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刘首义官喜逢贤士 郭奉孝言指张飞
却说刘雄一众人往洛阳而去,行止半道,忽然两旁冲出数千人马拦住,为首一人大叫道:“逆贼,哪里走!”众人抬眼看去,却是袁术,刘雄打马上前,沉声问道:“袁公路,何出此言?”
袁术见他止数百骑,且多半带伤,当即拔剑指之道:“你与董贼为伍,不是逆贼是甚?今番还要狡辩么?”刘雄冷笑一声,喝道:“你待怎样!”袁术回顾了身后数千精兵一眼,面露狂妄之色,大喝道:“为国家除贼!”
刘雄大怒道:“就凭你袁术账下这些鳖孙虾将,也想要留住我么?”袁术大怒道:“逆贼数番辱我,今番不与你干休!”喝令众军围上,赵云挥枪上前道:“主公速速突围,待云断后!”
刘雄于马上大笑道:“临危自避,贪生怕死,岂是我刘首义所为也!今日之事,我兄弟与子龙共挡之。”拍马直奔袁术而来,术将陈兰舞刀迎上,不过三合,遮拦不住,纪灵舞着三尖刀上前迎住,不过十合上下,亦是捉襟见肘。
刘雄本待一棒将纪灵砸于马下,忽听身后一人喝道:“首义棒下留人!”回头看时,却是曹操引着一彪人马至。
操骑着爪黄飞电驰到阵前,谓刘雄道:“彼此一朝为将,都是为国家出力,不可自相残害。”雄怒道:“袁术匹夫欲要趁人之危,孟德拦我作甚!”操笑道:“这其中必有误会,待我分说明白。”转头谓袁术道:“公路,你何其不明,将要掀起内乱么?”
术怒道:“我为国家杀贼,何错之有?”操道:“首义忠君报国,一片丹心碧血,怎能为贼?”术冷笑道:“好一个丹心碧血。我闻那董贼欲将爱女配给刘雄,你问他是也不是?”
操大怒道:“那是董卓一厢情愿,岂能菲薄?首义奋不顾身,亲冒矢石,上为国家讨贼,下为你袁家之私;而公路你不明就理,尚欲在此胡作非为么?”术道:“他不尊盟主军令,以下犯上!”
操拔剑指之道:“我亦不尊本初将令,你也来拿我!袁公路,你真待厮杀么!”术见曹操发怒,知今日事难为,愤愤道:“便宜了他!”率军就退。
这边张飞早听五脏具焚,大骂道:“贼龊鸟!你袁家没一个好东西。你黑爷爷饶你不得。”绰矛直奔袁术冲来,操急忙出马拦在张飞面前,大喝道:“益德不可鲁莽。”飞怒道:“若不杀这厮,怎能甘心?”操道:“你欲让首义失信于天下乎?”雄亦劝解道:“今日就看在孟德面皮上,且饶了这贼。”飞愤怒而退,操道:“还是速速往洛阳为好。”就引着众人往洛阳而来。
行止午后,已近洛阳城外,雄问道:“未知李正方等却在何处?”操道:“李将军引着众军扎在偃师。”雄道:“如此我便先寻了正方等人,再去洛阳汇合孟德。”操道:“也好。”
于是二人分道而行。雄引众将向偃师而走,行出十余里,踏上骥鹤官道,但见道路满目疮痍,再不复昔日光景。雄叹道:“此路乃光武皇帝时所建,名叫骥鹤大道,乃是纪念安平侯盖延。盖延字巨卿,渔阳郡人,他力大能挽三石硬弓,以勇力闻名边疆,原为彭宠部下,后与吴汉共投光武帝,一生久经战阵,统兵消灭王郎、刘永、董宪、苏茂,周建,庞
萌、隗嚣、公孙述等割据势力,协助光武帝恢复大汉河山。光武帝于洛阳称帝后,封其为安平侯,虎牙大将军、左冯翊。后来延随光武帝在此狩猎之时,不慎跌落马下,病重而死。光武帝甚是惋惜,命将延葬于朝歌,特在此修建骥鹤官道,取意为‘骐骥千里,延颈鹤望’,用来纪念安平候生前的丰功伟绩。不料汉室不幸,董贼祸国,致其毁于一旦。”
张飞兀自愤恨道:“董贼固然可恶,那袁家兄弟更为可恨,实与国贼无异。”刘雄道:“袁本初名声虽大,却见小利而忘义,终是难成气候。至于袁术,实乃枯骨之辈也。我早晚必要擒之。”云长道:“袁术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实为宵小之辈也!三弟犯不着为他伤神。”众人然之。
于是继而前行,忽听的前方有歌声飘然而来,萦绕悦耳,其词道:
“呦呦之鸣,食野之粟;今有良谋,德音备至;视民不忖,共之宾哉;今有韬略,鼓瑟长琴;若相陪之,但尝酒香;暖日和风,楼阁帘栊,杨柳秋逢庭落中;啼莺舞燕,流水飞红,常梦金谷红满仓;画鸣鸟,紫红叶,不及河山岸上景;载酒船行,难得几何英雄?风风雨雨空悲壮,莺莺燕燕复中来;柳叶瓢君泪,花絮断英肠;望海长,何处建功名?”旋律悠远有力,词语满腹报国之志。
众人急抬眼看时,见一翩翩少年,身长七尺七八,剑眉上扬,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颚下留三寸清须,姿貌俊美,身披太虚白道纱,头戴万奉朝阳冠,腰缠莲墨背银带,脚踏翘头皂白靴,手牵一匹白马,信走便歌。
雄俞奇之,欲下马相见,赵云指之道:“此乃袁绍麾下行军书记郭奉孝,我在盟军大营中与他有一面之缘。未知怎会在此?”刘雄道:“我正欲探听袁本初动向,可召来问之。”就令赵云取召他前来。
赵云忙去请来,刘雄下马打礼,郭嘉还礼道:“不知明公召来有何见教?”雄道:“而今董贼西迁,未知本初公欲作何为,还请先生明告。”
郭嘉道:“小生乃袁公麾下一介文笔小吏,实不知盟主将欲何为。恕不能相助,还请明公见谅。”说完,转身欲辞。
张飞跳下马来,大喝道:“兀这竖儒,你说是不说?”嘉冷笑一声,昂然道:“小生虽文弱书生,曾受袁氏大恩,岂无傲骨?杀剐任便,小生只字不语!”
张飞大怒道:“竖儒安敢无礼!”就拔短刀在手,郭嘉毫无惧色,昂首而立,引颈待戳,飞怒道:“你真不畏死乎?”提刀就砍。
刘雄劈手夺了张飞掌中短刀,掷于地上,叱道:“这位先生胆略过人,既不愿多言,三弟又何必强人所难?”转身对嘉拜道:“我三弟性情刚直,适才误犯先生威严,还请包涵。”嘉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就走。
张飞见嘉负气而走,嘴里愤道:“我等以礼相待,这竖儒兀的傲慢,枉读了那圣贤书。”
嘉闻言,回身驳道:“圣人云:‘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小生与将军无亲无仇,将军开口动问他人军情,小生具实相告。将军便要动粗伤人,不知是小生无礼,还是将军无礼?”这一问,众人顿觉方才失
礼。
张飞道:“你这儒生心肠好生狭隘,俺就随口一说,却还较了真。”
嘉道:“圣人云:‘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小生与诸位将军可谓素昧平生,将军有惑不解,随口便问小生,小生以礼相还;将军发怒在前,羞辱在后,小生欲要辩论,将军就以言语相难,不知是小生心胸狭隘,还是将军心胸狭隘?”又一问,众人无言以对。
张飞笑道:“这竖儒,仗着口舌伶俐,反不饶人了。真是个没羞没臊的。”
嘉冷笑道:“圣人云‘: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小生与将军言语相对,先言将军无礼,再言将军无德。将军既然无言反驳,合当虚心受教。却依然左一口竖儒,右一嘴竖儒的羞辱于小生,是何道理?将军无礼无德,亦无谦虚之心,而又口舌不利,品行不端,却要仰仗区区武力而使人屈服,却不是天底下第一厚颜无耻,色厉内荏的小人么?”
众人见他出言如此不逊,张三爷何等脾气,肯定放他不过。不料张飞跳下马来,一把搂住郭嘉,哈哈大笑道:“你这儒生好生对俺的脾气。方才是俺张飞失敬了,这厢给你赔礼了。”说完,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
郭嘉轻蔑道:“适才恨小生者,将军也,今喜小生者,亦将军也。将军犹是狐疑难定,真乃反复小人耶!”飞更不以怪,拜道:“先生心灵通透,胸怀大才,俺张飞佩服万分。只是先生目光短浅,却是愚蠢至极。”
嘉不解,飞道:“袁绍好谋无断,见利忘义,我大哥亲冒矢石奋战在前,他嫉贤妒能不发救兵来援,还坐视其弟袁术偷袭我军。此等人品低劣之辈,还不如俺老张之万一,先生投在他麾下效力,却不是愚鲁么?”
嘉大笑道:“我岂甘为袁绍效力。只是嘉曾得绍叔太傅袁隗资助,无以为报,特投袁绍麾下以助臂力;不料绍鼠目寸光,不听人言,小生数次进献良策,均被他驳回。小生心知他难成大事,这才挂印而去。”
飞喜道:“如此最好,却是俺误会先生了。不知先生有何打算?”嘉叹道:“小生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回阳翟老家开堂授课,胡乱教几个顽孩,了已余生。”
飞跌足道:“如此岂不珠沉沧海,令人扼腕。我大哥博望候盖世英雄,天下闻名,先生何弃之不就?”嘉道:“小生亦闻明公威名,奈何懒于应世,不敢高攀。”
雄亦喜郭嘉满腹诗书,风骨峭峻,当下拜请道:“雄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雄当拱听明诲。”嘉还礼道:“小生才疏学浅,恐怕有负重托,恕不能相助。”
飞焦急道:“先生如何这般执着?莫不是心里记恨俺老张适才所为?”嘉闻言不语,雄又拜道:“万望先生怜悯汉室不幸。”嘉见其意甚诚,遂下拜道:“明公赤诚相待,小生愿以此微薄之躯,效犬马之劳,虽死无怨!”雄忙扶起道:“先生不弃鄙贱,雄可日夜聆听教悔,实乃平生大幸。”嘉逊谢,众人皆喜。于是一同望偃师而来。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