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皇上怒喝一声,下跪了众人。
“回皇上,刚刚娘娘唤奴婢们来伺候梳头,不知怎么就哭了……”宫女伏在地上为自己辩驳。
“混账东西!那一定是你们伺候的不称心,还敢在这里强词夺理?快快去内务府领罚,这等怠慢主子还不自知,定得重重处罚才是。”老太监说的义愤填膺,传令下去,让侍卫把宫女们押去内务府。
我拿开紧紧捂住脸的双手,躲在皇上怀中,无意中对上老太监的眼,这个人精想必是故意套我近乎,赚个人情好补偿那晚的掌掴一记耳光的事。
“瑶光,不怕不怕,待会儿朕传太医来给你诊治。”他轻拍后背安慰,语调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我柔顺偎在他怀中,大方接受他的示好。对瑶光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恋,蒙蔽他的双眼,将我如此笨拙的表演在帝王面前蒙混过关。
在南淩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哄女人的手段必定是花样百出,什么金镶玉嵌珠宝手镯、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金钑花孔雀纹霞帔坠子都是普通的再普通之物。今儿个午膳后,老太监又带着宫女送来了一些东西,绝壁石斛。
这救命仙草生长于悬崖峭壁,梨园名角儿常用此保养嗓子,可对我这个连话都说不出的哑巴,简直就是讽刺。
我一挥手,将装有石斛的水晶坛子打翻在地,屋里所有下人诚惶诚恐,纷纷跪下求饶。
“娘娘莫要生气,这石斛是梁王派人送来的,若是娘娘不喜欢,老奴叫人拿下去便是。”老太监常伴皇上左右,仗着身份比别人高贵些,在我面前从不行礼。
南宫正,难道他还在宫中?上次相见还是皇后大寿,想想也是两个多月之前,藩王不能随随便便进京都,须得皇上下旨传召,可这一呆就是两个月,似乎有些不正常。
并且,他是正宫皇后所出,我虽被皇上认作瑶光,眼下正是风光,可他也不至于故意结交,除非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
手使劲握住椅子扶手,心中不安渐渐扩大,难不成他们是要死灰复燃,重夺太子之位?
“娘娘,娘娘?”
老太监不停在耳边叫唤,我自知神色有些凝重,赶紧调整下整模作样翻看他带人送来的宝贝。
“娘娘,晚膳皇后娘娘想邀您过去小聚。”老太监瞧着我的神情,拿捏道。
“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娘娘早些打算也是好的。”
看着老太监,我唇边咧出一丝冷笑,他这墙头草两边倒,还两边都沾好的本事倒是无人可及。皇后和南宫正不会无缘无故拉拢我,而我身上必定存在着可利用价值,偿若今天晚上不去赴宴,那就意味着与皇后为敌,最终只能沦为后宫争斗的一撮炮灰,永无出头之日。
那我与阿胤,岂不是此生不复相见?
又或是前去赴宴,假装与他们亲近,说不定还能从中探听到什么消息,从未帮衬阿胤也说不定。
思量再三后,我缓缓对老太监点点头,起身去内室更衣装扮。
前往皇后寝宫为了表示诚意,我没有坐六人抬得大辇,而是带着呼呼啦啦一干人步行前往。
头一次白天在宫中行走,瞧清了这权利之巅的景象。宫闱内院,红墙碧瓦,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亭台楼榭,水岸汀芷,处处都是尊贵气派。
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琉璃金瓦大殿前,牌匾上赫赫写着鸾祥殿三个大字。老太监喜滋滋引我来到内殿,又是一派奢靡景致。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正宫娘娘端坐正堂之上,两旁还坐着五六个贵妇打扮的女子,见我来了,都止住话笑着打量。
“各位妹妹,这位是新入宫的瑶光妹妹,想必大家都在赏菊会上都见过,虽然皇上还没有正式下诏书册封名位,但都是迟早的事。今儿个本宫招大家前来小聚,一是帮着瑶光妹妹提前与大家熟悉下,二来则是相互说说话,不然日子真是难捱了。”
皇后说完掩嘴轻笑,挥手示意我落座。
“若是皇后娘娘的日子难捱,那咱们的日子岂不是都活在了刀尖上?”一名紫衣女子说道,有意无意剐了我几眼。
“谁跟你咱们,瑶光妹妹荣宠正浓,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般,万不得与咱们一样。”对面的湖水绿衣裳的女子抚了抚发髻,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瑶光妹妹嗓子坏了,暂且不能说话,你们就积点口德。同是宫中姐妹,侍奉皇上左右,只要皇上一切安好,大家何必再去计较些小事呢。”
皇后成功搅起众人对我的敌意,又摆出当家主母大度无私的架势,将波澜压下。好一个借刀杀人,真是千年的妖精,拔根毛就能变猴儿。
这时,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呈上鲜果茶品,还有一杯石斛茶。大家纷纷翻出肚子里所有能用的赞美之词献上,惹得皇后她老人家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我默默低头品茶,庆幸自己嗓子坏了。
“娘娘,梁王殿下真是孝顺,都说这神仙草生长于悬崖峭壁中,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间极品。”
“可不是嘛,殿下肯定是劳心又劳力,远离京都只得用此对娘娘献上一片孝心,真是让人又感动又心疼。”
话音刚落,众人竟掏出绢子抹起眼泪来。
我依旧默默低头品茶,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一个个媲美影后的女子,庆幸自己不但嗓子坏了,这时连耳朵都不怎么好使。
“皇上也是思念梁王殿下的,这回京都住的时间比任何一个藩王都要长,皇上是不是打算招殿下回来陪伴左右?”那紫衣女子破涕而笑,兴奋的问道。
“莫要胡说。”皇后脸上笑意盎然,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正儿原本是打算回封地的,熟料太子身子孱弱精神不济,皇上才特命正儿暂时代替太子处理国事,多留他一时半刻的。”
我紧紧握住手中杯盏,口中石斛此时比黄连还要苦上百倍。身子孱弱精神不济?我意气风发生龙活虎的阿胤,你怎能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模样?
“大家知不知道,听说太子府那场大火将一名女子烧死在寝殿中。太子就是为了那名女子思念成疾,以至于现在败坏了身子荒废了朝政的。”
“什么女子能让咱们太子殿下如此痴迷?”
“听说这名女子长得像极了已故的御贤王妃湘宜。”
湘宜,又是这个噩梦般的名字。她到底是谁?又与皇上口中的瑶光是什么关系?
我将杯盏重重放在案几上,转头出了这诡异的内殿。身后传来那些宫妇的指责,我无暇已故,脚下生了轮子般越走越快,甚至都能听到风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