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张缘一心中顿时惊慌,他望向明喻法师,焦急地问道:“请问大师,我究竟该怎么样才能够快速提高我的境界?”
明喻却仿佛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这么问,稍稍抬抬手,说道:“这件事情,那可不是能够着急的。我像你在书院学习,总应该是明白一个德不配位的意思吧?在我们修行也是一样,一份能力得到一份力量。”
张缘一皱眉,说道:“大师这么说,实在是过于绕了,我......难以理解。”
明喻微微一笑,说道:“缘一啊,我问问你,你觉得这个世上灵气是在不断消散还是在不断增加呢?”
张缘一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认为灵气总量应该是不变的。”
关于这个问题,张缘一早就有思索过,灵气是天地一种力量的外在表现,可以被各种生命甚至于宝物所储存,就算是被再多的消耗,严格来说,也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罢了。
就好比一位无相境修士身上的灵气会远远大于一位腾云境修士的灵气,看起来消耗也多,其实只要无相境修士归墟之后,这些灵气,也就重新回到天地之中了。
明喻法师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本质上确实是不变的,可是在你所能够占有的灵气之中,只会是越来越少。”
张缘一稍稍一思索,便瞬间明白了明喻法师的意思。
那些被高境界的人占据的灵气,又不可能用于他人的身上,随着修行者的不断增加,境界高的人越来越多,留给后世修行者的机会以及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少。
明喻见张缘一点头,继续说道:“那么你再想想,我先前所说的德不配位的说法。”
这一次虽说说得比上次有点来头,但是依旧并没有明说原因,哪怕是张缘一依旧没有马上想出这里面的区别。
明喻法师见张缘一在思索着,便独自一人走开,来到了那条溪水之边。
他弯下本就佝偻的腰板,轻轻掬起一捧水,又任由这流水从指尖流走。
这后世的一切,说到底只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不愿意“赶尽杀绝”,若是真有被它们狠下心来,哪里还会有什么修行者的可能性。
殿时就是整个天下的灵气枯竭,而他们几人便是真正的天神,享受万人敬仰,吸食香火而得永生。
不过这样的意义也不大,他们几个老家伙,倒不至于为了做那至高无上的神,而完全没有人性。
这时张缘走到明喻法师的身边,说道:“我想我明白了。”
明喻法师点点头,说道:“既然明白那就好。”
这天下灵气,若是从总体上来说,自然是丝毫不少的,可是在这么多年下来,灵气已经是在逐渐稀释了,莫种意义讲,若是按照现如今修士的发展,早在数千年前,就不应该还会有新的修士出现,也不会有如今的天下局面。
倒不是修行高者不会死,只是越是活到最后,境界提高之下,殒命一事就越是艰难。
好比是无相境,现如今人族修士发展了上万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位自然老实寿终正寝的无相境修士。
而在一位无相境修士存在的期间,又会有无数的无相境修士争相上位,天下的灵气,也就是在他们手中被慢慢消磨,慢慢稀释。
可是偏偏这天下就是能够持续不断地发展下去,直到现如今依旧不见断去了后人绝路的处境。
这其中的原因便是,想要跻身无相境的难度十分的巨大。
不仅仅需要庞大的灵气支撑,还要有更深刻的心境提高。
所谓的德不配位,明喻法师想要表达的意思便是,想要提高境界,还需要心境的提高才行。
而这心境的提高,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实现的,那是真正的时间磨砺而出。
明喻法师说道:“我与你讲一个故事,是关于你师傅的。”
张缘一提起精神,认真聆听。
“在我们之中,就属你师傅喜欢琢磨新奇的事务,想要找出一些不同的答案,就因为这个境界一事,他曾经做过一个试验。”
“他先是抓来几只小妖,靠着自己的能力,强行给这些小妖注入庞大到甚至可以支撑起一位无相境的灵气,一开始这些小妖境界突破极快,下三重天,中三重天,丝毫没有一点困难,可是一旦到了上三重天,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些资质好的小妖,勉强可以有进展,甚至达到了乾元境,可是那些资质较差的小妖,最多只能够到晖阳境,一旦到了他们的极限之后,物极必反,这些小妖无一例外,没有一只进入无相境,全部灵气暴毙而死。”
张缘一望着明喻法师,心中震撼不已,他没有想到,若是强行突破境界,竟然会有这种恐怖的现象!
而且,自己师傅竟然还曾经做过这种试验,这也是他没有想过的。
明喻法师继续说道:“后来你师傅也尝试过用植物来进行,结果虽然要好一些,不过也没有一个能够有幸突破到无相境的,甚至有的成了空有滂沱灵气在身,神志都无法诞生的诡异存在。”
他突然抬头望向张缘一,说道:“我说道这里,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
他们几人,虽说可以强行帮助张缘一在短时间之内突破境界,可是这些毕竟是外来的境界,张缘一如今想要掌握这些强大的力量,实在是资质不够,哪怕他的体魄特殊,也无法逃避最终死无全尸的结果。
张缘一沉默,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让我能够提升境界,哪怕是一点点也行啊。”
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如今这种状况,卡在一个地方,进不得退不得,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这种旁观者的身份,这才是张缘一最无法接受的。
明喻法师摇摇头,说道:“到也并不是丝毫办法都没有,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你需要不断强
化自己的心境,最终领悟之时,你能够明白一切的。”
张缘一激动地问道:“那究竟要如何才能够提高我的心境呢?”
明喻法师说道:“去看这个世界,是问自己,不管是好的坏的,你总要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等你看得多了,经历得多了,属于你的东西,终究会永远属于你。”
张缘一深吸一口气,最终缓缓吐出,有些失望,这些话虽然说意义非凡,但是对于如今焦急的张缘一来说,还真不是多么必不可少的。
他实在是太心急了,以至于甚至想要一鼓作气跳上一个高点,恨不得立刻提高自己的境界。
明喻法师见张缘一一脸的颓丧,说道:“不过,现如今的你,倒不是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我先前就与你说过了,你师傅的试验之中,一直到中三重境界都没有丝毫问题。”
张缘一顿时眼神一亮,现如今他仅仅只有五重天琴心境,意味着他至少还可以再提升一段境界。
张缘一笑着说道:“大师的意思是,我还可以提高一个境界?”
明喻法师点点头,却是并没有马上帮助张缘一,而是说道:“你现在收服了白虎,白虎五行之中主金,而我这里,正好有一件灵器十分适合作为你主金的本命物。”
张缘一眼中激动不已,问道:“那太好了,只要能够提高境界,哪怕是一重境界,张缘一也在所不惜。”
他实在是太过于渴望力量了,以至于张缘一现如今的状态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而这种状态的张缘一,明喻法师心中却尽是担忧。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若是对于一件东西实在是过于执着,那很有可能就会导致一个人心境倒退,所谓执念那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
一旦张缘一到时候境界提高,却又失望于现状,那时候对于张缘一来说,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境大崩,生不如死!
明喻法师缓缓说道:“我能够帮助你,但是并不会现在帮助你,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完成,只有完成了这些东西,达到我满意的程度,我才会出手。这也算是你师傅当初对于我们几人的要求。”
原本张缘一还有些不太乐意明喻法师的拐弯抹角,可是现在一听到是师傅的意思,他瞬间便清醒了几分,问道:“请问大师,是什么事情?”
明喻法师从金缕袈裟袖子之中取出一张地图,说道:“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什么是佛家七宝,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琥珀以及珊瑚,我需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到这地图上指定的地方,将这七宝亲自收取回来。”
张缘一接过地图,微微一笑,说道:“找东西一事我擅长,大师放心吧。”
眼下至少还有一些方向,张缘一已经十分的满足了。
至于这七宝,张缘一自然是在古书之上见到过。
金自然不必多说,佛教很多菩萨都是金身,而许愿者都会说愿望如果实现,就给菩萨,再造金身,所以,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那就是金身护体,百病不侵,所以金代表着健康的意思。
而银也代表着健康,但是与金又有什么不同的呢,金用在大德之人身上,银用在年少之人身上,小孩子出生,用银锁,就是这个意思。
当初的张楚天,绛元,无疑不是对于金色有着极深的造诣的。
琉璃颜色美丽,光泽美奂,质地紧实,密度很大,光彩耀眼。
琉璃也被称做是五色石,在《药师琉璃光如来本原功德经》中有记载,“原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清明,净无瑕秽。”
所以,玻璃有着无瑕之意,也是一种人格与精神高尚的象征。
砗磲是一种来自深海的贝类,砗磲的壳肉质非常饱满,颜色白润,光洁,而尾部的最饱满处适合制作各种工艺品和制作佛珠手串等等,也可做为一种珍贵的宝石佩戴。
砗磲在佛教中,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不但可以装饰,还能够祛邪保平安。
玛瑙种类非常多,也是一种形成时间很长的宝石,原石的皮壳与马的脑子非常相似,所以叫做玛瑙。
玛瑙自古以来,在民间就有着非常多的意义,可以护身,可以辟邪,也是爱情与希望的象征,在有一些佛教典籍中记载的赤珠,很有可能就是南红玛瑙。
琥珀与珊瑚是世界上都非常珍贵的存在,在本草纲目中对琥珀有记载,琥珀可以宁心神,安五脏,明心绪,定神魄,由此可见,琥珀的功效还是非常不错的。
而佛家认为长期佩戴琥珀,可以让人的定力大增,在戒、定、慧之中,定是仅次于定的必修之一。
珊瑚也是来自于深海,采集难度大,生长缓慢,再生可能性小,所以,非常珍贵,并且珊瑚具有止血的驱热的功效,药用价值也很高。
而在佛教当中,佛门弟子认为红珊瑚是佛祖的化身,所以很多佛教徒会用红珊瑚做护身符,或者制作佛珠,来装饰佛像。
这佛家七宝,对于一般的凡人来说,自然难度极大,但是对于修行者而言,难度则并不是那么大,只要稍稍有点钱财,很多都可以购买而来。
不过明喻法师自然不会给张缘一这么简单的任务,若是张缘一仅仅靠着小聪明得到这七宝,那这次的考验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在这次的考验之中,明喻法师对于张缘一的磨砺实际上隐藏得极深,这只有这样,张缘一到时候破镜才可以更加的轻松一些。
对于往后张缘一的破镜,其实也算是好处极多,受益良多。
若是张缘一能够领悟得更多,说不定明喻甚至可以将更深远的好处告知张缘一,殿时张缘一就算是要去往另外一个地方,找更好的归宿,寻求更高境界的突破,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明喻法师,毕竟是九官之一,是天下最大的大修士之一,怎么可能让张缘一经历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张缘一稍稍看了一眼这张地图,神色激动道:“我这就去寻找这佛家七宝。”
说着,张缘一脚尖一点地面,抽出仙剑就是化作一道流光,御剑远行而去!
还在寺院之中的其他过往者,望着张缘一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心中震惊不已!
有的在惊讶于眼前这个为什么在枯叶寺也这般没有礼数,连走出去都不愿意,选择大摇大摆地御剑飞行,到底是什么大身份。
有的则是心中不屑一顾,只觉得张缘一这个家伙,实在是过于嚣张跋扈,冷笑说着,若是在外面,指定要这个家伙,知道知道什么叫尊重他人。
当然这些张缘一自然是都不知晓的。
张缘一离开之后,在明喻法师的身边,一袭白衣的绛元蓦然出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说道:“好小子,当初来的时候就应该教导教导这个家伙一些礼数的,不至于到了现在还在人家的门口大摇大摆御剑飞行。”
明喻法师无所谓地笑笑,说道:“其实也不能够怪罪张缘一,他也是一时心急罢了,真要有机会,我相信张道灵以及潮湖书院不会教导出这么飞扬跋扈的人来。”
绛元却没有想过原谅张缘一,而是笑道:“越是情况紧急,越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有些在平日里斯斯文文指点江山,而一旦坏事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往往没有了风度,在我看来,张缘一这个家伙,现在就是这种人。”
在绛元的心中,对于这类人,其实评价向来很一般,毕竟有点类似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明喻一眼便看穿了绛元的心中想法,踮起脚一个板栗敲在对方的头上,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个家伙,真是对谁都这么苛刻,你以为谁都要活成圣人才行吗?”
“他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你像他这般的时候,有去过北境吗?有被要求抗下那么多的重担吗?不要抓住一个细节就往死里要求别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绛元无奈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知道了方丈。”
如此细细想来,绛元二十多岁时,那时候家境还是十分的优越的,他作为一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带领着一群酒肉纨绔子弟朋友在酒池肉林之中混迹,那生活真是奢靡且让人堕落。
直到后来家境没落,曾经响动一方的公子哥,沦为了人人嘲讽的对方,道理很简单墙倒众人推嘛。
在他风光的时候,绛元享受到了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挥霍尽的荣华富贵,羡慕嫉妒的人数不胜数,眼红到了极致,如今家境没落,谁又不想踩上一脚,过过瘾呢?
说起来,这便是人情世故吧。
后来在一片质疑声嘲讽声之中,绛元选择了将自己封锁,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最终也算是不负众望地科举中第,再次带领着家族重新恢复荣光。
家族的荣光恢复了,国家却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劫,外敌来犯,国祚岌岌可危。
他绛元心思一沉,弃文从武,在众人都已经几近放弃的情况下,最终亲自披甲上阵,将整个局面扭转乾坤,国家再次从他的手中救了回来。
可是这样之后,功高震主,新上任的皇帝开始担心他的实力过于强大,绛元自然是了解这些帝王的心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王之榻又岂容他人枕酣?
绛元此刻也算是厌倦了许许多多的庙堂纠纷,最终如了新任皇帝的心愿,归隐山林再也没有了音信。
而在归隐之中,以凡人之躯,领悟天地大道,冠绝于世的天赋被过路的一位老僧人看重,最终如了佛门。
这么一想来,这些人生的经历,那还真是令人恍恍惚惚,一言难尽。
这些东西,任何一件,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或许都是可以决定一生走向的,或许光荣或许羞耻的经历,而在绛元的身上偏偏又都有经历过。
其实不仅仅是绛元一人,但凡是岁数大了的人,多多少少都见过经历过不少事情,一开始还会刻骨铭心,之后便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了。
所谓的人生意义,便是老了对于前半生会不会后悔,有没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是否曾经做了什么错误的事情,又失去了什么不该失去的事情。
是在偶然之间,想起某个人,是否会热泪盈眶,是否会觉得这一辈子,好像失去了他,便再也没有意义了。
那年轻时候的一腔热血,该用什么来浇灭,那不曾起舞的每个黑夜里,是否留下的都是遗憾。
是不是依旧不够爱自己,总是委屈自己将就他人,是不是喜好人言,把面子看得太过重。
绛元想来想去,人生的意义,凡人想要真正参悟明白,或许真的不现实。
直到现如今,对于绛元来说,也仅仅是做到了让自己的心境始终处于平和的状态,真正意义上的,处事不惊从容不迫。
明喻法师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关于秦家那个小子,你怎么安排的?”
绛元眯着眼睛说道:“这个家伙,年轻气盛,气冲斗牛的,看来是铁了心要在枯叶寺闹事情啊。”
明喻法师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嘛,这种想法也不是不可以,你做事不要过于过火,毕竟这个家伙,这一次要对付的人并不是我们枯叶寺的,先好生招待着,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让他自己随心所欲发挥吧。”
绛元点点头,说道:“知道这些事情的分寸,方丈你就不用再耳提面命地告诫我了。”
明喻法师继续问道:“那,那边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来,有没有确切的消息?”
绛元眼神一沉,说道:“这伙人准备十分充足,据说也就是再有半个月左右,但时候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明喻微微摇摇头,轻声呵斥道:“不过就是论述佛法,你不要说的这么严重,不至于。”
他望着远方,喃喃道:“不知道张缘一能不能赶得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