉后山挖个坑埋了。”田老爷捂着鼻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赶快拉走。
南瓜咕哝了一句:“可怜的大汗公子,这是你亲爹吗?”
三天以后,大汗终于醒过来了。
“南瓜!”
南瓜冲进来:“少爷,你找我?”
“废话!”
只见南瓜手里拿着把铁锨,问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城外后山挖坑。”
“挖坑干啥?”
“埋你。”
“你个混蛋,我还没死,你就要把我埋了,你这是杀人啊,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大汗想着世态炎凉、人情淡薄,顿时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
南瓜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少爷,拜托你理性点好不,是你爹说了,不埋你,就埋我!”
大汗扑哧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随着落了满床的炭灰:“南瓜,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是我爹亲生的?”
“问你娘去。”
“你他妈——”大汗此时有些无语:“我也想问我娘,可我娘不是被这田老东西给逼走了吗,我那可怜的娘啊,现在也不知在哪儿,也不知道靠什么来生活。。。。。”又呜呜哭起来。
“你娘不是走的好不好,你娘是私逃的。”
大汗终于忍不住了,跳下床来,朝着南瓜的屁股就是一脚:“不许污辱我娘!”
“说逃就是污辱吗?您这也太玻璃心了吧,小人不过是帮你纠正一下用词。”南瓜捂着腚,一肚子委屈。
大汗背着乌黑的双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深思着这个他已经深思了十八年的问题:“我倒底是不是田更这老东西亲生的?”
想着想着,不小心把这话给秃噜出来了。
“少爷,您终于有答案了?”
“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细节!”
“就从这名字来说吧,非要给我起个出汗的汗字,为什么不用壮汉的汉,妈的,什么大汗,我又不在蒙古,如果用壮汉的汉,无论是大汉还是汉子都还不错,听起来也挺爷们。”
接着双手一摊:“如今,想起我这名字,一个字:汗,四个字便是:令人汗颜啊。”
“南瓜,还是把我拉后山埋了吧!”
“啊!”
“我这活得也真没个意思,想起这名字,就已经生无可恋了。”
突然想起六岁的时候,大汗大汗淋漓地冲进田更的房间:“爹,能不能把我这名字改成汉子的汉啊?”
田更抬眼看了看他:“滚!”
十岁的时候,大汗大汗淋漓地冲进田更的房间:“爹,孩儿可以用田家的姓吗,叫田汗比大汗好听些。”
田更抬眼看了看他:“滚!”
大汗想起这些,捂着看不清五官的黑炭脸,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又嚎哭起来。
南瓜过来,温情地抚摸着大汗的肩膀:“少爷,您也不要太悲观,命运可以改!名字可以换!小人相信,少爷您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这心灵鸡汤一灌,大汗茅塞顿开。
站起来,直勾勾盯着南瓜,吓得南瓜倒退了几步,扶了墙才稳位:“这是你这辈子说过的最有深度的一句话,等会找张纸,我得记下来,当成我大汗的座右铭!”
南瓜崩溃了,拖着铁锨,一溜烟地跑了,一边大喊着:“大汗少爷活了!大汗少爷活了!”但整个田家并没有人理他,连从他身边悠然而过的一个扫地婆子,都没正眼看他,只回了句。
“吵死了!白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