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学校东门不远有家“傻儿火锅店”。傻儿,一个女大学生的名字。傻儿其实并不傻,相反,生得清秀雅致,聪慧可人。之所以叫她傻儿是因为她在吃火锅的时候总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于是在他眼里平时聪明动人的她就变得傻不拉叽憨厚之极,傻儿便成了他对她的专利。
不知为什么从冰天雪地城市来的傻儿却喜欢吃火锅尤其是在火辣辣的夏天,浑身淌着热汗珠儿,麻辣汤锅已经突突地咕咕的沸腾起来,汤水儿跳跃着,溅到了傻儿的身上,手臂上,傻儿欢叫着,躲闪着,将一盘盘的各类吃食,往汤锅里一倒,便迫不及待的伸出了筷子。即刻,傻儿抹一把汗水,又是抹一把泪水,继续作战。直到,她已经手忙脚乱,不然,她是断不肯弃汤锅而去的。
彼时,傻儿的娇态,憨态,只有也只能被他尽收眼底。他当然是傻儿的恋人。他俩是大学的同学。他喜欢面对傻儿坐着,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看傻儿的吃态。他也在吃,可心思全不在吃上。他的眼神被傻儿牵引着,嘴巴无意识的嚼动着,大多数时候,他是在咀嚼着傻儿的秀色。
傻儿吃火锅时全没有了淑女的姿态。可这反而增添了他对傻儿的欣赏和爱恋。在他的眼里,傻儿吃火锅时的美才是最丰满的,了无缺憾。傻儿的骄、憨、柔、媚,甚至张狂,甚至霸道,他都着迷。他把傻儿当成了他的生活。他等待着在学毕业,去享受他和傻儿共同的生活。
然而,他的计划似乎太早了些。有一天,傻儿突然离开了他。傻儿没有告诉他原因,甚至连招呼也没给他打一声,傻儿就这样一下子从他的世界消失了。没有傻儿的日子,他的世界被掏空了。他不能不思念傻儿,时时刻刻。坐着,站着,睡时,醒时,他的相思成了灾。他想不通傻儿为什么要悄悄的离开。她知道傻儿不是个负心的女孩但他多想在和傻儿一块儿吃顿火锅再看看傻儿的傻样儿。于是,他借债买下了他和傻儿常去的那家火锅店改名“傻儿火锅店”。在店里的半壁墙壁上,他用毛笔字写下了一个忧伤缠绵的爱情故事。“我知道你会回来,傻儿,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天,我会等待着你!”他泪流满面,*咬出了血,却痛在心里。
之后,他一心一意地守着这间火锅店,守候傻儿的归来。他固执的相信,终有一天,傻儿会回来,看到墙上已褪色的故事,定会泪眼婆娑的扑进他的怀抱。
他等了一年,二年,三年。突然有一天,一个阔别已久的大学同学来到他的火锅店。给他带来一封没填信封的信。他接过厚厚的沉沉的信就坐在他以前和傻儿吃火锅的地方打开封口,信封里滑出一大迭信纸。
阿峰:对不起。
我还没履行自己陪你一起开火锅店的诺言就离开了,我知道你会很伤心,但我不得不离开你。
阿峰,我是一个一出生就被医生宣判了死缓的人——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我随时都有可能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所以二十年来,我都逃避着爱情,逃避着爱与被爱,只是因为怕给人伤害。但是你却无可抵挡得闯进我的生活——带着一份清新而充满活力的风。你让我二十年来的那份恐惧和不安找到了释放的港湾。阿峰,我真的很想永远的和你在一起,但我不可以。我不能看到最终受到伤害的人是我所最爱的人。这份心情你能明白和接受吗?
阿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化作天空中一颗永远守护你的星辰——朋友答应我得到我的死讯后才把这封信给你。
阿峰,我走了。我会永远怀念我们一块儿吃火锅的日子,爱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信的署名是他叫惯了的“傻儿”两个字,日期是三年前傻儿离开他的那个晚上。
以后的日子他仍然守着他的火锅店,火锅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好多人不惜坐上好几个小时的车从远处赶到小店。吃客们在那半壁墙前唏嘘不止,然后坐在当年他与傻儿坐过的位子上,感怀着那个火辣辣的爱情故事,感受着当年他和傻儿火辣辣的爱情。
他成天忙于生意,心境开朗了许多,渐渐地,他把傻儿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将她当做累时的休憩,苦时的甜蜜。
有人劝他,你何苦去痴守一个早已烟销云散的诺言?
他笑而不答。其实,在多年的守候中,他早已守夺在怀,他知道,他守候的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傻儿,或者与傻儿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诺言,甚或是一个空无的梦想。傻儿已经随风远去,然而,爱情却永远年轻。他拥有过傻儿,就拥有过爱情的体验,拥有过傻儿的爱情,将会永远滋润他的心田,冥冥中,他甚至祈祷永远的忘掉傻儿,他对自己说,就让傻儿成为一段美丽的过去吧。他守候的不过是一个像傻儿一样美丽的爱情,也许,等着等着,他会结识另外一个傻儿,他和那个傻儿在这间店里结婚,生子。他确信心中充满爱情,才会——有爱情,他永远无憾。
他现在仍在等候,每天望着户外的黄昏如同望着将来。
那个秋风萧瑟的秋天,他收到她的一封信:“也许生活中有一处风景注定要属于过去,属于遗忘,就让它矗立在那里,美丽到永远,若有缘,来生再做你的心仪女子,长相厮守。”和她相识是在系里的一次舞会上,她那天穿着一件素花长裙,头发很幽雅的披在脑后,就像一株白玉般的端庄而典雅,邀她跳了一段慢三,得知她是他下一所的学妹,来自风景秀美的广西,并且和他一样喜欢文学。后来她对他说她知道他已经很久了,曾看到过他发表在系刊上的文章,也曾领略过他高超的灌篮技术。
后来他便开始约她,而她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托,却又给他回味的余地,就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举步难艰意志衷竭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盏灯光,让他不由幻想。也许胜利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他想,在那场理智和情感的教量中,他内心情感无法控制。圣诞之夜他终于忍不住送她了她一束玫瑰,赠言为:“我若是那个含泪的射手,你可愿做那只不再躲闪的鸟儿?”然后他如释重负的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败又何妨。
她很快给他答复,约他去学校附近的茶座,在那里,她笑语盈盈,温柔依旧。在一番迂回曲折后终于切入正题。她微笑着淡淡的说:“为什么要受伤呢;自由自在的飞翔,难道不好么?”他苦笑,付了钱之后起身告辞。那一瞬间她眼中带着一丝恳切,说:“其实我们也可做朋友,像今天一样以茶相待,畅谈人生。”他笑着摇了摇头。
快要忘掉她时,她却突然出现,那时他已是系文学社的社长。他负责的系刊在校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天她陪同寝室一个女孩去投稿,却在门口怯怯的站着,他便邀她进去。
他和她四目相顾却无言的微妙神态被社里另一女孩尽收眼底,聪慧的女孩便热情的邀她加盟文学社,她以沉默的方式默许。
于是他便经常和她在一起工作,她说唯恐社长大人劳累过度,特来帮帮忙,切不可胡乱猜测,多情自误,他大笑,心里想她自投罗网,恐怕是劫难逃了,她很认真的审稿,,顺便对他的文章品头论足,并妄图和他保持距离。而情感的演绎是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的,几周以后,在送一个共同的朋友归来的路上,她很自然的将手交给他,将头倚在他的肩上,飘逸着长发走回了学校。
此后,他和他成了校园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花园、湖畔、小山、图书馆、自习室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冰天雪地里她和他牵手走过校园的石径;香山的顶峰,他和她携手采摘红红的霜叶,生日之夜她藏在他怀中躲避朋友们蛋糕的袭击……
记得那次在校园的草坪上,她为他朗诵了那首诗: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
决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待那羽箭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的不能忘却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终于能
死在你怀中
后来,他面临着毕业,他们开始谈论分离,分别写下那么多离别的诗,却都被否定,因为那载不动她的许多愁思。于是她对他说他们把握不住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他们没有能力和命运抗争,她们只是不小心走进了这片烟雨地如今雨过天晴了,他们都应该回家,从此他们便开始退而结网。
他离开后曾写了一封信给她,对她说他愿意等待,而她却一直没有给他回信,而现在他手里的这封她唯一的回信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大半。
他想他一直不愿她明白其实他的内心并非外表那般坚强,人生的快乐可以两个人来分享但痛苦他只想自己默默承受,他不想告诉她没有她的日子里他总是望着桌子发呆,也不想告诉她许多次酒量不俗的他喝得酩酊大醉……
漂泊了很久的他最后终于明白了在情感的雨季中,虽然会有伤感,但是却不需要悲伤,因为那毕竟是青春中最美好的一部分,也许曾经不由自主的漂流过,但是我们还是应该努力荡起双桨,寻找属于我们的未来。
同单位有一个十*的女孩,当我把自己在全国写作大赛获奖得的宝贝电脑拿到大连时,她来到我的房间来说:“吴姐,我借你电脑打一封信,好吗?”
信还用电脑打吗?用钢笔三八两句话不就完事了吗?我或多或少有点舍不得自己的电脑,就对她说:“不行,我的打印机还当安好呢。”
又过了几天,我自己在用电脑打印文章时,那钍式打印机输出进那尖利的响声又引来了她,我只她把用完的电脑让给了她,偏偏那天还是周末。屋子里来了好多同单位的人,人们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在议论着,男同事还把她写的内容念出声来,她坐电脑前很不自在,但仍然坚持把信用电脑写完,在输出时,排版不当,没有输出日期。她仍然拿着没有日期的信幸福无限地跑下楼去。
最后一次是一个上午,我正要去干活,她拿来着信稿上来,很诚恳地对我说:“吴姐,你现在忙吗?把计算机借我用一下,我要给朋友打一封信,好吗?”
她的眼里充满了*,让我无法拒绝。
在我回来时,她的信已经打完了,信写行很精致,一半是英文,一半是中文。看得出小姑娘投入的所有的心思。
在输出时,打印机于出了毛病,不能打印,我无奈地向摇摇头。
小姑娘急得满脸通红。
怎么办?她忽然想起来,楼下孙主任不是电脑很好吗?找他吧。
小姑娘建议我。
我也知道孙主任电脑好,可我新来这单位,跟他不熟,怎么好意思求人家呢。
“我去吧,”平时一向很内向的她说。为了这封信,她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勇气。
我没能让她自己去怎么说电脑也是我自己的,也属于我的事情,我不能不出面的。
把孙主任请来,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打印机修好,小姑娘拿来着那打好的信稿,燕子似的飞快离去了,她充满了感激。
一次我去楼下打开水,无意经过那小姑娘的房间,看到她把那打好的信稿放在床上。在那铅化的署名下,用纯红色的唇印吻成了两个大大的心形,并列在一起的心形是空心的,她分别在空心里写出了“loveyou”,是专门用红色的笔写的。我一下子被她这种爱的方式打动了。呵,多好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