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5月,雨水似乎就没有停过。地面总是湿漉漉的,天空也多是灰蒙蒙的。周末早晨起来,花园里却花香扑鼻,绿草在雨水的润泽下,也一路疯长,满园翠绿。
魏宝生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邓仁芳细心的先把提子的紫红外衣剥开,还用牙签把提子肉内的内核清除,再一颗一颗的放到魏宝生的嘴里。
俞承明横看竖看不顺眼:“仁芳,不用这样吧?”
“他不喜欢吐核,要不把内核清开,他会不吃了的。”邓仁芳一边辩解着,一边又把一个提子放到魏宝生的嘴里。
俞承明对这一现象已经以各种方式表示过愤慨,但这小两口仍旧我行我素,直把俞承明气得丢下手中的杂志,一头钻进难得一见的阳光里。
魏宝生嘻嘻的笑:“我们两夫妻亲热,怎么就碍着你了?”
俞承明坚决的不说话,在阳光下做着热身运动,打算就这样一头扎过游泳池中去。邓仁芳望着俞承明,那修长的身材,潇洒的站姿,没头没脑的说道:“这么帅,星晴怎么就舍得走了呢?”
俞承明的弯腰动作在中途打了一个折,差点就扭到了小腰。魏宝生碰了一下邓仁芳,却又故意放开嗓子:“你要是再提阮星晴,估计我要请个保镖回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邓仁芳伸着舌头,跑去帮刘春彤拿东西,不再打扰这兄弟二人。
俞承明回头来:“魏宝生,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份了吗?”
“过份?”
“仁芳流产后还不够1个月,要休息的。你倒好,让她侍候你。”
“她的身体好着呢,平时有大把人侍候。这叫做情趣,别人侍候她,她侍候我。”
“见着就烦。”
“你当然烦,如果你的星晴在,你就不烦了吧?老实说,你应该让阮星晴多向仁芳学习一下的,怎么就那么的不听话?害得你这般的窝囊。”
“什么?你想死啊?”俞承明吼他,一大早,居然说他窝囊。
“不是吗?留不住她的心,管不住她的人。表哥,算了吧。”
“什么算了?”
“阮星晴啊,老实说,要不是她太有个性,就是她太没记性。正常思维,如果她在乎你这个男朋友,又怎么可能会跟旧情人跑回家,还跑得理直气壮?”
“唉。”俞承明长长的叹气,心底烦闷不已。阮星晴已经离开了整整一个星期,成都与香港不远也不近,但问题是俞承明与她却似是真的已经恩断义绝。
开始时呕气,忍着不给她打电话,说服自己不去想她,还不听她的解释。然而,等到气稍消退,思念却递增时,却又没法再放下架子对她说一句想念的话语了。
一边渴望,一边逃离,一边思念,一边却想要忘记。俞承明苦笑,今天,俞仲球居然要办一个家庭日。早早的把魏宝生一家请了来。各顾各的玩乐,只是他,如何可以静下心来?
香港的八卦周刊似是与俞承明有仇,或是对阮星晴过份的关注。几天下来,天天有阮星晴的消息,一张张她在成都与林忠军在墓地、广场等相片见诸报端。还附上凭空想象的猜测,和煞有介事的评说。明明只是站在一起,距离近了一点,便说成是相拥而行,互相扶持;进了门,照不到相片了,便说是关门后,一夜春宵,春光无限。当然,他们是真的互相扶持,只留下俞承明一个人在雨中傻傻的张望。
“我很累了。”他说,脱下棉质短上衣,一头扎过冰冷的游泳池里。
夜间与白天又是另一番境况,月儿当空,天清气爽。俞承明还是坐在今早的长凳上闭目养神,这几天,他总是疲倦,睡不够,脑里纷扰繁复,心底又纠结成团。
俞仲球坐了下来:“Mng,ming我们谈一谈。”
俞承明望着老父笑:“爸爸,我们是父子,不管是什么话题,就大方说好了,不必那么拘谨。”
“谈女人,也可以?”
“当然可以。我最喜欢和你谈女人了。”他挤着眼睛,俞仲球轻打了他一下。
“谈一谈阮星晴,好吗?”
“好,除了阮星晴,难道你还有其他女人要和我谈?哈哈……”
“别胡闹。我在想,阮星晴,你不可以放弃吗?”
“爸爸。”
“你难道不能承认,她已经放弃你了吗?”
“她只是陪一个朋友,我相信她。”
“如果你相信她,为什么还这么的苦恼?”
“唉,我只是心里不踏实。”
“Mng,ming,阮星晴其实并不适合你。”
“适合是相对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宝生,可以娶一个邓仁芳那样的妻子。”
“可是,即使你们是适合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阮星晴是一段得不到祝福的感情。”
“爸爸,我希望你祝福我。”
“我的祝福?我只是觉得,你们是不受上天眷顾的恋人。爱情,有时候要相信缘份,但主宰人生的还有另外一个词:宿命。”
“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是吧?因为,是你的儿子,所以,我这一生都很走运。但是,我和星晴确实像是不受上天眷顾的。或者,人生是不可能完美的,你拥有了这些,便会被剥夺另外一些。也许,我这一生都太幸运,便可能不会再有福气拥有星晴了。但即便是这样,我仍然很清楚的知道,星晴是我愿意用所有的幸运去换取的人。”
“可是,感情不是你想努力便可以的。你看看这几天的报纸杂志,她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女朋友,你又何苦?”
“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些八卦周刊的。而且,即使这些是真的,她真的已经不再爱我。我也会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来,爬也要爬回我的身边来。”
俞仲球错愕的看着冷静的儿子,儿子的眼里射出一种黑亮的光,这种光芒他曾经见过。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夜,儿子睁着黑亮的眼珠子对他说:“这一次,如果我输了,我便回来。”
那一年,他们父子同室操戈,儿子为了离开而战斗,自己为了迎接他而磨刀。
最后,他输给了儿子,所以,直到今天,儿子仍旧在外打拼,而他只能在自己的事业王国中慢慢变老。
那一次,输了。他落寞,却又骄傲。输给自己的儿子,也许是人生最得意的失败。
“唉,”他叹气,儿子原来还是23岁时的儿子。
“爸爸,如果这一次,我赢了,我回来。”
“什么?真的?你愿意回公司来?”
“是的。”
“这一次,我们的赌注是阮星晴?”
“对,只要你不搞破坏。”
“搞破坏?”俞仲球心中暗叹,我还能搞什么破坏?他早就管不住这个儿子了。
周一,林万才和马仔一起走进俞承明的办公室。
马仔:“今天,股市又高开。”
“唔。”俞承明心不在焉,却望着林万才问:“怎么样?”
“查过,容家俊确实在收购乐华建材。”
“现在是什么情况?”
“乐华建材是百年老字号,在行内向来口碑不错,但由于三年前黄老去世,交到他的儿子黄一民手上,黄一民扎扎实实是个二世祖。又心高气傲,拿公司的资金投到股市中,开始时还赚了不少。但折腾了几年,乐华建材实质已经负债累累,外强中干。而黄一民似乎也已经无心恋栈,想要在市况好的时候卖一个好价钱,着急的寻找买家。”
“那应该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为何容家俊却花了这么多的功夫都拿不下?”
“是容家伟,他在背后面耍了点小手段。”
马仔忍不住插话:“容家俊收购乐华建材,应该是容家的事,容家伟为何要从中作梗?”
“这你就不明白了。容家伟和容家俊都姓容,但外人谁都知道容家俊是容明辉与另一个女人所生的。这样就复杂了。兄弟之间本就为了财势而明争暗斗,何况还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
“也是。但乐华建材在容成实业面前,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企业,即使容家俊收购成功,也未见得会对容家伟有何威胁。为何两人都如此的重视这次的收购?”
林万才望了一下马仔,努了一下嘴:“你问Edward。”
俞承明转着手中的笔,胸有成竹的说:“表面上,容明辉没有让容家俊回容成实业,只是让他在外面收购一间小小的公司。乐华建材是小,但专业领域的信誉很高,更重要的是他的壳值钱,。容成实业中,只有容成电子分拆出来上市,他旗下还有更值钱的资产没有拿出来。外界一直猜测容明辉会将旗下的其他资产逐步的注入容成电子,所以,容成电子的股价才一直走高。但现在看来,容明辉应该还有另外一笔帐。”
“你是说,再分拆上市?”
“极有可能。当容家俊收购了乐华建材后,他很自然便可借壳上市,重组时,只要容成实业把旗下的优质资产值入,比如容成地产,乐华建材就会成为另一间和容成电子一样的上市公司。而容家俊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集团公司高层。”
“可是,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容明辉如果要把钱给小儿子,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扶容家俊上位的。何必大费周章,掩人耳目?”
“不可以的。容成实业虽然是容明辉的公司,但他并不能只手遮天。他当年创业时曾经依靠过郑冬玲娘家的势力。郑冬玲的父亲是当年的部长级,她为容成实业的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郑冬玲这一支系在公司的势力不容忽视。而且,即使别人没意见,容家伟在容成电子经营多年,才能出众。而容家俊只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让他做点成绩出来,盲目的把他推出,试问如何服众?”
林万才:“估计容明辉也不是想把容成实业交给小儿子。他也只是希望赔植小儿子的势力,均衡各方的力量,容家俊不至于太单薄,容家伟这一支也不至于太嚣张。一家独大,始终不是好事。”
“但兄弟相争,始终很难皆大欢喜。”
“哈哈,人有时候,是会被心灵蒙蔽眼睛的。心中的天枰总有轻重,容明辉心疼小儿子,是显而易见的事。”
“容家伟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背后搞鬼,也是理所当然。容家俊若是拿不下乐华建材,对容成实业当然损失不大,但对他自己却是很残酷的失败。”
“对,那样的话。容家俊的第一仗打得太差,自信受打击不说,也免不了落得一个‘一无是处二世祖’的名号。将来在容家立足便寸步难行。”
“其实容家俊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在美国的时候,曾在华尔街浸淫过一阵,作风很大胆的。这一次,他的方案也是无懈可击。只可惜,比起容家伟,他还是嫩了点。”
“只是不知容家伟在后面用的是什么条件,居然可以让黄一民处之泰然,放着那么优厚的条件就是不肯卖。”
俞承明指着林万才:“明天,帮我约黄一民。我要会一会他。”
“你要干什么?”
“我要拿下乐华建材。”
马仔大惑不解:“渔翁得利,确实是一件好事。但问题是,我们要乐华建材有什么用?人家容家的兄弟相残又与我们有何关系?”
林万才望了一眼俞承明,心中暗爽,拍着马仔的肩膊说:“你问他。”
马仔:“我不问他。快说,我知道你明白的。”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的,快说。”
林万才越是故弄玄虚,马仔越是追着问:“快说,他为什么会对别人的豪门争产有兴趣?难道是因为容家碧?”
“这两只分手好久了。”
“不是旧情复燃了吧?为搏佳人一笑,下重本?”
“是佳人,但肯定不是容家碧这个佳人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不是什么商业决定,说不定还是一笔亏钱的买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