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沉默得更久。
然后,他盯着安朵的眼睛,缓慢而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哀家答应你,可以保留他们性命;但是,哀家刚才在早朝上已经下了死令,怎么好出尔反尔。哀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能从麹崇裕手里救出他来,然后劝其远走高飞,从此销声匿迹,哀家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听之任之!
安朵听了,禁不住喜上眉梢,说道:“朵儿这就下去准备,稍后就与明贤一同赶赴豫州,替太后了却这段恩怨!”
“也好!那就带着哀家的金钗上路吧!关键时候,它也许会起点作用呢!”武后一边说着,一边侧头取下发髻上的金钗,那可是她最最心爱之物,常年戴着的饰物。
是夜,洛阳宫里急速飞出一骑,枣红马上一男一女,统一黑色劲装,趁着点点星光,向城门急驰而去。
太后的懿旨很快传到豫州。
于是麹崇裕带领岑长倩、张光弼继续前进,一举拿下上蔡之后,越军早已军心大乱,且战且退,越王在属下的重重保护之下,逃回汝阳城,但他的小儿子李规和女婿裴守德,仍在做着殊死顽抗。
这时,大军已经逼近汝阳城,由于太后的懿旨,麹崇裕丝毫不敢犹豫,当即下令攻城。顿时,箭如雨下,带着凌厉的呼声,向城门射去。
越王没了其他诸王的支持,本就兵少将弱,再加上上蔡一役已是损兵折将,这会儿又哪里能够抵御朝廷的十万精锐之师,于是不过几天,就被攻下了汝阳,越王眼看大势已去,顿时万念俱灰,绝望地走向府邸,欲引毒自尽……
忽然,斜刺里一声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喝:“贞叔,休要做傻事!”随着这话声,“嗖”地从窗子外面飞进来两粒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越王手里的毒酒杯上,紧接着又跃进来两个蒙面人,从身形判断,仿佛是一男一女。当然,这两人正是星夜兼程赶来的安朵和明贤,趁着混乱之机摸进了汝阳城,并且在关键时刻发出了那声令人分心分神的警告。
“你是谁?”越王大骇,奇怪地看着面前骤然出现的年轻人。
“贞叔,是我,我是贤儿啊!”惶急之中,明贤不由地掀开了面巾,露出那张与贤殿下相似的英俊面貌来。
“贤儿,贤殿下吗?你不是明贤公子吗?”越王更加惊愣地问道,完全忘了自己深处险境。
明贤赶紧过来拉着他,嘴里“嘘!”了一声,低低地说道:“贞叔,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哼!”越王瞄了瞄一旁的安朵,极度轻蔑地哼了一声。在他的印象中,安朵一直是武后身边的人,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确有些蹊跷。
明贤看着他的表情,当即明白,赶紧解释道:“贞叔别误会,朵儿和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是吗?”越王有些不相信地反问。
“嗯!”明贤回答得很用力也很认真,“咱们出去再说!”
明贤说完,不再答话,迅速地与安朵交换了目光,后者理解似地点了点头。于是,他左手拉着越王,急速地向后门奔去。安朵警惕地瞧了瞧四周,也紧跟着闪出了房门。
三人飞快地向那边奔去,这时朝廷大兵早已拿下了汝阳城,在张光弼的带领下,正逐间地搜查越王的下落。
眼看即将撞上急速搜索而来的士兵,明显急忙刹住身子,拉着越王隐身到门后,等那一小队士兵过去了,才又现身出来,纵身一跃,带着越王一起上了房顶。越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在明显的帮助下,死里逃了生。
紧接着,明贤又以同样的方式,把安朵从下面捞了上来。
三人中,明贤的武功甚高,轻功也不错,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越王也是沙场老将,飞檐走壁的工夫虽然不如明贤,但也能行动自如。刚才只是因为万念俱灰乃至绝望,才有了轻生的念头,现在被明贤他们一打岔,求生的欲望就分外强烈了。
所以,他现在是一语不发,配合着明贤的营救行动。
而安朵丝毫不会武功,但她却是三人中头脑最清醒的一个,更何况她手里还持有武后特赐的“凤凰金钗”,所以她根本不担心会被士兵们抓到。但是,能够不暴露目标,当然更好。否则,她大可拿着武后的“凤凰金钗”,找大将军麹崇裕要人。
搜捕的人逐渐增多,呼喝声、大叫声、脚步声、兵器声响成一片。
院子里,一个满身盔甲装束的中年人,正在焦急地踱着方步。
忽然,一个士兵来报:“报告将军,这边没有!”
这边,又有一个士兵来报:“报告将军,那边也没有!”
“呃!我不信他能飞上天去!”盔甲男人使劲地跺着脚,气急败坏地说道:“搜!给我继续搜!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这厮给我揪出来!”
“是!”
“是!”
接着,又是“蹬、蹬、蹬”地脚步声,士兵们渐渐远去。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三人呆在房顶上,一直没找着更好的出路。因为,所以的出路都被封死了。
“怎么办?”越王在房顶上,虽然暂时安全,但瞧见大军搜寻如此严密,当然很是焦急,于是忍不住低声地问道。
“贞叔,别慌!沉住气!贤儿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明贤一边安慰着他,一边皱着眉头苦思对策。
“贤,你再下去一趟吧,捞两个士兵的衣服上来!”安朵冷静地吩咐道。
“可是,你们两个——”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安朵微笑着回答。
“你去吧!”越王难得地跟安朵统一意见。
“好,我去去就回!”明贤话音未落,人已瞅准空隙,轻飘飘地落在城楼上,再斜刺里一转身,隐藏在雕栏柱子的后面。
这时,刚好有两个士兵模样的匆匆而过,明贤悄不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从后面连点两人身上几处大穴。顿时,两个士兵像霜打的茄子,不知不觉地焉了下去。
明贤再次快速地把他们拖到一角落里,剥下他们的军服后,顺手把两个活冬瓜扔到了横梁上,然后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房顶上。
“快换上,王爷!”安朵拿着士兵的衣服,对越王友好地说道。
越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依言穿上士兵的衣服。
“贤,你也穿上!”
“我?”明贤有些奇怪地反问,他怎么懂安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你赶快带王爷先行离开!在‘如意坊’等我!”
“朵儿,那你呢?”
“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得先下去跟麹将军打个招呼,你们才趁机跑出得去呀!”
“可是,把你单独留下,我不放心!”
“现在是关键时刻,别这样婆婆妈妈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找地方藏起来,我要出去啦!”
“你——”
安朵瞪了他一眼,迅速地调转头,扯下面巾,笨拙地顺着房梁的柱子,慢慢往下爬去。
明贤尽管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也只有随她去了。于是咬咬牙,静待时机。
这时,安朵已经着陆到二楼的城门上,却忽然大声地尖叫起来:“唉哟!唉哟——”
这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更何况还是位女子的叫声。
这声音当然也惊扰了正在院子里等候消息的麹将军,以及附近正在搜寻的士兵。所以,他们全都不由自主地聚拢了过来。
“姑娘,怎么了?”麹崇裕首先过来扶起她,关切地问。
“我被人挟持,在房顶上呆了一整天了,刚才被人给抛下来了!”安朵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说道。
“谁?谁把你抛下来了?”麹崇裕心里一紧,赶紧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汝阳府的主人呗!”安朵装作气愤地说道。
“你说的是越王?”
“嗯,就是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麹崇裕面对如此美貌的受伤的神秘女子,好奇心顿起,不知不觉间,已被安朵牵着鼻子在走了。
“你不认得我,但我却认得你!”安朵继续跟他磨牙根。
“呃?说说看,我是谁?”麹崇裕居然笑了。
“你是左豹韬卫大将军麹崇裕!”
“你怎么知道?”麹崇裕这才惊讶了。
“如果你认得这个,就不奇怪了!”安朵随手从袖袋里掏出一件物事来,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果然,麹崇裕接过手中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那一双冲锋陷阵的双手,居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认得么?”安朵还在那里故作不知地问。
“认得,当然认得!这是当今太后经常佩戴的头饰,你又是谁,怎会有太后如此贴身的物事?”
“锐王爷的母亲,昭华殿的女主人,太后亲封的‘宁国夫人’!我真正的名字叫安朵!”
安朵一口气说出她的身份和头衔,语气平静得犹如一潭秋水。
“是你!”麹崇裕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有合拢。
麹崇裕这是第一次见到她,但却早已听说过她的诸般传说。这个像谜一样的女人,却是太后面前的第一红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