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能有如此的胸襟和气度,朵儿深感佩服!然而此次越王之乱,不过是越王害怕太后会借明堂建成洛水祭神之际,对诸王们暗下杀手,由此才决定先下手为强。其实他们心里,并不是真的要反叛,依朵儿之见,对于越王和琅琊王,也一并赦免了吧!”
“哎!这个越王啊,真不是盏省油的灯。想当年,哀家还只是太宗皇帝身边的小小才人的时候,曾得到他母亲燕妃的诸多照顾,哀家一直铭记于心。所以,哀家对于他,也总是诸般的提拔和照顾。诸王都有理由反,唯独他是最没有理由的。可是哀家做梦也没想想到,头一个反我的竟会是他——这让哀家有多气愤,朵儿,你知道吗?”
武后说到此,额角渐渐淡起怒意,眼里杀机更浓。安朵看到这里,不由得不寒而栗。为了怕惹起更多不快,她只有住口不言,见好就收。
于是,安朵体贴地过去挽了她的手,柔声地说道;“天色不早了,太后,我扶您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嗯!好吧!哀家也累得很,明早跟大臣们讨论一下,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置!”
“好呢!”
等安朵回到昭华殿,已是入夜时分。
明贤一直等着她,在房里间踱来踱去,似乎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
“怎么,还不睡?”安朵奇怪地问。
“太后对于贞叔他们,会做何处理?”明贤迫不急待地问。
“暂时还不知道!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难办!”
“要是这样,贞叔岂不是死定了?”
“也不尽然!刚刚好一阵劝说,太后已经答应,赦免其他王爷们的罪,唯独对于越王父子,仍然心存芥蒂。只希望明天早朝上,群臣们的谏议能起到作用!”
“可是,武家的人,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吗?”
“这个——可不好说!”
明贤听了这话,心里更是紧张,“他们恨李家的人恨得要死,当然会趁机落井下石,唉!”
“刚才看了从博州和豫州两边来的奏折,琅琊王兵起仓促,面对大军压境,有些素手无措,好些不愿恋战的士兵,逃的逃,叛的叛,已经所剩无已了。相信已经撑不过三天了!”
“豫州呢?贞叔怎么样了?”明贤表现得很是关心。自小,贞叔对他疼爱有加;因此,明贤对于越王,自有一股亲近。
“越王在属下们的支持下,已经夺取了上蔡,但因为心系李冲的安危,军心有些不稳,大将军麹崇裕已经率兵,团团围住了上蔡,马上就有一场恶战。太后之所以这么气愤,完全是觉得越王有‘恩将仇报’之嫌!因此才大动肝火!”
“唉!其实贞叔本性不坏,只不过受奸人误导,才会干出如此糊涂之事!其实也都怪我,当初要是多留个心眼,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就好了!”
“事实始终是事实,该来的始终要来!谁也阻止不了!咱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希望双方都能够息事宁人!就算太后最终能够放他一马,只怕越王也会——”
“也会怎么样?”明贤紧接着问道。
“也会选择英勇殉死!”安朵实在不忍心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但她又不得不说。
“怎么会这样?”明贤惊恐地盯着她,目毗尽裂。
“大丈夫宁死不屈,越王一介英雄,又怎会忍辱偷生?”
“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解救他吗?”明贤仍然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地问道。
“似乎没有——”安朵缓慢地摇了摇头。
“唉——”明贤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即软软地摊倒在椅子上,眸子里有着深深的绝望。
安朵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把明贤的头整个的拥在怀里,十指纤纤,不住地抚摸着他的发丝,他的脸颊,无声地安慰着这个满心沧桑的男人。
相识十载,她怎能不知,他内心的苦痛和悲哀?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卸掉他心里作为李家男人沉重的枷锁!虽然,当初她跟武后合谋,把他从混乱中抢了出来,让他改头换面地重新生活。但在他内心深处,却从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是李氏家族的子孙。
况且,这几年来,他也从没远离过宫廷的是是非非。有好几次,都差点命丧黄泉,幸亏他福大命大,几次三番地从阎王爷手里逃脱。
所以,他的命够强悍!
第二天早朝,面对武后抛出的问题,群臣们争论激烈。
诚然,由武三思、武承嗣为首的一派,自是主张赶尽杀绝,包括韩王鲁王一起斩杀;然而另有一帮以狄仁杰为首的顾命大臣,坚持保留亲王性命,以彰显武后仁德。武后当然早已拿定主意,只是看着她众生百相的朝臣们,微笑不语。
明贤一向没有上早朝的习惯,这么多年来挂个闲职,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身分可是太子太傅。可是,今天非比寻常,他居然也破天荒地上了早朝。
他当然也是站在亲王们这边的,而且据理力争得面红耳赤。武后当然明白他的心情,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明说些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武后“咳咳咳”地清了清嗓子,威严地扫视全场,淡淡地说道:“众卿请先静一静!且听哀家一言!”
众人眼看太后说话了,当然听话地住口不言,全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于她。
“韩王鲁王霍王仍是先皇的亲叔父,当然也是哀家的亲叔父,姑念他们年事已高,又是受歹人蒙骗,关键时刻且能悬崖勒马。所以,哀家决定:对于他们既往不咎,让他们继续贻养天年——”
武后还待继续说话,却没来由地被武三思给打断,只听他振振有词地说道:“太后,那怎么行?他们虽然没有行动意义上的反叛,但他们毕竟参与了这次叛乱,根据大唐律法,论罪当诛!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您又何必手下留情!殊不知,此先例一开,咱们以后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武后看着他,冷冷地回道:“三思,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倒不知轻重了?也无视天下百姓了?”
武三思抬眼看到武后的表情,自是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惶恐地说道:“太后误会了,侄臣不是这个意思——”
武后眼皮一翻,邪邪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侄臣只是为太后着想,怕太后对他们法外开恩之后,这些王爷们仍然不思悔改,继续做出伤害太后的事,所以——”
谁知武后白了他一眼,反问着说道:“三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么?小脐肚肠似的!”
“太后——”武三思被武后这样一顿抢白,顿时感觉在满朝文武面前,颜面尽失,脸胀得像猪肝色,有些尴尬地叫了一声。
武后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忍心,于是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啦!三思,你的好意哀家心领了。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哀家自有主张!”
“是!侄臣知错了!”武三思经此一阵自讨没趣之后,垂头丧气地退到一边去了。
于是,武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至于黄国公、江都王、范阳王、东莞郡公一干人等,各自贬官三级,罚银万两,停俸一年!”
听到这里,以狄仁杰为首的顾命大臣们,才总算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跪下齐声道:“臣等代王爷们谢太后隆恩!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哼!”随知武后语气一转,刚才还算淡定的面容此时已经罩上一层寒霜,只听她冷冷地说道:“至于越王和他的儿子们,哀家自认一向待他们不溥,却没想到他们公然反叛!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哀家无义,传令下去:令麹崇裕大将军继续平乱,势必提着越王的头颅来见哀家!还有,狄卿家继续追查王宁儿的下落,哪怕上天入地,也得把她给哀家揪出来!”
众人只知此令一下,太后已经做了决定,万难更改,于是也无法再替越王求情,只得悻悻地退下。
散朝之后,武后回到太初宫,此时安朵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当然是来替越王求情的。
朝堂上的争论风波,她早有耳闻,因此才会悄悄地等在这里。
“朵儿,你有什么事吗?”武后很是奇怪地问道。
“朵儿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当年隆基出生之时,太后姑念朵儿的接生之德,曾经答应过要给朵儿一份赏赐,对么?”
武后想了想,说道:“嗯,有这回事!怎么,现在想到要什么了吗?”
“嗯!”安朵缓慢地点点头,说道:“朵儿不要什么赏赐,朵儿只求太后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朵儿希望太后,赦免越王父子的反叛之罪!保留他们性命!”
“朵儿,你——”武后当然没有想到,安朵要的赏赐,居然是替越王父子求情。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沉吟良久,武后才轻轻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朵回答得很是坦然:“为了明贤,为了太后,为了大唐的江山,也为了太后日后能够顺利称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