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郭嘉反难贾文和 鲁肃大战严白虎

　　却说曹操诛五人全宗，又杀圣人孔融。由是天下震动，洛阳儒生爆动民乱，刺杀曹操，未遂。操乃严查，计斩三百余人，驱除變民尽皆屠杀，一时间民怨沸腾，骂操之声不绝于耳。

　　曹操感毕勇基救命之恩，厚加赏赐，时刻带在身旁。又禀帝道：“若非臣子彰护驾，则陛下被贼所害，社稷从此危也。”乃表奏封曹彰为安西将军。操自此不再上朝，于弘农建相府，占地百亩。不过数月府成，乃将亲信之人尽皆牵至弘农，大小事皆在相府中商议。

　　郭嘉自从洛阳暴乱之后，唯恐曹操疑他，于是称病体多态，不容出行，每日只在府中清茶淡饭，无事少出。操亦每日都遣人去候安。

　　这日午后，操乃引诸人入嘉府问询。左右近侍见操至，忙收拾屋宇，备茶清堂。及操入，坐于堂中上位，文武两边坐定，嘉整衣冠参拜，礼毕，操问道：“近闻奉孝抱恙，吾心甚虑，特来相慰。”

　　嘉答道：“有牢丞相挂心。”堂下一人呼道：“丞相日理万机，尚且抱病，听闻先生有恙，先入府体探，察言问候。今观先生气宇轩昂，却是欺言乎？”众视之，乃蓟县人徐邈，字景山。

　　嘉道：“小生素知丞相日理万机，操心国事。我等身为臣下，理当分忧。”操道：“如今刘备兴兵欲取江东，吾本意与他争夺江东。可有人劝说先取荆州。使我不能自决，奉孝以为先取何处？”

　　嘉道：“丞相此言特相试耳。丞相以往用兵所以攻无不克，虽仰奇谋，亦仗地利人和也。丞相部下士卒多出中原，而丞相克荆州、定西凉、夺东川，无不给养充裕，士卒无后顾之心，三军方有决死之志。今若驱中原士卒，远涉长江攻伐江东，是自陷苦战，诚不智也。”

　　贾诩道：“奉孝此言不善。若不趁势而取江东，恐为刘备所取。他日势必艰难。”郭嘉自投曹操麾下，深谙明哲保身之法，向来不与人争辩，今见贾诩出言，乃道：“文和大人智谋深远，所言正合道理。方才是小生胡言乱语，丞相且莫见怪。”

　　贾诩道：“奉孝自谦过甚也。诩自知无经天纬地之才，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所以未敢枉伦国兵大事。反闻奉孝乃靠山王帐下第一高人，靠山王自得先生后，败袁绍、灭公孙、拒胡奴，虎踞幽冀，人皆仰望；今既从事丞相，当为生灵兴利除害，剿灭乱贼，天下臣士无不拭目而待；却为何屡屡避退，不为国家出力。若是这般食君之禄而不忠君之事，岂非不忠不义之小人耶？愚直之言，奉孝幸勿见怪！”

　　郭嘉闻言，哑然而笑道：“若论不忠不义，小生想这大堂之中无人能出文和其右。想公先奉董卓，后仕西凉，从逆李、郭二贼于前，卖主求荣，蹿唆张秀投降于后；而今又投身丞相门下，专一伐心诡算，全无半点君子正气。似汝这等轻易去就、朝秦暮楚之辈，尚敢来言忠义乎，无耻颇不知耳！愚直之言，先生勿要见怪！”

　　贾诩闻言，面如土色。堂下众官闻之，也是大吃一惊。操拂袖转出门堂，径回相府，诸官随后而去。

　　及操出，荀攸留后，责嘉道：“奉孝，

　　何不知礼？文和乃丞相信赖之人，非他人可比。你今辱他太甚，幸得丞相不见罪责，可速去相府赔礼！”嘉笑道：“小生今日之言，丞相非怪。”

　　攸道：“非怪，非怪，那却如何拂袖而出？”奉孝道：“嘉所降者，非曹而汉。丞相所喜嘉者，乃分离河北臣士之心耳。所以丞相非怪。”攸长叹一声，遂辞。

　　及至相府，华歆奏道：“郭嘉出言不逊，无礼太甚，请丞相治罪。”操道：“郭嘉乃当世奇才，刘雄失之，如失一臂。吾欲久困其心，淡其鸿志，君等反以唇舌相难，非吾愿矣。”众官方解疑惑，自此后见郭嘉，均相敬如宾，以礼待之，不敢枉言菲薄。

　　时至建安十七年夏，曹操在洛阳闻说刘备已遣鲁肃为大将，兵至三江口，与严白虎大战陆口。遂亲引诸将进驻襄阳，谋夺荆州。长史董昭进道：“自古以来，人臣未有如丞相之功者，虽周公、吕望，莫可及也。栉风沐雨，二十余年，扫荡群凶，与百姓除害，使汉室复存。岂可与诸臣宰同列乎？合受魏公之位，加九锡以彰功德。”

　　荀彧道：“不可。丞相本兴义兵，匡扶汉室，当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曹操闻言，勃然变色。董昭道：“岂可以一人而阻众望？”遂上表请尊操为魏公，加九锡。荀彧叹道：“吾不想今日见此事！”操闻说，深恨之，又疑他曾替孔融求情，以为不助己也。就下书驳斥。荀彧知操有杀己之心，乃托病告老。忽曹操使人送饮食一盒至。盒上有操亲笔封记。开盒视之，并无一物。会其意，遂服毒而亡。年五十岁。后人有诗叹道：

　　“文若才华天下闻，可怜失足在权门。后人休把留侯比，临没无颜见汉君。”其子荀恽，发哀书报曹操。操想起荀彧这许多年功劳，懊悔不已，命厚葬之，谥敬侯。

　　再说荆州都督鲁肃，自刘备入川以后，大兴兵事，剿匪纳叛，威镇荆襄，编程兵马，操演三军，主理政事，把个荆襄九郡治理的好不兴旺。这日正与马良、甘宁等讲论兵事，人报孙乾至成都至。

　　鲁肃出郭，迎接入城。至公廨礼毕，鲁肃问道：“公佑所来何事？”靖道：“奉主公将令，特来下书。”就呈上刘备书信，鲁肃取书观看，不禁微笑。甘宁问道：“不知主公有何意思？”鲁肃道：“主公已封黄忠为镇北将军，率军回江陵，担任荆州兵马都督，魏延为副都督。”

　　甘宁道：“黄忠不过一老匹夫耳。怎能担此重任？何况黄忠接任了荆州，都督却任那里？”肃道：“主公表我为镇南将军，扬州刺史。”甘宁不悦道：“老黄忠怎比都督衔职还高？”

　　鲁肃笑道：“兴霸差矣。昔萧何、曹参与高祖同举大事，最为亲近，而韩信乃楚之亡将也；然信位为王，居萧、曹之上，未闻萧、曹以此为怨。今主上克成大业，福泽四海，纳士拜贤。某受主公厚恩，当与同休戚、共祸福，不宜计较官号之高下。愿兴霸熟思之。”

　　甘宁羞愧，拜道：“某之不明，多谢都督见教。”肃笑道：“兴霸申明大义，乃吾主之幸！今可速速整点部将、军马及器械船只，不日定有使命至，挥师南下收江东。”宁然从令。

　　不几日，果有使命至，命鲁肃大起荆州水步军马七万出公安溯江而下，讨伐严白虎；委任黄忠镇北将军之职，节制荆州诸郡人马；封魏延为副都督，蒋琬为荆州刺史，马良为江陵太守，文聘为江夏太守，率陈到、冯习、向宠、霍俊等镇守荆州各路关隘，以挡曹操；调太史慈、张昭至成都候命。鲁肃接令后。即与甘宁、朱桓统领三军，以陈武、全综为前部，贺齐为后合，吕岱为押粮官，张温、骆统参赞军机。望柴桑郡而来。，

　　却说江东六郡八十一州，人杰地灵。前乃孙坚、孙策父子基业，因孙坚亡，子孙策入河北投靠山王。自此江东无主之地。吴郡豪族严白虎，举兵数万，与其弟兴，霸吴郡、秣陵，驱赶会稽太守王朗，自称东吴德王，已历十余载，颇有威势。

　　这厢鲁肃兴军，一路顺水南下，哨至江边。前军回报说：“遥望柴桑沿江一带，旗幡无数，不知兵聚何处。”鲁肃遂自领兵前进，就三江口排开军阵。见对阵大船伞盖之下，坐着严白虎。肃问道：“此乃严白虎也？”忽一声响动，敌阵擂鼓大起，大船一齐飞奔过来。北岸山林中又冲出一军。肃道：“贼早有准备，可速退。”勒令退兵。

　　敌军伏兵已赶至军前，朱桓率军抵挡，鲁肃奔回寨内。朱桓抵挡一阵也退，来见鲁肃。肃道：“不想贼军锋如此强劲。”张温道：“贼得以准备，故急于进攻。却同大局无碍。”肃然也。遂同诸将来看敌人水寨，只见贼沿江下寨，集柱暗桩，沉浮江底。

　　肃令甘宁、陈武率军攻打一阵。二人点兵登船而去，逼近水寨攻打。忽然水下暗桩浮起，将荆州船底戳穿。船舱进水，沉覆无数。甘、陈二人急令退兵，败来见鲁肃。肃闻说心忧不已。

　　如此相拒了月余，又攻了数阵，皆不能胜。这日正在寨中烦闷，闲看兵书。人报有二人来见，献破敌之策。肃大喜，沿入营内。问之，一乃武陵廿溪人武俊字广合；一乃武陵贡城人范忻字大兴。二人隐居在柴桑峰子江岸，靠渔猎为生。

　　武俊道：“白虎雄霸江东，重敛于民，民皆怨之。今闻刘皇叔仁义之师到来，为救民水火。故与好友范大兴来献一计，以助都督破敌。”肃以客礼待之。武俊道：“都督欲跨江击贼，阻其水下暗桩。何不先遣水鬼下去，用绳索一头绑在桩上，一头缚在船尾。然后将船里装上土石，使船吃足水力，再扬帆放行，岂不尽拔其桩？”肃大悟，厚赏二人。二人不受而辞。肃亲引众将相送。

　　当夜肃便令甘宁、陈武各引水鬼千余，先潜下水去捆绑暗桩，然后自与朱桓驾船配合。待至三更时分，江上大风忽起，肃命放帆。船顺水而下，果将水里暗桩尽数拔去。然后挥军渡江杀来，天明时分，已经抢滩登陆。白虎驱兵来战，方布好阵势。忽一声鼓响，右边甘宁，左边陈武。两员悍将带三千骑兵杀出，势不可挡。朱桓又率数千弓弩手，劈面射来，矢如雨发。白虎军马大乱，四散溃逃，只能败退回江东去了。

　　鲁肃遂得柴桑，引兵临攻潘阳。潘阳守将周昕，见肃军声势浩大，遂降。鲁肃横渡江水，直至会稽郡内。白虎遣其弟严兴把守秣陵。自率军守住丹阳。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