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阴冥九幽鬼魅生——阴冥九幽,仙佛无归,迹灭无踪。
1堂庭山城孟倾颜
哄乔孽带我出澈华殿,顺利离了九重天,来到人界。
站在花间城郊的月殿前,我弯腰,朝乔孽行了一礼,“谢谢你帮我……”
“怎么?打算过河拆桥?”
“我很感激你。”
乔孽血色长鞭一扬,挥打在梨花树上,绿叶落了一地。
“姑娘,你究竟是想上何处,帝尊不让?”
我愣了愣,他早料到我是利用他出澈华殿了啊。遂嘿嘿一笑,道:“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总之谢谢你多次出手想助,若有来日,符月必以性命相报。”
“你要去堂庭山?”
“你……你怎么知道?”
“不知何故,本君与帝尊之间,总有些牵扯。”乔孽长睫覆眸,垂首思了思,复又抬眼,薄唇上翘,“姑娘,我带你去找水玉仙草。”
这刻,我有些失神,仿若站在我面前说这番心有灵犀的言语的人,是赋怀渊。
夜色渐浓,梨花叶乱舞点墨,白月光序洒弄影,乔孽背倚血红长鞭一道,眉间火纹异态绝美,气质华度,高雅灵清,全然没了九幽冥君的鬼魅之气。
我抬手作揖:“乔孽,大恩不言谢,若能顺利寻到水玉仙草,他日……啊呀……”话未说完,我眼前红影一晃,惊觉腰迹被一双手环绕,人已升腾至半空。
“姑娘,你莫要乱动,虽然封印你灵力的结界正在渐渐消散,但本君不敢保证,摔入万丈深渊,你还有命活否?”
“冥君大度,小女佩服。”
“嗯,本君最爱听恭维的话,多说一些……”
“冥君术法三界第一,棋艺卓越,长相俊美,貌若皎月玉琼,惊世骇俗。”
我为了讨好乔孽,一张脸笑得快抽了筋,哪料乔孽低头,冷冷扫了我一眼,阴沉沉地道:“姑娘,你如此倾慕本君,可有一些私人问题想问本君的?”
“啊?……额,有的。”我清了清嗓子,学那三寸不烂之舌的说媒人的话音,道,“乔孽公子,您年芳几何?家里有几亩田地?父母可还健在?兄弟姐妹都是做甚行当?”
“孤身一人,五百载。”
“嗯。”
“其实,本君隐约记得,有一位哥哥,只是不知……”
我脱口而出:“不知道是不是老赋,对不对?”哈哈一笑,“我早就觉得你们俩气质挺相似的。”
“嗯。”
乔孽道完那字,不再言语。
日斜月复升。
远远瞧见白雾袅绕的山峰,峰腰上一座白色宫殿若隐若现。待近些,巨大的石门现于眼前,门上方镌刻着两个几人高的大字——堂庭。
字迹龙飞凤舞,气势磅礴,潇洒不羁。
我不由感叹:“这‘堂庭’二字写得如此大气,提笔急书之人,若不是风流倜傥的才子,就必定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刚一落地,不知从何处飞来数十位衣带飘飘的弟子,皆一身黑衣,仙气纯纯。见我们二人在此,便从云上下身,站在门前的广场中央,朝我们齐齐跪了下来。
不多时,又是数名黑衣弟子踏云而来,身后,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灰衣男子,手里拿着一道布锦,满脸尊敬地呈到了乔孽的面前,头微低:“孟朗率众堂庭众弟子,恭迎冥君回城……”
我怔了一怔,乔孽是堂庭山城主?
乔孽抬手将孟朗递上前的布锦接过来,淡淡扫了一眼,脸色变得阴晴不明。双手握拳,身子微微抖了一抖,似是气急,却仍是未发作。
“孟朗,你守堂庭入口长达百年之久,本君极是放心,何以有人私闯禁地,也无人拦阻?”
孟朗单膝跪下:“冥君,可否网开一面?此人……乃孟朗的义妹,她尚且年幼,因一时贪玩,误闯了堂庭山颠……”
“这些琐事,本君不想理会。——你那义妹今日来了么?”
将那道布锦丢给孟朗,乔孽御风而起,环顾四周。众弟子面面相觑,满脸惧意,似是希望快点离去。
我好奇地四处查看,赋怀渊上回到堂庭山取水玉仙草,不晓得有无与乔孽碰过面,也不晓得是否得知乔孽就是堂庭山的主人。
若赋怀渊知道乔孽所为,却仍是进山而无仙力,也未找到水玉仙草,那么,必定是乔孽不愿意相赠了。……此次,乔孽真的会轻易将水玉仙草送给我么?
乔孽在堂庭占山为王,所为何意?
虽心有疑问,但此刻也不好相问,即便问了,乔孽也不一定会如实相告。
全场弟子因害怕,而默然间,一个清脆动听的女音老远传了过来:“孽哥哥,你真的回来了……”此话入耳,竟有种撕心裂肺之情感。
黄色的灵雾踏风而来,落到孟朗身旁,一位黄衫的姑娘从雾后露出了身形。双十华年,面如芙蓉,声如铃花。
她面向乔孽,一脸欣喜:“孽哥哥,倾颜等你等得好苦,你终于来接我了。”
“倾颜,休得无礼!”
孟朗字正腔圆,透着无上威严。
他将黄衫女子一拉,硬生生叫她双膝跪落于地,“冥君岂是你我随意观颜?”
“义兄……”黄衫女子迅速站起身,跺了跺脚,“我孟倾颜自小跟孽哥哥一同长大,有何事不可说,不可做得?哪怕我犯了天大的事,孽哥哥也不会伤害我的。”眼神晶亮,满脸欣喜地望着乔孽,“孽哥哥,你这次回来,是接倾颜去九幽的么?”双手捏着衣角交叉转动,朱唇轻咬。似想要快些往前好同乔孽一诉相思之苦,却又因乔孽一脸寒霜而立在原地犹豫不定。
久久未等到回音,孟倾颜一张俏脸胀得通红,转眸一望,将目光锁在了我的脸上,满眼惊讶:“孽哥哥,她是谁?”
孟朗轻斥:“倾颜,你说的青梅竹马之事,都是前世过往,休要胡闹!”
“义兄,我不……”
孟倾颜话未讲完便被孟朗施法,强行压了下去,双膝跪地,低首朝我拜叩。任孟倾颜如何挣扎,都未曾重新站得起来。
我静静站着,这对兄妹闹起了别扭,正好可以叫我好好琢磨一下乔孽的过往,以便成功摘得水玉仙草。
孟朗的右手沉沉压在孟倾颜的肩上,微微红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游走,想来孟朗应是施了定身术在孟倾颜身上。
如此这般模样,是故意作给乔孽看的么?
广场上跪着的弟子纷纷交头接耳,其中有些话语落到我的耳朵里,着实令我尴尬万分。——他们说,我是破坏乔孽与孟倾颜感情的第三者。
抬头去望乔孽,他幻了一方软轿,正侧躺在轿内,轻轻合眼,假寐。
人家这对兄妹快要打起来了,他倒是惬意得很呐!
孟朗喝斥孟倾颜:“你私入堂庭山巅,本该重重责罚!”
往往被设为禁地的地方,都有不为人知的仙草与武功秘集,水玉仙草会不会正是在堂庭山巅的崖下?
我忙劝和:“孟朗,你家义妹也不是故意闯入禁地的,莫要再责怪她了。”又朝乔孽喊道,“冥君大人,您大人大量,不会在意这一点点小事情的,是不是?”
孟倾颜似与我赌气一般,愤愤道:“本姑娘就是故意闯堂庭崖下,你能奈我何?”
“该罚!”
乔孽眼未睁,令人打颤的话语却果果断断地出了口。
此话一出,将正手舞足蹈的孟倾颜惊得呆若木鸡。少顷,她双手握拳,缓缓跪在了孟朗身旁,孟朗忙扯了扯她的衣角:“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敢爱敢恨的少年了,自出堂庭山,他便入一统鬼界,当了冥君,烧杀抢夺,无恶不为——倾颜,你我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姑娘,你说……这一对义姓兄妹,本君该不该罚惩?”
听到乔孽如此说话,我便晓得今日我是不能太平入山了,狠了狠心,道:“公然触犯条律,违抗主子命令,其罪、其罪……”
“该当如何?”
我望了眼孟家兄妹,孟朗立即将孟倾颜护到了身后,豪气云天:“冥君将堂庭山交于我孟朗之手,我便是堂庭城主,如今手下之人犯了过错,孟朗难辞其究!所有的罪过我一人承担,莫要为难倾颜和城中弟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乔孽右手虚抬,红色的火焰燃于掌心。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我,等我的答案。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如今我有求于乔孽,只好听命于他。
我走到孟朗跟前,抬手,重重挥出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孟朗唇迹鲜血缓缓溢了出来。我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又将手置于孟倾颜脸侧,“得罪了。”
红色灵光晃过眼迹,我的手未能落下,被孟朗给截住了。
“这位姑娘,倾城只是一介软弱女子,转世为人才不过二十载,姑娘道行高深,莫要伤着了她。”孟朗唰地一下,将随身的佩刀抽了出来,把刀柄递到我的手中,“我以一剑,换姑娘一巴掌,可行?”
我拿不定主意,抬头去询问乔孽,乔孽将自己墨色的发丝在手中把玩,一双桃花眼中尽显媚态。
“姑娘公私分明,本君信得过。”
听不出这话是赞赏还是讽刺。
我高高举起孟朗的刀,置至他的头顶,向下刺下……而后,拐了弯,重重摔到了地上:“乔孽!老娘不玩了!你自个儿门中之事,自个儿来处置,是生是死,都不关老娘的事!七日之内,老娘要的东西得不到,定要血洗堂庭山!”
打不赢乔孽,他的这一众弟子们我还是可以一挑十的。
如果他留着堂庭山众弟子日后有用的话,我此番话应该能威胁到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