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得很惨,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看着他们的鲜血染了一地,听着他们的惨叫与哭嚎声,我以为我也会死,但天不凑巧,齐祚要收养我,要让我过继到他的名下,成为他的皇子。我被抱到了宫里,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整宿整宿地想起那个庄子里发生的一切,那是多么可怕,可是我连哭都不敢哭,因为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都已经跟我毫无关系了,我是齐祚的儿子呢。”
一句我是齐祚的儿子,道尽了梅负雪此刻处境的辛酸与无奈。
寒月想要回忆梅负雪后来的结局,可前世的她实在太蠢,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那个人渣一样的男人身上,进宫三年,成为他的女人,怀上了孩子,最后惨死。这么短命的人生,看不到旁人的故事也是理所当然。
“你当然也不用怜悯我,因为你我本就同病相怜,寒郡主,我们谁都不能依靠,只能靠我们自己。”梅负雪见寒月已经有意动,于是便提出他的想法,“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赏雪宴,这是个关系到你我终生的大事,寒郡主不可不认真对待。”
“当然,我身为女子,一辈子也只能嫁一个男人,成一次亲,自然不可能草率。六爷有什么办法么?”寒月从接到帖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可到最后都无济于事,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很简单,既然齐誉要让你我都参加赏雪宴,那么正好,寒郡主与在下结亲便可以了。”
这个办法真是简单粗暴直接!
寒月愣了片刻,与梅负雪结亲?
“难道寒郡主是嫌弃我么?”梅负雪虽然说着哀怨的话,语气里很平静。
寒月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梅负雪看到寒月这样的表情,轻轻地笑了,“那便是答应了?”
“这……这太……”寒月开始语无伦次,“我需要好好想想。”
“寒郡主,你想的时间可不多哦。”他竟然做出一个调皮的表情,看起来竟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可爱。
寒月思来想去,最后说:“六爷与我没有男女之情,这亲事恐怕是不成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利大于弊,于她的最终目的只有益处而没有害处,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你不能答应,你不能就这样答应了,这是你的终生幸福,那个喜欢你的男人还在等着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底下多少婚事是两情相悦的?再说了,寒郡主为何笃定你会跟我做一辈子的夫妻?为何不觉得我们未必会真正拜堂成亲?你现在正在孝期,等除了孝也得是三年之后,三年的变数何其之多?我可以向郡主承诺,只要你遇上你中意的男子,我必极力促成,绝不阻挠,郡主你看如何?”
梅负雪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魅惑,寒月的脑子里甚至会有一丝恍惚。
她面色茫然又困扰地看着梅负雪的脸,最终她说出几个字,“容我想想。”
她舍不得梅负雪这个盟友,也不希望拿自己的婚事作为代价,她很犹豫,更何况她并不足够地了解梅负雪。
但听他今天的两次谈话,寒月可以感受到,这是个极其聪明并且敏锐的男人,绝非表象上那样柔弱无能。
梅负雪心知此事急不得,便撂下不提,说起另外的事来,“福寿堂是齐王府的铺子,这是长乐城妇孺皆知的事,多少人冲着齐王的名头才赶着去买药,不知最近怎么换了东家,居然成了佟伯公府上的药铺?”
说起佟静之做的这桩龌龊事,寒月脸色一变,“这世上没脸没皮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佟静之一个!”
“武通伯府近年来的确颇为窘迫,据说还借了宣阳侯府二十万两银子至今未还,也是周侯爷并不计较,便把这事搁下,只等佟伯公有了余力再还。可谁知道那佟静之竟然当众撒泼,跟别的世家弟子聚会抢大言不惭,说这白纸黑字的借条不做数了,他们佟府不打算还了,看他姓周的能把他怎么办。”梅负雪说到这儿讽刺地笑了笑,“寒郡主你来猜一猜,这佟世子张口闭口说的是什么理由?”
寒月冷哼一声,“无非是耍赖皮,他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这种明目张胆骂人的话,原本谨慎的寒月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可她实在忍不住。
梅负雪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与别的世家小姐完全不一样,骂人的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显粗鄙反而多了一分率真可爱。
“寒郡主说得极是,那姓佟的的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周侯府赚那么多钱,合该分一些接济他们,连二十万两都要抠,实在不像话!”
寒月冷漠,似乎不想提佟静之。
梅负雪问:“不知道福寿堂的事,寒郡主想要如何处理?”
寒月想都没想,气呼呼地说:“拿根大麻袋,把佟静之这小子堵在没人的小巷子里,他不是挺喜欢往花满楼跑吗,就将他堵在花满楼后门出去那条巷子里,再叫上几个人好好揍上一顿,这就解气了!”
梅负雪噗嗤一声笑了,只觉得这小丫头灵气逼人,实在可爱。
“你这法子倒也解气,但就跟佟静之的做法一样,谁人都猜得到是寒郡主你做的。再说了,这也拿不回福寿堂的铺子啊,到时候佟静之闹到齐王府,还不得闹翻天去?”
寒月白了梅负雪一眼,“六爷你这是在劝我息事宁人么?”
梅负雪摇摇头,“非也,非也!”
“我没别的什么才能,帮寒郡主想个主意还是可以的。寒郡主若是觉得好,那便知会一声,在下必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有办法?”寒月双眼放光。
“我查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无非是提督衙门的姬副督以权谋私,非要把铺子判给那个姓吴的地痞,既然他能这么判案子,旁人也说不得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