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兴本来是想用这五千万两库银,做个诱饵,把旺泉钱庄与大汗银庄两家的背后势力引到明面上来,谁知这两家的东家也是高人,竟然以静制动,不亮底牌。
确实如大汗分析的那样,余兴失算了,一失算,就会被动。
所以中秋节,除了与几位尚书一起了聚了半日,其他的时间,都在苦思对策。
这日傍晚,余兴闲来无事,走出府来,在小街上溜达。
见到几个小童在街边的青石板上坐着,正在分着中秋节的点心。
其中一个道:“王家哥哥,咱不说好了要等文哥哥,还有程先弟弟过来再分的吗?”
“算了,等了这么久,他们也不过来,倒不如咱们先分了,每个也可以分得多些。”
“是啊,又不是不愿分给他们,只是他们不露面,想分也分不得。”
此时余兴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库银外入如何分的问题,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
是啊,他们既然不来,那就少分点给他们又如何。
这旺泉与大汗两家钱庄,只所以不露面,只是谁都不愿意先出头,而且他们必定认为大家都不出头,自己便会雨露均沾、平均分配。
那就不妨试一下,如果不平均分配,他们会怎样?
中秋节后的第一天,余兴又把三位钱庄的掌柜叫了过去。
“户部如今拿了个初步的方案,考虑到三大钱庄的实力不同,所以没法平均分配,其中四千万两放入大兴钱庄,六百万两放入旺泉钱庄,四百万两放入大汗银庄。”
除了大兴钱庄的周掌柜,旺泉钱庄的冯掌柜与大汗银庄的金掌柜,面色都有些诧异。
只所以诧异,是因为这种分法与他们的东家所预测的完全不同。
但余兴并没有把话说死:“当然,如果各位掌柜有什么疑义,可以向户部提交申诉书,供户问研分定夺。”
余兴心道,我就不信还引不出你们两家幕后的东家。
他非常清楚此次的目的,不是在于这五千万两库银归谁,而是这国库中还有大量的库银后续如何放到大兴钱庄去,所以他必须要了解旺泉与大汗两大钱庄的金主。
如果势力弱,则可以完全不用在意;如果势力均衡,能够打压的话,便把它打成实力弱的,打压不了,那就双赢合作;如果势力强大,根基难撼,不妨借此放银的时机结交一下,卖个人情,借些扩展自己的势力。
但无论情况如何,大兴在其中,肯定会有好处,大兴如果牺牲商业利益,他余兴必定会获得权力利益,而商业与官场的利益相加,最大的获利方一定是他余兴。
旺泉的冯掌柜与大汗的金掌柜,对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发言权,当然余兴也需要他们发言,原本也只是把他们当成传话的。
所以,目送他们默默离开的时候,余兴嘿嘿地冷笑了一声。
大汗、张敬与礼部尚书童欣都收到了这个消息,大家又来到了河东书院的揽风阁,聚到了一起。
“真没想到,余兴这招还是连环计。”童欣道。
大汗因前些日聊起此事时,还心满意得地说“余兴被动了”,如今却没想到余兴又来了招将军,不由得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童欣又道:“此时,如果我们不出面,余兴便会按照他说的标准分这首批的外放库银。如果咱们出面,却正中了他想的诱饵之计,把自己放到了明处,而他却可以一直在暗处,只后往后咱们就被动了。”
张敬道:“咱们如果出面,那余兴难道不会站出来?”
“我们已经出面了,他又何必站出来呢?他会一直按住了自己的那张牌,让我们搞不清楚牌底。”大汗道。
“但是咱们已经知道他余兴是大兴的大东家一事,他难道会死不承认不成?”张敬问道。
童欣想了想,道:“咱们一出面,那就是直接挑明了旺泉与大汗两大钱庄的金主身份,而余兴即便当面指认他,他也不会承认,除非有切实的证据,但这种证据连大兴帐房里的记录都算不上,只有他余兴手中的大兴占股的约书才算,而这个咱们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拿得到的。”
“所以,这样一来,余兴还在后面,而咱们却走到前面,在明处的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暗处的,更何况旺泉这边童大人还是朝中大员,是礼部尚书身份,所以随便捏个罪名,拿旺泉开刀很容易。”大汗补充道。
童欣抹了把汗,道:“以余兴的风格,确实会如此,以他手中参倒的对手不知有多少,在本朝中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扳倒了旺泉,再打压大汗银庄也不难。”
听大汗如此说,张敬问道:“大汗兄弟,你又不是朝廷官员,他如何针对大汗银庄。”
“我虽不是朝廷官员,但我名义还是田更的儿子,是朝廷重臣之子,身为吏部尚书之子,却有这么大的一个银庄,是谁都难免怀疑这钱的来源,更何况——”大汗想说的是,更何况这大汗钱庄的许多银两是来自于大汗社的匪道上的收入,是完全见不得光的,一旦官方介入追查,说都说不清楚。
“难道咱们只能吃哑巴亏?”张敬道。
童欣深思了半晌,道:“我倒不在意这五千万两库银如何分配,我担心的是,余兴此事的目的,是不是只是库银一事这个么单纯,最可怕的是,不排除他想借次时机毁掉旺泉钱庄与大汗银庄。”
“他真的会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大汗也惊了一下。
童欣道:“派首尚年轻,再加上不在仕途,对官场的险恶体会不到,这自古以来官商结合是必然的,因为再大的官,为了保护权势,也了扩大势力,必定要有银子,所以如果余兴野心大些,把旺泉与大汗挤掉,那么全国的银票业务将有五成以上会落在大兴的手里,到那时,他余兴将富可敌国。”
接着又道:“其实这种例子很多,派首可曾想过,这显朝成立两三百年,为何连时间最长的大兴钱庄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那以前的钱庄都去了哪儿?”
大汗与张敬不觉都张大了嘴:“这倒真不曾想过。”
“这显朝开朝以来,持续时间最久的一家钱庄也不过是六十年的光景,历经三朝,最后还是被封了。大部分的钱庄都非常短命,一是官商相连,一旦背后的官吏出问题,钱庄必定会被罚没充公;二是,在皇子争位中,一旦某位皇子登基,必定会全面查封与他竞争的其他皇子的财产,所以钱庄一旦涉及皇子占股,会遭此劫数;三是,每一皇帝,既需要有钱庄这样的生意确保银钱的流通,又怕钱庄做大,因为钱太多了,一旦流向某处,对于朝廷来说,就是极为恐怖的威胁;四是,如果朝廷因为天灾、战争,缺钱的话,国库空虚,那么得到银子最快的途径是什么?便是钱庄。据说有一朝因为一场边境战争军费不足,但直接找个理由把当时最大的两家钱庄查封了,收入大几千万两银子到国库。”
大汗一听,头大了。
特别是其中一条,这大汗钱庄前些日要了众皇子的银子来参股,说不定哪一天大成帝一驾崩,随便其中哪个皇子一上台,找个理由便能把大汗银庄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