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醒木木地点了点头。

　　柯如悔见萧醒如此认真，心头一酸：“将军，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从此以后我会忘了这感情，你……你还会不会拿我当兄弟？”

　　“我一直拿你当兄弟，我很钦佩你。”萧醒很郑重的说。

　　柯如悔苦笑道：“皇上若是知道了我……”

　　声音哽咽，又是一声叹息：“只怕我柯家尸骨无存。”

　　萧醒也颇为动容：“阿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会尽力周全你。”

　　“谢谢你，将军。遇见你，我好幸运。只是我那哥哥……”柯如悔见萧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剩下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这沉默又是良久。

　　而另一边的高品宇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灯熄了，黑暗中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得见。凌晨寒月对他说的话仍历历在耳，他不想去想，但就是控制不住脑子。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爱？这是什么逻辑。高品宇暗骂自己愚蠢，居然为寒月的诡言巧辩而动心。

　　突然从东南角闪现一片火光，接着是清脆的兵器碰撞的声音，低沉的男人粗吼的声音，撕裂般尖叫的声音，高品宇一慌，翻身而起，几步就跨到了门口。还未掀帘，冲进来的小兵扑通一声跪下，大呼：“幢主，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高品宇看情形也知道绝非小事，但在一小兵面前怎么能表现得张皇失措，遂镇定心神，沉着问道。

　　“柔然兵打过来了。”

　　半夜偷袭，高品宇心下一骇，也不多说，直奔军中主帐，正碰上萧醒与柯如悔一同出来。心中闪过寒月说的话，不免升起几分异样，但此时哪里是细想追究的时候，拿起兵器就是迎敌。安术早就计划周密，又是趁萧醒等人不备偷袭，一举将魏营包围，打得众将士节节败退叫苦连天，直言今日要葬身边疆。年纪小的小伙子更是一边抹泪一边杀敌，心道：孩儿不孝，不能侍奉父母颐养天年了。

　　萧醒一刀砍掉一个柔然士兵的脑袋，那血刺啦啦地喷了萧醒半张脸。萧醒回顾四周，除了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不畏生死沉着应战，那些这两年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甚至还未曾杀过人的早就无心应战士气低落。再这样下去，就算原本能突破重围的只怕今日也要葬身在柔然铁蹄之下了。

　　萧醒运气一声怒吼：“将士们，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趁现在柔然军对我们的包围还不够严实，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将军一声令下，众人无一不精神振奋，硬生生从西南角撕出一条口子。一众人一边厮杀一边逃跑，好不狼狈。直到摆脱安术的的柔然军队，已是次日凌晨，萧醒一脸的血凝固成暗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日光从遥远的山顶慢慢爬起来，周围渐渐亮了，勉强能看清身边的人。萧醒拖着一柄长剑，跋行了一夜的酸痛顿时在放松的这一刻袭来，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却全身脱力站都站不稳了。萧醒身强力壮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可现在还不是该休息的时候。他扶着一棵大树，喘了喘气，扫视四周，长叹了一声。

　　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平日里并不突出的幢主，名叫郑有为，三十岁上下，看起来却比萧醒老上许多，身材并不魁梧，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平时为人有些焦躁，此时更是一脸衰样。他直愣愣地看着萧醒：“将军，咱们这下可怎么办？”

　　萧醒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问他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一夜之间被人追得如丧家之犬，萧醒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高品宇不在身边，柯如悔也失去了联系，萧醒举目一望，伤的伤残的残，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好在寒月走了，没有拖累她。

　　又想起了寒月，萧醒下意识摇摇头，仿佛要驱散这种想法，然后下了命令：“清点人数，原地休息。”

　　没有粮食，一身疲惫。众人士气低落，七倒八歪，不成人形。最看重的三员大将，一人回了盛乐城，其余两人不知所终。萧醒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曾经高品宇总是在他身边的。而柯如悔，昨晚才说过会护他周全，今天就食言了。

　　安术清理了魏军驻扎的营地，手底下的兵士纷纷来报。

　　“没有找到萧醒。”

　　“没有找到柯如悔。”

　　“没有找到刘勇。”

　　“没有找到高品宇。”

　　……

　　“混账东西！”多铎一脚踹在跪着的小兵胸前。

　　小兵被踹翻在地，后头一股腥甜，嘴角渗出了血丝。那一脚力度何其之大，多铎是天生的神力，再者刚才他又是气极而发，几乎用了十足十的力。他内脏受损苦不堪言，但又哪敢躺在地上多做停留，忍着剧痛翻身而起，依旧是挺拔的跪姿。

　　“几个小贼都抓不到，柔然养你们做什么吃的？”多铎抬脚又想踹上去，小兵吓得全身颤抖。

　　安术连忙拦住了他：“你跟他较什么劲儿？”

　　“我就是不服气！”多铎改踹为跺，满脸的杀气腾腾，教人不敢直视。

　　安术一声叹息：“有什么不服气的？他魏军要是就这样被我们杀个全军覆没，就不可能统治中原多年了。”

　　“明明我们计划周详，里应外合，为什么还是让那萧醒给逃走了？”多铎一想到这里更是咬牙切齿，“不仅逃走了，还保留了大部分兵力……”

　　“不然那怎么会称作容国的威武不败将军呢？”安术言语间神色黯然，不无遗憾。

　　“好你个萧醒！我一定要将他彻底打败！”

　　男人的好胜心一经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柔然是草原上的民族，有着最原始的朴实无华，更有着最原始的血腥残暴，多铎就是其中最显著的代表。他自认除了哥哥安术，没有谁能让他佩服。偏偏这里就出现了一个萧醒，三番五次让他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这滋味可不好受，明明今晚的偷袭胜券在握，谁知道还是教那个狡猾的萧醒逃之夭夭。多铎一想来就气，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天生的斗士，遇到强手就更加有征服欲，无论以哪种方式，他必然要将那人打败。

　　太久了，他没有尝到胜利的感觉。他饥饿得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