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三没有询问李文彬为何有这样跟他迥异的看法,却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无条件遵从。
李文彬叹口气接着说道:“唉!小三,你别以为你李伯伯胆小怕事不想管这件事,其实,这件事的层面跟解决方法并不在侦破,而是在于反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资产大变身现象?如果没有人用手里的权力替你刚刚所说的小集团鸣锣开道,他们的各项手续办的下来吗?如果没有行-贿受-贿或者是高额的回报,这些拿着印把子的官员会那么好替他们开绿灯吗?所以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贪-腐,不从这上面着手,仅仅去调查这么一个小集团的话,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
赵慎三眼睛一亮说道:“是,李伯伯说得对极了。我就是发现了桐县的中层领导中极少数是恣意妄为的违纪领导,其余的大多数都是想干事业的,但受了不良风气的影响,也觉得如果不随大流和光同尘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主流所排斥,所以我现在就出了歪招,故意坐看吴克涵的事情闹成大笑话,然后再严肃处理杀鸡儆猴,更加来者不拒的接受下面领导的‘投靠’,等他们都靠向我了,那我的小圈子岂不成了正办统一下的大圈子了吗?接下来我再举办素质提高的反-腐-倡-廉培训班,用吴克涵做反面教材,一定能触动这些人的职业良知的,就不信扫不清桐县职场弥漫的阴霾。您所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个小集团之所以没有在别的省市发展,而是在我们h省发展,那就足以说明是我们省某些极个别的领导给他们撑了腰,只有大力反腐,才能从根本上消除这件事。”
李文彬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咦,小赵,你的那个思路很好啊,现如今好多领导一提到‘小圈子’就吓得避退三舍,生怕被人误以为营私,其实你做得对,利用领导的固定思维模式达到你的天下一统目的,的确是能出奇制胜!嗯,你这个想法好,我要好好考虑一下看能不能利用起来。至于这个反腐的工作如何开展,我还得详细跟有关单位商谈,这你就别管了。需要你注意的是,你可以密切关注你们桐县有没有这样的企业,如果有,你就开始针对这个企业是否符合外资企业的条件单个展开调查,只要抓出漏洞就能一下子拎出一大串来,等我这边行动开始的时候便于配合,争取里应外合一举成功。”
赵慎三激动地说道:“好,李伯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听说现在那个神通广大的黎小姐正在跟我朋友的大顺昌公司接触,商谈资产变身的事情,老总方天傲是我的好朋友,他一定会听我安排的,到时候我就能相机行事,发现她们的猫腻了。”
李文彬一晒笑道:“切,别跟我打马虎眼,那个公司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你的股份啊?其实老领导来的时候就有意让你去凤泉当正总监,以便更好地把当地的旅游资源进一步完善,我就是考虑到那里有你的资产,怕你去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猜测,才劝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现在居然还还用大顺昌做突破口,小心惹祸上身。”
赵慎三感激的看着李文彬说:“谢谢李伯伯对我的关爱,其实这个企业说是我们自己的,也是为了控制大佛的本质不被人猜测,承包给任何商人都是不靠谱的,所以……”
“不用解释,这个我们都懂,而且你弄这件事并没有损害凤泉县的任何利益,反而是救活了一个县里年年要补贴一大笔钱去弥补亏损的烂摊子,还给他们县一年增加几百万的收入,这是好事的。李伯伯也不会食古不化的老古板,这些变通都是懂得。”
赵慎三就不好意思的笑了。
李文彬却肃穆的叹息一声说道:“唉!也是时候开始一次打黑反腐的大动作了,有的时候,忍耐的确是最让人崩溃的一种情绪。”
赵慎三看着李文彬闪烁着坚毅的眼神里还混杂着一丝痛苦跟无奈,登时明白了这个老人肩负的责任跟不得不因为操控全局而暂时隐忍的无奈,也心疼了他不得不用正义跟他的肩膀扛起清扫不正之风的重担了。
李文彬又详细的询问了赵慎三提供的事情的情况,两人一直说到很晚,卢博文来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宵夜的时候方才停止了。
果然灵烟亲自下厨做了味道极好的西红柿鸡蛋汤面条,一碗面里面红红黄黄绿绿白白的,看上去就赏心悦目。卢博文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吹嘘着碗里的菜都是他亲手种出来的,就连鸡蛋都是他饲养在后面园子里的土鸡自己下的蛋,让李文彬尝尝看纯天然的滋味。
果然是好吃,李文彬一连吃了两小碗才罢休,然后就说以后他会经常过来蹭饭的,并再次鄙视了卢博文私藏好茶叶的“抠门”行径。大家都绝口不提赵慎三跟他密探的内容,就这样打着哈哈说笑话。最后终于逼的卢博文没法子了,去包了二两茶叶送给了李文彬,一再伸冤说这茶叶其实并不好,跟他给李文彬送的差远了,只是李董事长凑巧喜欢这个味道罢了,这才算是皆大欢喜了。
说完正准备散呢,卢博文突然说道:“李董事长,白老板家有个公子一直在经商您知道吗?这个人原本一直在京城发展,突然间回到省城,最近很是活跃,我们南州市目前正有三家企业跟他洽谈一项业务,如果谈成了,或许……或许对咱们本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我不知道该不该干涉,今天刚好碰到您,就顺便问一声,如果不能,权当是一句闲话。”
李文彬听了,没好气的把手里的茶叶往桌子上一扔说道:“看看看看,你们父子俩一个样的德行,都把我当成个胆小怕事的老混蛋了吧?”
卢博文莫名其妙的看着赵慎三,赵慎三则苦笑着说道:“是的爸爸,我刚跟李伯伯说的也差不多是这件事,用的也差不多是您用的法子……”
李文彬更没好气的站起来说道:“算了我走了,公事回头办公室说去,私事说了我也没听见!哼,比狡猾谁不会!”
一看门打开了,乔远征笑嘻嘻的走进来了,看着李文彬满脸的气恼就问道:“嘻嘻,卢主管,是不是没舍得把您的好茶叶给老板一点,惹得老板这么不开心啊?”
卢博文赶紧拿起被李文彬扔在茶几上的茶叶递给乔远征,悄声说道:“给了给了,估计嫌少……唉!等秋茶下来我自己不喝了,都给老板行了吧?”
两人的悄声说话终于逗得李文彬又笑了起来,一众人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车离去了。
赵慎三想告辞回医院去,卢博文却叫住他想询问跟李文彬说起的事情,赵慎三想反正卢博文也已经察觉了,就回去坐下跟他简单说了自己发现的情况,卢博文这才明白李文彬为何是这样的态度了。
“小三,你这么做是对的,不过李董事长想要从反腐下手撕开这种特权话的整顿口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毕竟全省范围的大活动最容易形成雷声大雨点小的打哄哄局面,吵嚷叫喊一阵子就流于形式化了,根本触及不到根本问题。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隐患就是活动一开始,那些真正可能被打击到的人物就早嗅到了不对头,如同冬眠一般龟缩进了土里或者是转移了战场,就算是有些成效,也无非是抓到一些小小不然的替罪羊来跟公众交差。这也是双方面的悲哀了。公众之前对反腐活动的期望值太高,最终的结果有太让人失望,就造成了那种社会上流传的‘最后有罪的都是临时工……’这种说法,殊不知举办活动的上层也为难啊,毕竟下面这种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上面刚刚把正义之剑举起来,下面就闻风而逃了,能捞着的也只剩下无处可逃的‘临时工’等人了!唉!”
赵慎三也深有感触地说到:“是啊,想要掀起全省的打黑反腐风暴谈何容易?上面决策一下,下面还不就闻风而动了吗?当然,集团机构动起来是唯恐落了人后,急于把活动声势搞大获得嘉奖,但这种行动对于真正可能被清扫到的人来讲,上面的‘催阵鼓’岂不就是他们的‘叫醒服务’吗?哪里有人傻到都听到提醒了还不走的?所以‘喊喊打打,走走跑跑’也就成了固有的模式了。要想真有突破,其实还得从某一件具体的事件入手,咬准七寸狠打不放,被咬疼的部位肯定要向他们的主子求援,那么引出来一个就现形了一个,马上控制住,那么势必会有更大的后台出来救援,最终不就达到目的了吗?”
卢博文听了好半天没吭声,突然就说道:“小三,你今天是不是就是给李董事长送来了这个可以咬住的‘七寸’?可他有所顾忌没有使用啊?”
赵慎三点头说道:“是的,我送给他的就是我的大顺昌,可李伯伯一来怕连累了我,二来怕调查的深入了影响到京城,就没有答应。”
卢博文咬咬牙说道:“我做这个七寸吧。”
“什么?爸爸,您说什么?”
赵慎三惊愕的问道。
“我说我做这个七寸让李董事长打我,然后从我下手深入调查我南州市的非法变更企业性质问题。这一次,我非得跟李董事长兵行险着,以我做饵让对手迷惑,然后引起他们对我群起而攻之,先把水搅混了,才利于咱们捉大鱼!”卢博文的眼神里闪烁着冷峻跟赌博般的决然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