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如忽然有些想笑,她也真的笑了,“皇上这话是怎么说的,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向来都是规矩。臣妾,怎么会不满?”她的眼内满是轻轻浅浅的笑意,却叫祁承璟心内没来由的一痛。
他看着面前面容娇艳的百里清如,忽然很想抱着她去解释,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宠幸别的女人。可是,当杜子燕顺着他的手站起来之后,他的心又动摇了。是了,这才是他的爱人,是他祁承璟的挚爱!
于是,他缓缓的开口,“皇后能够如此明事理,那是最好不过的!”
男人话语中的坚定,一日那时,他说,“如儿,唯有你,才是我祁承璟的命。”然而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么?
她宁愿相信是杜子燕使用下作的手段去短暂的迷惑了他,她宁愿听到的是他慌乱着急的解释。男人身体的出轨固然可怕,可是最可怕的却是,他身心都不再属于自己!
太后十分满意皇帝此刻的表现,看来昨夜她让杜子燕跳那一舞是对的!如今祁承璟已经因为那舞蹈而临幸了杜子燕,那么之后只要再使些手段,还怕祁承璟不专宠她么!这后宫,不管到什么时候,始终还得是她杜家的天下!
“皇后此番着实识大体。要哀家说啊,这男人嘛,哪有不三妻四妾的?再说了,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却只有一个中宫皇后,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如今好了,有了子燕进宫做伴,皇后也不用太累了,以后你们要效仿娥皇女英,一同尽心尽力的辅佐皇帝才是!”太后的话语说的冠冕堂皇,只是百里清如的脸色却始终如同外间茫茫的白雪,血色尽失。
“谨遵太后旨意,臣妾知晓。”百里清如轻轻浅浅的说完这句话,忽然有些心灰意懒。
与她相反,祁承璟却显得有些兴奋,“那就这么说定了,依皇后看来,朕应该给子燕一个什么名分呢?”
他这话一出,杜子燕的心顿时揪起来了。皇上这时候不是应该自己做主么,怎么还问皇后?难道是门主给的药开始没用了么?!
百里清如看了一眼祁承璟。人的眼睛是最不能骗人的,若是做戏,他的眼睛内绝对做不来那样的欢欣鼓舞,与那样的期待。就仿佛,自己是一个局外人,而他与杜子燕,才是自成一体!
“皇上这话就怪了,您想要封妹妹什么位置,那是应该由您来想的。”
闻言,祁承璟果真蹙眉想了想,这才道,“杜子燕为人贤淑温婉,进退有礼,那就封她为淑妃,居未央宫,为四妃之一!”
事情就此成定局,不出半日,京城之内便都知道了,这宫里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百里清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宁宫的。外间雪早就停了,却仍旧有不断的的风声猎猎,直将外殿的窗纸吹的呼呼作响。
她坐在窗边,斜倚着软塌上的靠垫,望着外间的一树寒梅发呆。冬季百花凋零,唯有红梅绽放,散着幽幽的香气,让这银装素裹的冬季,多了几分的生机。
青岚走过来,轻声劝道,“娘娘,粥都热了三回了,您好歹吃点吧。”从百里清如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窗边发呆,原本接受女眷朝拜的事情,也被太后趁机揽了去,她却不争不抢,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眉眼之中俱是一片死灰。
听到青岚的话,百里清如这才回过神来,道,“你放着吧,我不饿。”她是真的不饿,甚至有一些反胃。只要一想到御书房内室的麝香和糜烂气息,她就忍不住的胃中翻涌。这两年的古代生活,将她的性格磨平了棱角,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
现在,百里清如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都好,总之,只要是见不到祁承璟就好!
想着,百里清如猛然起身,匆匆的披上披风,道,“本宫要出宫!”
青岚忙的拦住她,焦急道,“娘娘,您糊涂了么?千万别做傻事啊,当心亲者痛,仇者快!”
百里清如脚步忽然一顿,带着几分的苍凉,道,“亲者痛?本宫哪里还有什么亲者!”就在今天早上,她最爱的男人,在偷情的屋子里,对着她说“朕”!那个字,他从来没对着自己用过,却为了一个女人,用了!
哀莫大于心死,而她现在,便是这样的状态!
青岚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也想不明白,明明皇上和皇后昨儿还好好的呢,为什么今儿个就什么都变了呢!是了,都是杜子燕那个狐媚子,若不是她,皇后跟皇上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便在这时,白芍走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来了。”
百里清如被青岚抱着的身子软了一软,看到一脸焦急的太皇太后,鼻尖忽然就酸了。太皇太后步履匆匆的走进来,甩开搀扶着自己的芳华姑姑,一把便将百里清如抱在了怀中,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百里清如的泪霎时便落了下来。
听到怀中的抽泣,太皇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在了一起,她轻轻的抚着怀中丫头的头发,道,“别怕,有哀家在呢。好孩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哀家给你做主!”
良久,百里清如才从太后的怀抱中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给皇祖母见笑了。”
太皇太后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傻孩子。”说着拉着她到软塌前坐下,又道,“早上的事情哀家听说了,太后也忒不像话了点。她的侄女儿做下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还好意思大张旗鼓的宣扬!真当这后宫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眼见太皇太后动气,百里清如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她劝慰道,“皇祖母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如今对她真心的,恐怕也就太皇太后了。而且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之后,百里清如的理智反而回归了一点。不知道为啥,她现在总觉得早上的事儿透着一股蹊跷。
太皇太后握着百里清如的手,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委屈你了,好孩子,谁是谁非,哀家还不糊涂呢。”
百里清如勉强一笑,又想起一事,遂问道,“皇祖母,你可知道昨夜是怎么回事么?”太皇太后在宫中了一辈子,这宫里怕是到处都有她的眼线。昨夜的事情,大概只有她知道的最详细了。
闻言,太皇太后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迸射出一缕精光,“昨夜,怕是有人出幺蛾子呢!哀家今儿个听她们说,昨夜先是那苏怡姜带着杜子燕去了御书房,后来璟儿便去了。那苏怡姜在御书房呆了有一个多时辰,她出来之后,便再无其他人进去。今儿个早上,太后又好巧不巧的去了御书房,随即便传出了杜子燕昨夜被临幸的消息。这么多的巧合,她们真是当这后宫内成了她们的天下了么!”
太皇太后一直有一个宗旨,那就是小辈儿们可劲儿闹腾,只要不涉及子孙,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本太后往祁承璟的后宫塞人,她也可以不管。可是,太后却不该塞自己侄女儿,尤其是才出了杜子菡那桩事儿不久,太皇太后正对杜家膈应着呢,这时候闹出来这桩事儿,她杜家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借祁承璟的势,外把控朝政,内掌管后宫么?那这东莱国是姓祁还是姓杜?!
百里清如没有想这么长远,太皇太后却将什么都想到了,这也是她为何震怒的另一个原因。
“皇祖母,您说,昨夜是苏怡姜跟杜子燕一同去的御书房?”百里清如迅速抓住她话中的重点,疑惑的问道。这杜子燕不是杜家的人么,怎么会跟苏怡姜搅和到一起?
闻言,太皇太后微一沉吟,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不提哀家倒还没注意,她俩怎么会一同去御书房,且苏怡姜还呆了一个多时辰......”太皇太后忽然站起身,道,“如儿,你放心,这事儿哀家定然给你一个公道。若是她们真的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哀家定然叫她们好看!”说完,太后便急匆匆的要走。
百里清如拦不住,便细心的交代芳华姑姑仔细照顾着,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说早上那会儿她被气糊涂了,那么现在她的理智已经回来差不多了。因着在皇宫出入不便,是以登基之后,秦嬷嬷并没有跟着自己进宫,而是留在之前的靖王府。这些时日一直忙碌,她也忘记了传召秦嬷嬷进宫说话。之前让秦嬷嬷调查的事情,现在想必已经有些结果了。如此看来,自己势必要出宫一趟了!
青岚再次听到她要出宫的话,着急的拦住,“娘娘,刚才太皇太后已经将利害关系给您讲了,您怎么还要走呢?且不可冲动啊!”
百里清如对于青岚的忠诚倒是十分感动,她轻轻笑了笑,道,“放心,你主子我还没那么糊涂,我出宫,是有正事要做。”
见状,青岚才微微的放下心来,便安心的去吩咐套马车的事宜。却不料,还未出宫,便见连翘进宫了。
原因是因为展长青一不小心说漏嘴,将祁承璟要再次娶妃的事情说给了连翘听。连翘当下就不干了,捧着微突的肚子就进宫了,直叫身后的展长青担心的不行。
见到百里清如,连翘先请了安,这才略带怒意道,“小姐,那个狐媚子在那儿,我这就去砸了她的宫殿!”敢跟她家小姐抢男人,先过她连翘这关!
外间的寒风阵阵,连翘的小脸红彤彤的,一双圆圆的大眼瞪的浑圆,眉眼之中满是愤怒。
百里清如又好笑又感动,跟青岚一起小心的将她扶到软塌上坐下,百里清如这才嗔道,“整天打啊砸的,当心你肚子里这个跟你学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