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受了重伤大致有三种反应,第一种反应就是大声惨叫,呼天喊地,第二种反应就是疼得忍不住住呻吟,这种人就算是硬汉了,还有第三种狠人,他们除了脸上的神色痛苦外,嘴里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不会急忙包扎伤口。
钟魁就是属于后者。他死死盯着高统领,扔掉手里的铁尺,慢慢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慢慢扎在断掉的手臂上。
他的脸色已经扭曲,眼里的闪着妖魔一样的光芒,冷汗滚豆一样往下落,可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像那条手臂是别人的,他是在给别人处理伤势一样。
高统领见过的断臂断腿很多,可像钟魁这种人,他还是没有见过,他很意外,可也只是冷冷看着。
钟魁缠好断臂,声音阴冷地说道:“你这下满意了。”
高统领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满意。”
他的确不能满意,他若满意了,张阁老就不会满意。他再骁勇,再悍不畏死,可那是在战场上,在朝堂里,他得像听话的猎狗一样。
——上级就是武圣人,他没有打败的可能。
钟魁说道:“今天只怕不会让高统领满意了,你绝不可能带走风九。”
高统领冷冷道:“你现在已经不能阻挡我。”
钟魁的声音在微微战抖,说道:“我不可能阻挡你,但有人可以。”
“你的那些捕役和看守吗?”
“是。”
高统领冷笑道:“他们挡不住。”
钟魁道:“他们的身手挡不住你,可他们手里的东西挡得住。”
“刀和矛吗?”
“那些当然不够,我还给他们准备了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军弩。”
“你不可能有军弩,这是专门配给军营士兵的,你们小小的捕役不可能有。”
军弩是专门配给戍边和守卫京城军兵的,一般官兵和捕役绝不能配备,因为这有很严厉的军令,私配军弩就有叛乱的嫌疑。
钟魁忽然又笑了,像他这样受伤极重的人,现在还能笑出来简直就不可思议,所以他的笑容看上去就很残忍。
他笑着说道:“你难道忘了,我调用的是你们守卫营的人,在他们临走时,我借用了几十只强弩,就怕有意外,没想到还用上了。我走时给他们下令,谁若是强行破狱,立马杀死,以同伙劫狱罪论处。”
钟魁的人当然只会听钟魁的,高统领再有威望,他们也绝不会买他的的面子。
高统领眼角一跳,呆了片刻,转身就走。不管张阁老有多么强硬的交代,可是他不能死在这件事上,毕竟这不是他必须要执行的军务。
看着高统领转过了拐角的路,钟魁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纸,他的大胖脸似乎也小了一圈。他忽然疯了一样往回跑。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关押所在地,几乎昏厥过去,过多的流血和疼痛让他差点虚脱。
迎上来的的狱卒和守卫看见钟魁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把他扶住。
钟魁声音颤抖地说道:“快通知所有的人,带齐最好用的兵器,二十四个时辰守卫在这里,衣不解带,人不离地,违者立马关进牢房,另外,每个人一天加二十两银子,午时准时送到你们手中。”
众人一听大喜过望,这可是从来没有的好事,大家像吃了“邪道人”的“金刚大力丸”,兴奋异常的去通知和准备。
钟魁此时真正地笑了,他凭借着冷静和狡诈,终于把高统领骗了过去,为了防止再有意外,他要提前做准备,如果真有第二个高统领这种人,那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忽然发现,这件事情远远超出了他和秦路的估计,对手的强硬他们还是低估了,他们绝没有想到,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杀人要风九。那也说明,这件事的价值极大,不但它们明白,也许还有不少的人明白。
寒风马上就要来了,他们也要提前加衣服了。
——————
——————
钟魁刚把断臂处理好,躺在床上吃了一小碗米粥,忍着疼痛思索该做什么,就有人闯入了他的府宅。
来的人是个身着锦袍,戴着王冠的少年,一身的富贵,满脸的傲气,他竟然不在厅房等候,直接就大模大样走进钟魁的内室。
钟魁惊讶地看着走进来的少年,慌忙从床榻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向少年请安:“小王爷大驾光临,小臣有失远迎,请恕罪。”
原来这个傲气的少年是诚王府的小王爷,钟魁实在不知道,这个小王爷怎么会到他的宅院来,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小王爷看见钟魁的手臂,惊奇地问道:“钟捕头的手臂怎么啦?”
“没什么,和人比武受伤了。”
他不能说,因为这已经不是个人的恩怨了,它牵涉到了朝廷重臣间的争斗,说了也没有人为他做主,当然,除了秦路。
这个小王爷也不太关心,只安慰了他几句,客套话过后,说道:“小王我这次来是要向钟捕头讨要一个犯人,捕头可要交给我带走。”
钟魁心里咯噔一下,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可他还是强装笑脸,说道:“不知小王爷说得是哪个人?”
小王爷道:“你们不是刚抓住一个叫风九的人吗?王府也正找他。经过我们查实,这个人前几天偷窃了王府的一件如意金刚,还打伤了一名护卫,小王要带回去细细盘问。”
钟魁暗忖,果然是冲着风九来的,说道:“我确实刚抓住一个叫风九的人,可小王爷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他吗?”
小王爷满脸不悦,说道:“小王不问为什么,只问你交不交人?”
钟魁道:“小王爷不问我也要说,因为这个风九在秦大人出行的时候伙同他人行刺,秦大人要亲自审问。”
小王爷道:“刺客不是一个人吗?好像这个风九并没有刺杀的行为吧?”
钟魁说道:“风九虽然没有动手,可他的手下动手了,因为护卫来的及时,乃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我们抓住了。”
小王爷道:“那个刺客定是满口胡言,风九是盗贼,他不会和刺客是一伙的。”
钟魁道:“有不少人亲眼看见刺客拉住风九要逃,还跪在他面前大哭,这可是错不了的。”
小王爷拉下脸,说道:“钟魁,刺杀秦大人的是哪个刺客,风九可没有动手,不对,不对,风九是诚王府追捕的犯人,刺客是刺客,你可不要混为一谈。”
钟魁道:“小王爷若是不信,我和秦大人可以陪小王爷审问那个刺客,”
小王爷大怒,扔掉小桌上的茶盏,站起来说道:“反正我要到牢里去提走风九,你给秦大人说一声,王府把他问清楚追回宝物后,自会送还。”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钟魁慌忙追了出去,还没等他说话,就看见一个背插长剑的人。
他盯着这个人,道:“你是‘青云堡,乌云剑’关同,关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王爷得意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新请的王府教头,你们认识?”
钟魁苦笑着,说道:“认识,怎么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关堡主,小臣怎么会不认识。”
钟魁暗自庆幸自己做了准备,果然第二个高统领来了。
钟魁说道:“小王爷还是先征得秦大人的同意最好,若是小王爷把朝廷重犯放走,这个罪责就大了。”
关同冷冷说道:“王府只是把罪犯提走审问清楚,钟捕头怎么说是放走呢?”
钟魁惹不起王府,只好说道:“小王爷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也只有陪你走一趟了。”
这里离牢房还有一段距离,一行人坐轿骑马要了少半柱香时间就到了。
小王爷趾高气扬地走到戒备的看守面前,高昂着头,说道:“给小王把那个叫风九的犯人提出来,小王要带走。”
守卫给小王爷见过礼后,说道:“秦大人和钟捕头有令,风九不许任何人带走。”
小王爷一个巴掌就把这个守卫打了个趔趄,关同上前说道:“谁敢违抗王府的命令?”
钟魁冷脸说道:“你可不是王爷,凭什么对朝廷的兵卒下令。”
他说完使了眼色,站在那里的十几个看守,迅速拿出弓弩,搭上利箭,对着关同。
小王爷怒道:“看谁敢动王府的教头,关教头,给我扇这些贱人的耳光。”
关同身子一闪,“啪啪啪……”瞬间就扇了这几个看守的一个耳光。
钟魁果然早已安排,这边有响动,随即从各个角落里冒出几十个拿着刀,举着弓弩的人。
小王爷更怒了,说道:“给我再打这些贱才。”
钟魁冷笑道:“堂堂‘青云堡’的关同居然和不入流的小兵计较,这传到江湖上,不知别人会怎么说。”
关同恍若未闻,一闪身又掴了几个小兵的耳光。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哪个人没有有脾气,被莫名其妙打了耳光,好几个守卫火了,举刀就恶狠狠砍向关同。
可还没等他们砍到关同身上,就被夺下了刀,脸上连续挨了几个耳光。
这下惹怒了所有的守卫,他们举着弓弩对准关同,有几个发动了机括。“嗖嗖嗖……”急厉的弩箭就射向关同。
位列五堡之一的“青云堡”,它的堡主武功自然非同小可,区区普通的弩箭怎么能奈何了他。
关同闪电般抓住一个守卫,挡在了身前,那十几只弩箭尽数射在了守卫身上。
因为没有致命,所以那个守卫惨叫声不绝,很远都能听见。
正当众人怒火中烧时,一声大喝传来:“谁这么大胆,敢来大牢劫狱?”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背着手走过来的人。
钟魁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现在可以下场了,他的级别太低,和小王爷斗还是力不从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