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夫人想了想,秀眉微扬,颇感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做姐姐的也不好太过勉强!今晚我在苑里设宴,算是为你饯行吧!”
盛情难却,明贤只好答应。
皓月当空,月色正浓。
花轩里,当然有花。各种各样的花,凡是世上你叫得出名字的花,这里都有。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花的海洋。
空气中散发着袭人的花香。
水夫人的饯别宴,就设在这样美丽的地方,这样一个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此时水月静苑的花轩里,宫纱灯在摇曳,光亮忽明忽暗,轻纱弥漫,雾气重重。舞台上,有美女在轻歌曼舞,那激越动听的歌声,以及那婀娜多姿的舞姿,醉是迷人。
台下,一张相当精致的八仙桌上,此时只坐了两个人。一位是主人,水月静;另一位,当然就是客人李明贤,而狄青和周权早已被他打发回如意钱庄善后去了。
这时酒菜已经上齐,丫环们也知趣地退下了。
水夫人一身月白轻纱长裙,起伏的酥胸半隐半露地掩映在薄如蝉翼的轻纱里,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妖冶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红唇欲滴,闪动着火热的光芒,那景象的确具有勾魂夺魄的魅力。
明贤虽然阅女无数,但却从没见过这么大胆这么热情似火的女人,当下不由得一呆,脸“唰”地红到了耳根,连忙借着敬酒的动作来掩饰这份尴尬,“再次谢谢水姐姐的救命之恩,小弟不敢忘怀,在此先敬你一杯!”说完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慌乱地端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只听“扑哧”一声娇笑,他的狼狈看在水夫人的眼里,无疑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逗,惹得水夫人连连地笑出声来。
“我说弟弟,你难道没单独跟女人一起吃过饭么?”水夫人红唇微启,沙哑地问道。
明贤听得更是受窘,只得呐呐地回答:“也不是啊,只是从没跟姐姐这样的美女吃过饭!”
“呃——那你说说!姐姐在你的印象中,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明贤毕竟是明贤,拥有平常男人所没有的定力和毅力。水夫人是美,美艳不可方物,能够迷住他一时,却不能迷住他一世。
刚才昙花一现的失神,经过内心的调整,这会儿已经恢复到镇定自若的状态。于是清了清嗓子,淡笑着说道:“姐姐漂亮,如花中之芍药,怒放得大胆而妖娆,性感而迷人,想必已有许多男子,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喽!”
“呵呵,可惜姐姐最想收服的,就是弟弟你了!”水夫人娇笑着说,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盅惑。
明贤纵然是再笨的木头人,也听得出水夫人的话中有话。
只是,他的心里只有安朵,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不过,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可不敢表现得太过绝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如此美丽的女人,能够做到不伤害女人的心,才算够君子。
于是,连忙打了个哈哈,干笑了两声,说道:“姐姐真是喜欢开玩笑,小弟无才无德,无官无职,不过是个落魄的生意人,哪能担当得起姐姐的护花使者呢?来,姐姐,咱们再喝一杯!”
明贤有意结束这个话题,当然只得用酒来堵住她的嘴了。
似乎,水夫人也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居然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一个劲地劝酒,喝酒。
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在跟美女约会的时候,智商总会大打折扣,明贤也不例外;而往往被忽视了的环节,最后总会惹出悲剧性的篓子。
此时的明贤喝得兴起,无暇他想,自恃酒量还不错,有意跟面前的女人拼一拼。而水夫人似乎也比较乐见这样的效果,两人就这样觥筹交错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个没完。
不知何时,舞台上的歌舞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如痴如醉的琴声,琴声里仿佛娓娓诉说着怀春的少女对远方情郎的深切思念;亦或是新婚妇人期盼远航未归的夫君,刻骨相思的苦恋……
不知是美酒,琴声,还是这份欲语还休的韵味,两人相继醉倒在这美丽的花轩里。
只是,明贤这一醉,却犹如一个世纪那么长,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何时,本来已经醉卧花海的明贤,却已经被移到了床上。紫檀木的雕花大床,紫罗兰色系的床幔,淡紫淡红的提花被子。他呼吸均匀,笑容甜密,裸露在外的胳膊结实而有力。
而床榻的矮凳上,却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几乎近似迷恋贪婪地盯着他,一动也不动,嘴里却在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低沉:“原谅我吧,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挽留你!我是真的,真的太喜欢你了,我不会让你走的,打死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这个痴情的女人当然就是水夫人。
本来端着托盘站在门外的月红,闻言不由得一愣,托盘差点脱手而飞,幸亏她是练武之人,手脚稍微一活动,就稳重了身形,也稳住了托盘。
这声音当然惊动了床边的水夫人,只见她快速地扭过头,见是月红,有些责备似地问道:“什么事啊,鬼鬼祟祟的,进来干吗不敲门?”
“夫人,奴婢给您送吃的来了!见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月红刹那间已经恢复了自然的神情,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微笑着解释。
“哦!那放这吧!”水夫人看了她一眼,见没什么异样,这才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月红说完,悄悄地退了出去。心里却一直在琢磨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难道,夫人当真爱上了他?
这个念头一崩出来,霎时吓了她自己一跳,同时也让她暗自窃喜。夫人独身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找个好男人嫁了。
要不是四年前在渝州,安朵小姐的意外出现,让夫人改掉了那难以启齿的坏毛病,只怕到现在还泥足深陷其中呢。
虽然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的年青俊俏的公子,明里暗里的对夫人示爱,却没有一个让她看得上眼。这不,老天有眼,送来了明贤公子……
月红想到这里,心里一乐,自是喜悠悠地自个儿忙去了。
这边,水夫人迷迷糊糊地又呆了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来到前院,水夫人争忙叫来了月红,吩咐道:“马上派人送个口信到如意钱庄去,就说他们的少东家,要在这里玩几天,叫他们不用担心!”
“是!夫人!”月红答应着,急忙按照夫人的意思调派人手。
水夫人吩咐完毕,抬头看了看天,外面一片寂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街上打更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她的耳膜:“三更已到,注意防火防盗!”水夫人皱了皱眉,转过身,仿若十分不情愿地,向后院另一幢独立的小院走去。
只见她绕过池塘边上写着“闲杂人等,禁止入内”的牌子,步伐匆匆地推开那扇虚掩的大门。
院子里早已杂草丛生,偶有几棵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展现出它们顽强的生命力。中间有一条人为踩踏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小路,直通向正中的一个房间。看得出,这个房间经常有人进进出出,因此才使踩掉的野草再也没长出头来。
水夫人视而不见,顺着这条小道,极其熟练地走向那个房间。门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扭,门开了,屋里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茶一几,却都布满了灰尘,想是年久没人住的缘故。
水夫人随手回关了大门,伸手朝墙壁上某块光滑的砖头一按,只听得“轰轰”的声音,面前立刻现出一道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门,水夫人毫不犹豫地侧着身子走了进去,接着又是“轰轰”的声音,墙壁又恢复了原状。除了那块砖比别的砖更加光滑以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异样来。
似乎,这里的设计,与京城富丽堂的设计,如出一辙。
难道,这里也是江山阁的据点之一?
水夫人关掉了暗门,眼前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她却丝毫没有停留,居然轻车路熟地摸黑着前进。
不多时已看见一丝曙光,光源来自面前的小屋里。
屋里,豆大的烛光若隐若现,照亮了一干众人的脸。
水夫人淡淡地扫视全场,一声不哼地在最末一个位置上坐下来。
“月静,你到底怎么回事,每次都来那么晚?”上首的清瘦老者,皱着眉小声地说道。
水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非常不客气地回道:“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不能一天到晚围着你们转!说,有啥事,需要我做的!”
“放肆!说你两句,你还顶嘴!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爹爹放在眼里?”上首的清瘦老者腾地站起来,怒不可喝地吼道。
水夫人根本无视于他的愤怒,大笑着说道:“哈哈哈!爹!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爹了?你像个当父亲的吗?今天众位叔叔都在这,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我来开会,是顾虑众位叔叔的面子,也是为了母亲的遗愿,否则,你真以为我稀罕看到你吗?”
清瘦老者简直肺都要气炸了,额上青筋乱窜,大有爆发雷霆之势。
旁边的人眼见父女俩又要闹个没完,赶紧互相劝慰。
风波总算暂时的平息了下来。
清瘦老者无疑就是萧凌天,旁边依次是王宁儿,飞虎、飞云、飞凤三堂的总管,再后面就是萧一然,侯二和水夫人这几个晚辈了。
“咳咳!下面我们正式开会!”萧凌天显然已从刚才的震怒中缓解过来,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语音也透露出一贯的威严。
“诸位都是本阁的元老,受祖辈遗命,担负起兴复大许的重任。扬州这一役,是谋取大唐天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也是关系到咱们江山阁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想必诸位都很明白,老夫也就不多说了!”
“对了,阁主,少主怎么没来?”孙总管打断了他的话,有些纳闷地问道。
“唉!少主年幼,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早派人通知他啦!却不知又到哪里疯玩去了!”萧凌天叹着气,无奈地说道。
“呃——不来也好,免得捣乱!”王宁儿对于这个少主,相当地没好感,当即插了一句。
其实,其他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敢说出来而已,也只有王宁儿,亦或水夫人,才敢在这样的场合,大张旗鼓地说这样的话。
“好啦!这个问题打住!接下来谈谈我们的计划吧!虽然我们一直没得到魔力水晶球的下落,无法取出里面的宝藏,但却意外地得到了两股外援,那就是李仁王爷和徐敬业的势力。相信我们三股势力的联合,一定会给武媚娘以沉重的打击!”
“可是,阁主,李仁和徐敬业那帮人靠得住吗?他们毕竟曾经是朝廷的命官,其中有个还是太宗皇帝的子孙,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乐意吗?”
“这个,老夫已经想过了。以老夫的猜测,他们其实并不是反唐,而是反武!大家都知道,如今掌管实权的可是武媚娘那个老妖婆,而徐敬业虽袭了祖辈的爵位,却并没有什么实权,又要天天被一个老女人指手划脚,哪能甘心?当然要反!而李仁王爷,幼年时因为一场宫闱之乱,流放岭南长达数十年之久,心里的那股怨气,不找武媚娘找谁?”
“嗯!阁主分析得有理!”
“但是,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虽然现在是盟友,一旦事成之后,他们肯定会反戈相击,把矛头直指向我们!”
“那阁主有什么应对之策?”
“老夫心里虽有计较,但暂时还不好说!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配合他们的计划,把都督府拿下再说!”
“据说都督府长史徐敬之,已经被他们下进大牢了?”
“嗯!老孙说的没错!但还得等一个关键人物到场,这个戏才唱得下去!只是,最近在王爷身边,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生意人,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居然躲过了飞仙堂和飞虎堂的连环追杀!这个人的来头,绝对不简单!”
“嗯,阁主,这个事情还是由属下来说吧!”王宁儿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又向全场扫视了一眼,这才大声地说道:“此人叫李明贤,是京城里如意堂的三大少东家之一,同时也是御史大夫狄仁杰大人的准女婿。关于他的出现,却一直是个谜!关于他的身世,更是个谜!属下花了四年的时间,都没查得出来!前段时间他来了扬州,恰好与一个小姑娘到宏欢酒楼用餐,属下逮着这个机会,用‘十日醉’和‘情杀’两种毒药,把他控制在万花楼里,却不料这小子硬是滑头,居然用美男计引诱本堂的女弟子上当,以致脱逃!”
水夫人听到这里,心里大大地震动了一下。听王宁儿的描述,分明说的就是他的心上人明贤弟弟!可是,这也太巧了吧!
只听王宁儿继续说道:“后来他又夜探宏欢酒楼,打扰到阁主的清修,属下听得响声,与阁主联袂追击,居然又叫他逃脱!却不料上次在王爷的府第,属下无意间又发现了他。就在扬州长史陈敬之被关押大牢的那天晚上,他夜探监牢,被属下派出的飞仙堂弟子,抓了个现形。只可惜,他再一次以五万两的银子,买到了王爷的信任,逃过一劫。于是属下和阁主,孙总管一商量,决定趁他元气大伤之际,派出四十多个飞虎堂弟子,埋伏在如意钱庄的后院,希望能一举歼灭他!”
“后来呢?”水夫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忍不住发问道。
王宁儿还在那徐徐地诉说:“后来,飞虎堂派去的弟子,几乎全军覆没,死的死,伤的伤,没几个全身而退的!而如意钱庄,也在一夜之间,人影全无,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他真有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不拿老身的毒药招呼他?”半天没开口的厉老婆子,佝偻着老态龙钟的身子,脸上仍然是招牌式骗死人不偿命的慈祥婆婆的嘴脸,笑着说道。
“当时时间紧迫,没来得及找您呢?况且也没想到他会从四十个一流弟子的重重包围里逃出来呀!”王宁儿笑着回答。
水夫人直到这时,才弄清明贤受伤的缘由。原来,他是被自己人打伤的!
她本是个极端冷静极端自负的女人,安朵对她是个意外,明贤对她又是另一个意外。她可以不顾忌父亲萧凌天的喝斥,也可以无所谓同父异母哥哥萧一然的存在;但是,她却可以为了安朵,不计生死地与同阁侯二公子翻脸,不息舍身犯险。而今,为了明贤,为了她心爱的男人,她会怎么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