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娘是放心不下阿离,在我将她放进被窝安顿好后,娘仍旧坐在外厅圆桌旁。本想着搂着阿离软软香香的小身子同周公下棋,眼下只得强忍着睡意,出来劝娘亲回去。
“困死了,娘还不睡?”最近忙于镖局的事,我恨不得分身应对,难得今儿个收工早些,赶紧补眠去。
“瑟儿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娘缓缓开口,眸中全是心疼。“本就不是女人家该做的事情,苦了你挑下王家这重担,娘瞧在眼里,疼在心上。”
我重重点头,深感赞同。这才是亲娘,能不能再疼我一点儿,让我快快睡觉去?
“瑟儿啊,有没有想过再走一步?”娘说的有够小心,若不是我耳力好,还就错过了。
“往哪里走?这个小镇不是挺好?”
娘皱皱眉头,白了我一眼。“娘的意思是说给自己找门亲事。”
我连忙摆手摇头,娘怎么这般糊涂,我若改嫁等同于葬送了阿离的家产。“不不不不,这样一来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你还年轻,二十岁的大好年纪,跟着一个老太监,简直是在守活寡。娘知道京都的事伤透了你的心,你与太子已是无望,可女人天生是要人疼的,你这般要强,娘心里实在难受,若是到了地下,又怎向你爹交待?还是找个可靠的男人,这后半生就安稳了。”娘嘤嘤哭了起来,垂首掩面,酸酸瑟瑟。
对于这些,我竟无言以对。
“你在王家这两年,整日兢兢业业不辞辛劳,王富贵对咱们娘俩的救命之恩也算还清。现在他一心想生个儿子,这鬼主意打的实在荒唐。娘怕你找了他的道,还是适可而止,与他和离的好。”
娘说的模棱两可,可我已听出其中精妙。
“王富贵想干什么?”我狐疑瞟了娘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个底。
“听娘的话,还是跟他和离,我看整日围在你身边的席北城就很好,还有那个姓箫的,再不济徒弟也行……”
“他是不是想找个男人跟我生个孩子,然后再当做自己的养起来?”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娘都知道席北城他们,看样子王富贵背着我给娘做了不少工作。
“我的小祖宗,这种事是要浸猪笼的,可不能乱说!”娘赶紧捂上我嘴,慌张的神情透露她的心思。
“好你个王富贵,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自在!”我把手指掰的嘎巴嘎巴响。这都什么破事?霜花店啊?我一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何时成了依赖男人的菟丝花?当初答应嫁给他纯属无奈,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罢了,现在又脑子进水生什么儿子,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他有他的过人计,我有我的爬墙梯。王富贵,咱们走着瞧!
娘走了之后,我辗转反侧,强压下心头怒火,跑到庭院中透透气。西北角落里有棵棠梨,后被家仆做了砧木,一半嫁接鸭梨另一半换成李子,结出来的果子不伦不类,竟也香甜。
我坐在石阶上,初夏微风徐徐,清凉舒心的很,忽然想起那年铁牛蒲扇大的巴掌将我打翻在地,心中滑过温暖和酸涩。
“旧岁采得枝头细雪
今朝飘落胭脂梨叶
轻挼草色二三入卷?
细呷春酒淡始觉甜?
早春暮春酒暖花深?
便好似一生心事只得一人来解”
不知不觉又哼起棠梨煎雪,我怎还会想他?
起身往庭院中间花圃走去,这里的月季没日没夜怒放,倒显得俗气了。
“有声音!”
墙角阴暗草丛中传出轻微惊呼声,我也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借由月季躲避。
“瞧你这大惊小怪的,宝贝想死我了……”
男人粗喘声压抑着,女子低低呻吟附和,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对野鸳鸯干了些什么。我好歹也是过来人,知道幽会实属不易,就悄默声的弓着背离开了。
从娘话中的字里行间察觉,王富贵最近一定在预谋着什么,可一连三日过去了,风平浪静,他也没再提生儿子的事情。
我的镖局名为百川,理念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开业之前造造声势,就命十七八个镖师光着膀子站在镖局前秀肌肉。那一身身彪悍的腱子肉啊,迷倒了镇上一群大姑娘小媳妇。
其中,数箫莫寒的徒弟一天最能撒的开。又高又大如同铁墙般的身子,惹得众人惊叫连连,最重要的是人家身手矫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说,还呆萌可爱的很喽。
我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得意的笑,非常满意一天的出现引来围观群众无数,将这段街堵了个水泄不通。箫莫寒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脸色很臭。
“箫潭主,你们深水潭的人都这般有趣儿?”
他摇摇头,低头看看自己,不知道这有趣儿三字放在哪儿最合适。
“呵呵,你的徒弟多不多,再带几个过来帮忙如何?”我使了个眼色,伸手搭上他的肩头。
他继续摇头,长长吁了口气,肯定是徒弟脾气秉性行为习惯什么的,都与他这个师傅大相径庭,所以才会有挫败感。“夫人,实不相瞒,一天是我三个月前捡来的。”
“捡的?”
“对,我游历四方,露宿山涧时在路旁草丛中发现了他,他不记得自己姓何名谁,也不知道家住何处。我可怜他无依无靠便将身上所有盘沉相授,他死活不肯,纠缠着要拜我为师,以报恩德。”
难怪这对师徒这么不登对,原来是半路出家啊。
“这么说来一天这个名字也是临时取的喽?”我歪头问道。
他红了脸,连带着耳朵边也微微泛红。“我救他第一天,他就拜我为师,所以就取了一天这个名字。”
我在心中冷笑,这名字取得还真是够随便,要是第二百五十天拜师,还得叫二百五?
一切顺利,我的百川镖局挂牌营业,开张第一天炒红了整个镇子,原因是本县知府大驾光临,点名请箫莫寒师徒押镖。
晚上歇业后,大家齐刷刷将明天要压的镖装车收拾妥当,我花重金聘的厨子上场,做了几桌拿手好菜,香翻了这群大老爷们。
我坐在上席,左手边席北城,右手边箫莫寒。吼吼吼,席北城文弱秀气,席北城沉着干练,这一文一武俩美男被我左拥右抱的,实属销魂啊。
“夫人,今儿个旗开得胜,北城敬您一杯。”
“好好好,干了!”我起身饮尽杯中酒,放杯子时摔得巨响。
“夫人,除了救命之恩,还有再造之德,箫某与一天敬夫人这杯!”
“嗯嗯嗯,干了干了!”我笑的合不拢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后福虽说来的晚了些,却格外甜蜜。
众人纷纷起身敬酒,我都爽快喝下,大家慢慢撒开性子,打诨逗乐开玩笑。几巡过后我的头开始发昏,脚下发飘,手上也没个准头。怕是要醉了,等下就带着香草回去,可咱现在是领导,总结性发言不能少。
我嗖的一下站起开,太猛,直接靠在席北城身上。“诸位……”箫莫寒找不到哪只酒杯是我的,明白我要敬酒,就直接塞了个酒壶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