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钱庄的帐房先生李祝,这日收到蔡远的贴子,要约他到兰圃一叙。
李祝心里明白,这蔡远又有关于大兴钱庄的事,有求于他。
蔡远是大汗社信班的行领,统管着京城地界的信班事务,旗下有近百人,活跃在京中各界。
与大兴钱庄帐房李祝结识,也是缘于大汗银庄初成立时,要打探大兴钱庄的底细。
而这次,为了应对朝庭向钱庄处放库银的业务,需要大兴钱庄的东家资料,以震慑户部尚书兴,当然最好的人选还是李祝。
李祝本人是大兴钱庄周掌柜的表亲,从大兴钱庄落在余兴手里以前,就是大兴的帐房先生,可以说大兴的一众帐房里面,李祝算是资格最老的一位。
正因为如此,他对大兴的各种内情了解的清清楚楚,是最适合不过的内探。
为了把李祝拉过来,蔡远当时也确实花了不少的心思,并以两百两银子做为代价,让李祝透出了大兴的诸多内情。
李祝如约来到位于城南状元街的兰圃茶社,还没落座,蔡远便把一百两银票推了过来。
却又被李祝推了回去。
“还请蔡兄先说出何事,一是看在下能否办得到;二是看这事值多少钱子。”
蔡远心中知道李祝是一个行事缜密,做事滴水不露之人。
“此事你办得到,而且很容易办,一百两银子只买你几句话的消息,你说值不值?”
“这是否可办,是否易办,还要等蔡兄说明了,在下才能判断。”
“我只想知道大兴钱庄,原东家是谁,余兴余大人何时收购,出资多少,点股多少,这事是否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李祝眉头皱了皱,道:“蔡兄所说没错,确是几句话的事情,但这几句话只怕在下不敢说。”
“不知李兄有何顾虑?”蔡远并不急,他知道这种事,无论难易或顾虑多少,不过就是个讨价还价的问题,只要银子给足了,不怕他不说。
“这次与前次不同,那次蔡兄买的只是大兴东家的信息,这信息虽然外界所知不多,但在大兴钱庄的几十位帐房,加上一众掌柜那儿,算不得什么秘密。但东家出资多少、占股多少,这些数据,却只是总号的帐房、掌柜及管事的才知道内幂,如果在下把此事说了出来,一旦被东家或掌柜的知道,必定会追查下去,只怕在下这饭碗便保不住了。”
蔡远端起茶杯,眼睛盯着李祝:“李兄如今已年界五十了吧,不知还能在大兴做多久?”
“不知蔡兄的意思是?”
“就算李兄在大兴还在再做上五年,以每年三十两的收入,五年不过是一百五十两,假若我出两百两,即便此事发现是李兄所为,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离开大兴而已,李兄算算可值?”蔡远品了口茶,目光重又落在李祝的脸上。
李祝犹豫了一下,心中也在算计,这种事情也并非什么大事,真出了事,不妨就说自己酒后失言,也不过挨顿训话,最差确如蔡远所说,不过丢了工作,两百两银子一拿,即便离了大兴,也可以回家含饴弄孙,岂不更好。
但李祝终归是做了几十年帐房,论起算帐来,他比谁都擅长:“蔡兄,且不论这事一旦事发会怎样,单就此事的难易与风险,都比上次要甚,在下也提过高要求,只需按上次标准,三百两银子,在下便卖这个信息与蔡兄,你看如何?”
“确实高了些,在下能承受的只有两百两。”蔡远觉得明显超出了自己预期,所以想压一压。
李祝端起茶了,看着蔡远笑道:“虽然蔡兄一直没有透露身份,以在下之见,蔡兄要么是旺泉钱庄的人,要么是大汗银庄的人,无论是哪一家,都不会在乎这三百两银子。”
“如果蔡兄舍不得这三百两银子,不妨换一个人从头来过,只怕不只是银子要多花,时间也耽误许久。”
蔡远心中一跳,不由得高看了李祝,此次的消息是为了争朝廷外放库银一事,错过了时间,这信息便没有了价值,可以说时间远比这三百两的银子重要。
“好吧,自然李兄开了口,在下也就不再讨价还价了,算是在下卖给李兄的一个人情。”
蔡远哈哈一笑,又拿出两百两银票,加在桌面上,一起推了过去。
李祝毫不客气地取了,揣入怀里。
蔡远又把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推了过去,李祝提起笔蘸着墨,把余兴在大兴钱庄的投资、占股等信息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推回到蔡远跟前。
河东书院这边,大汗约了礼部尚书童欣,在揽风阁喝茶,张敬也在座。
“不知派首,缘何约在下过来,不知是否有什么吩咐?”童欣好奇地问道。
大汗单刀直入:“旺泉钱庄的大东家,应该是童大人您吧?”
童欣瞪大的眼睛:“确实是在下的产业,只是在下一直隐在幕后,不知派首如何得知?”
“且不说我如何得知,今日邀了童大人过来,便为这朝廷外入库银一事,如今大兴、旺泉、大汗三家钱庄均有份,此事童大人应该知晓吧?”
听大汗说到此事,童欣也反应了过来:“这么说,大汗银庄,是派道的产业?”
“正是!”
“原来如此,听闻大汗银庄发展的速度极快,我一直还在揣测背后的东家是谁,实力这般强大,原来竟然是派首,这也就难怪了。只是这大兴在下倒一直不清楚后的东家是谁。”
“那此次国库库银外放,童大人为何一直稳住,没有动静?”
童欣呵呵笑道:“在下虽然不知道大兴与大汗两大钱庄的东家是谁,但却知道两家钱庄必定都有隐藏在后面的势力,这次库银外放,既然三家都有份,不过谁多谁少的问题,如果大家都不出面,必定是雨露均沾,但一旦有人先出面,这事就成了明面上的竞争。所以,在下想的是,别人不露面,我便不露面,别人露面了,我再跟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童大人不愧是朝中大员,我河东派的中流砥柱,果然智慧超群!”大汗狠狠地拍了一下。
“派首过奖了,不知派首有何打算?”
“我等与童大人的想法一致,但我们比童大人对情况可能更清楚一些。”
大汗见童欣脖子伸长了一些,便接着道:“童大或许不知,大兴钱庄的大东家是户部沿书作余兴,还有工部尚书奉君,所以,此次余兴提出外放库银,所旺泉与大汗都列了进去,也不过下个饵,诱使旺泉与大汗两大钱庄背后之人走出来,了解了这两家的势力之后,再定本次库银分放的比例,同时做后结库银外放的打算。”
“原来是这样,难怪余兴极力推动库银外放,为此事,在朝会中议了多次,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为了国库库银的增息着想,原来还有私利的考虑,这次的做法,也确是下了一步好棋!”
大汗淡淡地笑道:“只是这棋下得——,余大人有些被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