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百里清如询问,连翘点点头,嘀咕道:“长青也是啰嗦的很,太后对您那么好,肯定会面面俱到的。偏偏他还那么多的事情,拉着我叮嘱了半日,要我千万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随身带着,生怕我伺候不了小姐你。哼,他都不想想,我从记事起就伺候小姐了,您爱什么不爱什么,我比谁都清楚的很呢。”
见状,百里清如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戏谑的看向连翘,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为了嘱咐你事情,而不是为了别的呢。”
连翘嘟着嘴道:“他能为了什么别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恼羞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走到床边开始铺床了。
身后的百里清如再次忍不住笑了出声,连带着先前眸子里的阴霾也在不知不觉间淡了下去。
昨夜做了一宿的好梦,直到日头当空的时候,百里清如才醒了过来。
因着昨日芳华姑姑的吩咐,百里清如收拾妥当后,便去了正殿,要陪太后一同用早膳。却不料,刚进了殿内,就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袭金色凤袍,上绣着雍容华贵的牡丹,其间翱翔着九天最尊贵的凤,展翅在这衣服之上。这妇人看模样不过四十出头,虽保养得极好,可那脂粉重重下,终究是遮不住眼角细小的纹路。来人正是当今皇后,也是百里清如的婆婆。
百里清如心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却换上了一派天真的笑意,冲着皇后嘻嘻一笑,道:“早。”
果不其然,在看到百里清如之后,皇后顿时皱着眉头道:“靖王妃,是谁教你的如此目无尊长,请安是这么请的么?”
“唔,不是么?”百里清如疑惑的看了眼皇后,随即很是虚心的开口道:“那是怎么样,你教教我呀。”
面前的女子一脸明媚的笑意,原本倾城的容颜在这副痴傻的笑容之下,也生生被打了折扣。
若不是清楚她是个十足的傻子,皇后都要怀疑她是故意来气自己的了。饶是如此,皇后看着她,也有些来气,只是念着自己的身份尊贵,遂冷哼一声,道:“规矩还要我教你么,改日我将那教养嬷嬷送到你的府上,好生教教你便是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身后传来一个略微苍老的女声:“皇后什么时候也跟小辈儿们一般见识了,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好好去管教管教后宫里那些不安分的人,也省的我老婆子天天耳根子不清净!”
皇后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来人是谁。她努力收了面上狰狞的表情,挤出一副笑脸,回身看向太后,行礼道:“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百里清如早在太后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上前搀扶住了太后,露了一抹甜甜的笑意道:“太姑母,如儿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安抚的拍拍百里清如的小手,转而冷淡的看了眼皇后,道:“免了吧,哀家可受不起你的礼。万一哪日得罪了你,说不得我这老骨头还要被教养嬷嬷教规矩呢。”
“臣妾不敢,母后,您说笑了。”皇后心中怒火丛生,面上却只能强忍着,带着三分的笑意,柔声道:“如儿年幼,又初为人妇,臣妾想着,教些规矩,对她打理靖王府总是有好处的。只是臣妾跟小孩子的沟通实在太少,可能话语重了些,母后莫要往心里去。”
她这一番话倒是说的很通情达理,可惜,百里清如却丝毫不予理会,反而嘴一撇,颤声道:“如儿懂规矩,如儿肚子大,蹲不下去,肚子痛。”言外之意,她是个有身孕的人,皇后却对她这般苛刻,实在是过分了。
这话一出口,太后忙关切的问道:“如儿,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快告诉太姑母。”
百里清如畏惧的看了眼皇后,下一刻,便听到太后冷声道:“哀家这里庙小,皇后还是回你宫里去吧。”说完,又吩咐众人:“快去请医正,若是这孩子有闪失,哀家饶不了你们。”
一大早,因着这一出,慈宁宫中顿时兵荒马乱的。皇后在这里闹了个灰头土脸,灰溜溜的走了,倒是让百里清如的心情开心了不少。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这皇宫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谁宫中的风吹草动,下一秒,就会传到有心人的耳朵中。皇后在慈宁宫吃瘪的事情,不过片刻,便传遍了大大小小的宫殿。
良妃执了一柄纯金锻造的小剪子,正专心致志的修剪着盆中的花卉。听了宫人的禀报,她手中的剪子顿了一顿,方才继续修剪。
宫人吃不准她的心思,只得在一旁恭敬的侍立着。锦瑟见状,挥挥手道:“还愣着做什么,下去吧。”
那宫人见大宫女发话,忙的行了礼,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待得内间的宫人都退了干净,锦瑟这才走上前,接过良妃手中的剪刀,轻声问道:“娘娘,这百里清如的风头,如今可是正盛呐。”
良妃回眸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锦瑟福了福身子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慧眼。如今这靖王妃不过进宫一日,便挫了皇后的锐气,咱们若执意要去趟这浑水,怕是有些不妥啊。”
“这世上不妥的事情多了,锦瑟,本宫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良妃只微微一愣神,便恢复了漠然的神色,开口道:“今日之事,本宫是一定要做的,不惜一切代价!”
见她执意如此,锦瑟眉目间的忧虑一闪,随即道:“是,锦瑟明白。”
直到锦瑟退了下去,良妃方才收了满眼的漠然,脸上涌现了几许的哀伤。窗外有耀眼的日光透过茜纱窗,折射出点点奇异的光芒,映在良妃的脸上,渐渐的显现出了几分薄暮夕阳的苍凉。
百里清如,你莫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那狠毒的夫君,若不是他绝了我周家的后,今日我岂会如此对你!
正是春日融融的天气,陪着太后吃完早膳之后,百里清如便回了偏殿。外间的日头正好,连翘在屋内有些坐不住,便怂恿百里清如道:“小姐,听宫人说,这御花园内新培植出一种墨色牡丹,花瓣如同在宣纸上绘出来一般,极为好看。如今这外面的天气甚好,咱们要不要出去走走,顺带赏花?”
见她这般模样,百里清如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又念着在房内也无事,索性起身,披了披风,便与连翘一同去了御花园。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正是四月的天气,晚春时节,御花园内更是繁花似锦,争奇斗艳。有穿红着绿的宫人行走其间,花香之中更多了几缕女儿的幽香。重重叠叠,妙不可言。
二人在御花园的西南角寻了半日,也没看到传说中的墨色牡丹,倒是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寻到了一片荷塘。那荷塘内植了一大片的莲花,此时花瓣未开,却有那一池碧绿莹然的莲叶抽长,颇有遮天蔽日之效。有金色的锦鲤游弋其中,钩织出一副上好的画卷。
荷塘的正中央有一凉亭,朱漆的木桥一路蜿蜒到水之间。百里清如起了兴致,携了连翘的手,走到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连翘见这里风景极好,遂笑道:“小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把点心端来,咱们边吃边看。”
百里清如点头应了,见栏杆上有放置好的鱼食,一面心不在焉的目送连翘走远,一面如顽童般喂鱼。
却不想,一声尖叫顿时打破了这片宁静。
百里清如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幼小的身影正在水中扑腾,而方才那声尖叫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见状,百里清如来不及多想,将手中的鱼食抛到水中,足尖一点栏杆,飞身略向水面,稳稳的拽着那小女孩的衣衫,便要向岸边驶去。
却不料,那女孩受了惊吓,此时根本不配合她的动作,反而在她捞起自己之后,越发奋力的挣扎了起来。而那手,更是在胡乱挥舞的时候,直直的打向了百里清如的肚子!
眼见那只手就要打上她的小腹,百里清如错身躲开,旋即换手捏上她的穴位。那女孩顿时身子便软了下来,借此时机,百里清如强撑着最后一口真气,猛然飞向岸边。
脚粘到地面的那一刻,她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旁的小女孩在她松开的那一刹,也软绵绵的倒在了冰凉的青石砖面之上。
百里清如微微喘了口气,忙的看向身边的女娃,却见她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一张脸上如白纸一般,唇上毫无血色。百里清如急急的探向她的鼻端,感受到气若游丝的呼吸之后,这才放下了心来。
这小女娃看穿着倒是极好的,一望便知非富即贵。却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让她自己落水了呢?
这想法方掠过脑海,便听到身旁一个女声尖叫道:“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便见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跑了过来,眼中满是慌乱。
她一把将百里清如推开,径自扶起昏迷的女娃,摇晃着喊了几声,见女娃毫无反应,顿时双目赤红的瞪向百里清如,呵斥道:“你是哪个宫的,竟然如此大胆!说,你把瑶华公主怎么了!”
见这女子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百里清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她辛辛苦苦的救人,还成了罪人了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