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气息渐浓,行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装。香港街头的绿树仍旧郁郁葱葱,圣诞灯饰开始装点一年一度的商场、酒店、住宅的门廊。又是岁末,密集的晚宴和舞会在这个季节轮番上演。
魏宝生侧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喂,表哥,你等一会儿给点面子啊。”
那名男子不满的瞪他:“你担心什么?”
“你今天好像旧病复发了。到时候,不要对静儿乱发脾气。”
“你才有病,我为什么要发脾气?”
魏宝生看了看窗外的电视幕墙,再看了看表哥暗黑的脸。心里暗忖,看来今晚真的是挑错酒店了。
俞承明捧起面前的咖啡,只见在对面的流动广告电视幕墙上,不断的闪过一名女子那清瘦、秀美、倔强的面容,眼神空灵,却充满着让人冲动的魅惑。
他忽然想起某一天,他曾经望着陈光华意乱情迷的表情而暗暗得意。那一天,陈光华便是这样痴痴的呆望着海报上的一个女子,然后说:“我想要追上她的脚步。”
现在,又有谁在追赶她的脚步?
“对不起,你们等了很久了吗?”刘静娇滴滴的撒娇,坐在魏宝生的身侧,身体轻轻的向着他斜靠过去,回过头来说:“仁芳,你干嘛不坐,呆呆的。快坐。”
邓仁芳在另一边坐下,还轻拉了一下椅背,让自己坐得离魏宝生和刘静稍远。魏宝生开始那自然的垂在刘静肩上的手,竟不自觉的放下。转而问二人:“要吃点什么?”
刘静点了一个水果沙拉,魏宝生有点不满:“吃这么少?”
“我怕胖嘛。”
“你现在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即使在众人之中,他仍不禁偷望了一眼她完美诱人的腰肢。
邓仁芳抢过餐牌,把餐牌上的名贵菜式全都点了一遍:“来一个芝士焗龙虾、一客洞庭湖大闸蟹、蜜汁鲍鱼、清蒸……”
刘静瞪了邓仁芳一眼:“喂,仁芳,你吃错药了?点那么多,那里吃得完?”
邓仁芳的语气却更是强硬:“是你一定要拉我来的,我又不想来。你不是说,这么高级的酒店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来一次吗?那么,我这一次托你的福来了,不大吃一顿对得起你男朋友的钱包吗?”
刘静望了一眼两名在旁极有风度的绅士。伸手扯邓仁芳的裙角:“怎么了?说话这么冲,有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
魏宝生赶快打圆场:“好了,两姐妹不要再争吵了。仁芳喜欢吃,就让她吃嘛。能吃的女孩子我最喜欢了。”
邓仁芳似是仍旧生气,一脸的不舒服,上菜后也是一个劲的狂吃。她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侧头也望见了对面的玻璃幕墙上那幅海报,惊喜的向着刘静喊:“静儿,你看,是星晴。”
“我知道,都摆在这里几天了。”
“是吗?我都不知道。啊,她真的是越来越美了,不过好像瘦了很多。”邓仁芳的话音满是想念。
“对啊,她从前都没有这种气质,越瘦越性感,像个精灵一样,每一辑相片的感觉都不一样。所以,我也决定了一定要减肥。”
“星晴一定不是减肥减的,她啊,最喜欢吃东西了。”
“对,尤甚是你煮的东西,能把她馋死。”
说到这里,两个人突然都长长的叹气,邓仁芳的眼圈都湿了:“她也真是太没良心了,居然真的说走就走,整整半年都不回来。”
魏宝生好奇的问:“阮星晴这半年真的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吗?”
俞承明拿手的杯子似是轻抖了一下,刘静向邓仁芳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转移话题。然而邓仁芳却偏偏故意大声的叫道:“她回来干什么?这个伤透了心的地方,她还回来干什么?换了是我,我也不回来。”
魏宝生望着邓仁芳那恼怒的脸大喊冤枉:“这里伤透了她的心吗?哎,当初要走的人是她,又不是我表哥?”
“要不是被伤得很惨,她怎么可能会一个人走掉。”
“放弃这段感情的人是她,我表哥对她可是仁至义尽的。”
“仁至义尽?不够三个月便和别人双宿双栖了。难为了我们星晴,瘦得皮包骨似的。最讨厌这种男人,不忠是最不可以原谅的错。”
魏宝生的脸红黑相间,还想争辨,刘静一下拉住了他:“你和仁芳吵什么?当事人都不急,你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回头向着一旁淡漠的俞承明努了努嘴。
魏宝生无端的生气,却见邓仁芳几乎把半只龙虾肉硬塞进嘴里,他不禁皱眉:“慢点吃,哽死你。”
“死了的好。”
俞承明忽而露出微笑,摇头。
他不笑倒好,一笑邓仁芳的气又冲上来了:“你笑什么笑?”
俞承明耸耸肩,不置可否。邓仁芳更加来气:“我知道你活得舒坦,你半夜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一想我们星晴吗?她一个人在外面有多苦,你知道吗?都是你,害她回不了家,吃不到我煮的菜,你知道她会有多可怜吗?”
“吃不到你煮的菜,那确实很可怜。”魏宝生居然莫名其妙的接话。
却见俞承明“呯”的一声把杯子扔到桌上,有一种冷酷浮上他的脸。魏宝生赶快劝说:“仁芳,你少说两句。你今天是怎么了?像个疯子见人就咬。”
“我是疯子,我本来就是疯子。如果我不是疯的,今天怎么会在这里。”说完,竟然拿起包包一个人冲出门外。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何以一向温顺听话的邓仁芳情绪会有如此变化。刘静不安的道歉:“对不起,她今天一直有点失常。”
俞承明的话音冷冷的:“没关系。”
三人都不怎么说话,一下子从吵闹变得安静。晚饭吃完,刘静拿起手机瞧了瞧,挨身贴向魏宝生:“对不起,我今晚还有通告。要晚一点才能陪你。你先回家吧。”
魏宝生叹了口气:“回什么家?我像平时一样,到你家里等你。”
“可是,今晚仁芳她的心情很差,我怕她会惹你不开心。”
“没关系,我会乖乖的等你回来。”
“真的?”
“真的。”
刘静一声欢呼,娇媚的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吻,她在他的耳边低语:“唔,你最乖了,我会早点回来的。等我。”
“好。”魏宝生等待刘静走出店门,竟然迫不及待的拿起外套:“表哥,我先走了,要不要一起走?”
“不用了,我再坐一会儿。”
“那好,我先走。”话未说完,魏宝生已走出几步之外,急切的心情无法隐藏。
“宝生。”俞承明叫住了他。
“啊,什么事?”
“你在玩火。”
魏宝生咬着自己的下唇,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却仍旧冲进夜幕里。
俞承明刚才还挺直的腰身重重的靠向椅背,他喝了一口红酒,向侧方举起杯子,透过浅紫杯子的外缘,流动广告电视墙上的女子正向着他淡淡的笑。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淡,淡得就像是春风拂过柳梢,柳絮轻飘;轻得像是水面漫过的细沙,涟漪淡摇。
下得楼来,他从她的倩影前经过,没有停留,更不曾抬头。然而他却仍记得那一双眼眸,她空灵的看着远方,眼神散乱没有聚集,然而却还是刺穿他的心底,刺痛那一道藏匿良好的伤痕。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叹气,忽然加快脚步,从那幅巨型电视墻的阴暗下逃离。他冲进街角的临时放置的垃圾箱,又再剧烈的呕吐。终于直起腰身,他拿纸巾擦拭嘴角,摇头,跳上一辆的士。
上次车祸,他撞伤的是前额,那一道伤痕仍旧藏在他的发丝下,然而奇怪的是,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呕吐。便仿如撞伤的是他的胃。魏宝生常常笑他:“像个怀孕期的妇女,时不时来一下妊娠剧吐。”
他靠向椅背,闭上眼睛。的士播放着一曲全新的曲子,那样的悠扬、忧伤、让人沉迷。他的心被这辆有点残旧的车子颠簸得七零八落。
“听说这首歌是阮星晴亲自作词的,唉,原来除了漂亮,还是才女一个,唱得人整个的心都酸酸的。”司机大佬故作高明的评述。
俞承明苦涩的笑,在她离开香港的那一天,他在机场决绝的说:“明天我就不再痛,后天我就可以把你忘记。”
原来,忘记爱过的人真的很艰难,忘记一个当明星的女人就更是困难。
他把她的相片藏起,要把她的回忆抹掉。然而,她的海报却在街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悬挂,她的音容会有一部部的作品为她铭刻,就连他曾经对她说过的爱的呓语,也总在她的每一次宣传时刻被重复回放。提醒着每一个看热闹的人,更提醒他自己:
她曾经是他的,她抛弃了他。
她的新歌的名字是《那一天》
那一天的雨
是否早就看到
我爱你
在你伸出手的时候
雨淋遍明亮的星星
落下泪儿
把心伤透
那一天的风
是否早就听到
我爱你
在我走近你的时候
风吹过承欢的晴天
洒下雨雪
把情揉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