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霓
白衣少年看着忬沫,如深潭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是,眼底一抹藏得很深的诧异。
然后,在众人痴迷的目光中,不发一语地转身上楼,青衣少年收回冷冷的视线,跟在白衣少年的身后。
忬沫盯着那抹白色身影,估计三魂七魄已跟着去了两魂六魄了。
--那绝美的容颜,那不世出的气质,真没想到古代竟有这等尤物存在呐!
甩甩头,收回不小心出窍的灵魂,忬沫的眼角瞥见了站在不远处一脸无助的袭人。她很坏心地笑了起来,很难得可以看到袭人有这种表情哦!
欣赏够了袭人的狼狈,忬沫坏笑着躲开袭人的视线绕到她的背后,眼眸了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公子。”她软着嗓音轻喊,那声音柔得她自己都快鸡皮疙瘩排排站了。搓搓手臂,忬沫贴近袭人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立马就看见袭人的耳根子红了一大片。忬沫嘴边的坏笑不自禁地越扩越大。
“公子!让奴家来好生侍候你,好么?”她忍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袭人像被烫着般惊恐地跳开一大步,急道:“不用了,我…我只是来找人的。”
“那公子是想找哪位?是莹莹还是烟烟?需不需要奴家去喊她们过来?”
耳根子的颜色更艳了,袭人盯着前方,浑身僵硬,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来找我家少爷的。”
“那刚才你又拒绝我?”含着浓浓笑意的声音传来,袭人一僵,蓦地转过身来,忬沫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少爷觉得这样很好玩么?”袭人恼怒成羞地瞪着她,耳根子的红潮还没褪尽,忬沫在心里偷笑,总算又让她看到袭人的另一个表情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如果袭人的反应不是这么有趣,她也不会老是捉弄她啦!呵呵!
袭人的脸色这才有点缓过来,“少爷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袭人不经吓的。”
“是,是。”忬沫受教地直点头。
袭人看着她这副不正经的样子,第N次感到无力,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拉过忬沫的手,“我们快回去吧!要是让王爷知道我们来这种地方就惨了。”
“不要!”忬沫抽回自己的手,很干脆地拒绝,“要走你自己走,玩够了我自己会回去。”
“少爷!”袭人的眉已经皱成一堆了。
“反正都来了,就玩个够才走嘛,好不好?”她讨好地凑近袭人,“再说,今天的事你不说我不说,王爷怎么可能知道,而且,你不是也说过我被王爷冷落么?他不会关心这种事的啦!”
“可是……”可是什么?主子说的确实是事实呀!“那少爷要答应袭人,不可玩得太晚,万事都要小心。”
“行,行,只要你答应,什么都行!”太好了,她就知道袭人很好说话,“虽然这里是乱了点,但绝对不可否认的,来古代不来妓院是绝对说不过去的,既然有这种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才对。”她自言自语,拉着袭人的手走近那个圆形舞台,“我想今晚的重头大戏也该开始了,我们快去占位吧!”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忬沫眨眨眼,回过头去,就看见袭人满脸通红,一双眼死死地瞪着前面那搂着姑娘的中年男子,不敢置信地瞪着中年男子那只游走在姑娘背上的毛手。
忬沫了然一笑,这种画面对于袭人来说冲击确是大了点,还好自己早已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别看了,要看就看台上的歌舞。”她扳回袭人的脸,心里微微有些心虚。
她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带坏良家妇女?
“少…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真的不适合我们来的。”脸被忬沫固定着转不回来,袭人只能看着前面说话。
“袭人,你说话不算数么?”她把袭人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好让她能看清自己脸上的“失望”!
“……算了,当袭人没说。”袭人拉下忬沫的手心里很是郁闷,以前的主子根本就不容许自己靠近,哪会像现在,动不动就装可怜,唉!第N次叹气。
忬沫偷笑,收回视线看向舞台,可没过多久,她又一脸兴奋地转回来,“袭人,我告诉你哦,刚才我看到一个比嫦娥还要美的人哦!”
“嫦娥是谁呀?”
“这都不知道,嫦娥就是…喂,这不是重点啦。”她特意加重了“重点”两字,“我要说的是那个比嫦娥还要美的人啦!”
“来这种地方的人再美也美不到哪去,再说,比嫦娥还要美的人有多美,袭人不知道,但是,天下最美的人袭人曾见过一次。“
“喂.喂,你那是什么理论,谁说来这种地方的人就不美了,你这是地方歧视,懂不懂!”她说得一脸激昂,但突然间她又静了下去,“袭人,你刚才说天下最美的人?”世间还有比那个少年还要美的人么?“你说的是谁呀?搞不好跟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哦!”她才不相信还有美得过那位少年的人存在。
“不可能,王爷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袭人说得一脸激动,瞎子都看得出她很崇拜那个王爷。
但是……
王爷?袭人说的天下间最美的人是王爷?她的便宜老公?
“袭人,你会不会搞错了?”在她的想像中王爷的另一层含义就是长得满脸胡须,说话大嗓音的大老粗。
现在袭人告诉她,王爷=美男子?
“怎么可能搞错,虽然我只见过王爷一次,但袭人相信,凡是见过王爷一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了的,而且王爷的能力在衿翎国更是数一数二的,是衿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爷。衿翎国不知道有多少的名门千金对王爷芳心暗许,主子刚嫁给王爷的时候,帝京随处都可以听见少女的哭声。”
“哇…那…那也太夸张了吧?”忬沫瞠目。
“一点也不!”袭人一脸正经。
“呵呵…那我可真是捡到宝了。”她的便宜老公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真是看走眼了。
“咦?”忬沫猛一抬头,“袭人,你刚才说什么衿翎国?”什么东东?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国家?她的历史确是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听都没听说过吧?
“衿翎国就是……”
听了袭人的讲解之后,忬沫终于明白,她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唐代,而是见鬼的是一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时期,或许也可以说,是一个被历史所遗忘的地方?见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衿翎国是一个国力鼎盛,军事实力强硬的大国,与白京国,祁国把天下一分为三,三国实力不相上下,相互牵引。其余一些小国,名字记不清了。她怎么觉得那么像三国时期?
忬沫甩甩头,难怪她总是觉得这里的人穿的衣服虽然漂亮却很眼生。唉!老天爷,真不知你在玩什么把戏!
忬沫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王爷今年多大了?”
“今年的寿辰过后就满十九了,嗯,我记得是比主子大两岁吧!”
十…十九?她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不是吧?十九就当上王爷了?那也太厉害了吧?”她以为,能当上王爷的没有四十也总该有三十了吧?才十九…这样的年纪在现代还只是一个正在念书的小孩吧。
袭人扫她一眼,神情难掩自豪与骄傲,“正确地说,十五岁那年被正式册封王爷,封号云王。”
“十五?”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惹来周围人的侧目。袭人不理会她的惊讶,好心情地看向舞台。呵!终于也让她爽一回了,老是让主子牵着鼻子走。
忬沫一脸的惊讶还没缓过去,舞台上的乐声突然停了下来,歌姬们福身缓缓退入屏风后,台下看客的喧闹声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了,目光齐刷刷地扫向舞台上方不知何时出现的用紫色丝绸悬挂着的小型舞台。
忬沫收回惊讶,眼光早已兴奋地跟着过去了。今晚的重头大戏终于出场了。
小型舞台上站着一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高挑少女。少年的长发只随意地用一根淡紫色丝绸松松地系着挂着胸前,脸上蒙着半透明的紫色面纱,姣好的面容在面纱下若隐若现,眼波流转之间双眼带着万千风情,却也隐含着一丝丝的嘲讽,居高临下地俯视台下看得痴迷的看客。
忬沫不由自主地惊叹,难怪那么多男子流连此地,这个少女确是有这个本钱,即使连脸都没看清,可这副模样已足够让人为她去死了。
眼角余光无意中落到二楼,忬沫突地瞠大眼,那个坐在贵宾座的白衣少年不就是刚才她遇到的那少年么?难道他也是冲着这位少女来的?
皱皱眉,忬沫收回视线。果然,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整个厅场鸦雀无声,突然轻快的乐声响起,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深深被少女的舞姿所吸引。
少女的动作时而轻柔,时而强硬,舞动中与音乐配合得天衣无缝。忬沫绕是女子,也不禁一时看痴了。突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本该在小型舞台上翩然起舞的身影已轻盈跃下,身姿灵逸而轻柔,让人仿佛有仙女下凡的错觉。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少女飘然而下,轻轻落在圆形舞台中不知何时摆上的木琴前。
万千风情的眼眸扫向众人,声音如流水般轻柔:“小女子先在此献曲一首。”她盈盈落坐在那架木琴后,青葱玉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扫视众人一样,垂下眼帘。仿佛空谷回转,黄莺出谷的乐声缓缓响起,在空中缠绕,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散。
台下的看客早已沉醉在少女造诣高深的琴艺之下,如痴如醉,简直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当最后一个音符自少女的指间逸出后,看客们还一脸迷醉,沉浸当中而不自知。忬沫只觉余音绕耳,仍有些回不了神。
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荡着迷人微笑的半老徐娘,扭着腰肢款款走到少女的身旁,用一种特有的嗓音笑道:“雅姑姑很感谢今天各位看官的捧场,今天是清霓姑娘来到烟雨楼的一年契约的最后一天,雅姑姑也不是不守信之人,既然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帮清霓姑娘实现她的愿望,那雅姑姑也只有遵守诺言了,虽然雅姑姑很是不舍但也只有放手了,今日之后,清霓姑娘就是自由之身了。”
雅姑姑掩嘴轻笑,妩媚的眼扫过众人,又道:“过去一年中清霓姑娘虽是卖艺不卖身,却也为烟雨楼增添了不少光彩,今日雅姑姑……”
“行了,行了,雅姑姑,你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钱,还是爽快点,告诉本大爷需要多少银子才可以抱得美人归!”台下的一名看客不耐烦地嚷嚷,打断雅姑姑的话。
“呵呵,这位看官可真是冤枉雅姑姑了。”雅姑姑轻笑,“烟雨楼自有烟雨楼的规矩,雅姑姑与清霓姑娘达成协议在先,如今雅姑姑做不到清霓姑娘的要求,就已经失去了这个权力了,清霓姑娘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她要跟谁走可就不是雅姑姑能决定的了。”
“雅姑姑,这可说你说。清霓姑娘,你若是愿跟我走,我保证你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要说一个愿望,就是一百个我也会帮你达成。”
清霓垂眼冷淡地扫视那名看客一眼,面纱下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是么?可是,富贵与小女子,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就是,清霓姑娘如此脱俗的人怎么会被你沾满铜臭味的富贵所吸引?你还是老实点回家去管老婆吧!“另一名看客取笑道,众人也跟着起哄,大笑起来。
那名看客被大家这么取笑,顿觉脸面挂不住,不禁恼羞成怒地骂道:“你这个婊子,老子看得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以为你清高到哪去么?还在那里自命清高地摆架子。”
忬沫鄙视地看向那名看客,哼,没风度的家伙。
“哎呦。干嘛这么较劲。”雅姑姑笑着打断这紧绷的气氛,“清霓姑娘相信的是缘分,这位看官又何必硬是扯到钱去呢?这只会玷污了清霓姑娘的美好,不是么?
忬沫听得那叫一个佩服啊,好一个八面玲珑的雅姑姑,若是生在现代,肯定又是了不得的女强人。
再抬头看向舞台时,忬沫不禁被吓了一跳,因为她发现清霓带着惊讶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自己。
那个,她脸上有东西么?忬沫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审视自己的装扮,没有啊!很正常啊!
清霓收回惊讶的目光,侧身贴在雅姑姑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见雅姑姑了然地轻笑起来。
袭人有些不安地扯扯忬沫的衣袖,低声说道:“主子,我们回去吧,我看那位雅姑姑看向主子的眼神有点不对劲,还是快走吧!”
忬沫赞同地点点头,她现在确是有点感到无聊。正想离开,一转身,却发现雅姑姑正站在她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忙收回踏出去的脚,一脸惊吓。
--喝!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刚刚不是还在台上么?
“公子要走了么?”雅姑姑笑道,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几不可见地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是啊?雅姑姑有事么?”果然不对劲啊,连路都被拦了。
雅姑姑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挂在腰上的玉佩,问道:“公子可以将腰间的玉佩给雅姑姑看看么?”
“呃?”忬沫低头看了看玉佩,再看了看她,迟疑着摘下玉佩,“可以是可以,但雅姑姑要来干嘛?”
雅姑姑接过玉佩,笑笑不语,转身就想走人,“哎,雅姑姑你在干嘛?”忬沫忙拉住她的衣袖,不是吧?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劫啊?
“呵呵,不瞒公子,雅姑姑是过来替清霓姑娘做媒的,这玉佩,就当是公子给清霓姑娘的定情物了。”
啥?定情物?
“咚”的一声,忬沫手中的扇子掉到地上,脸上的表情是整一个呆了。
“公子可是欢喜过头了?”雅姑姑取笑道。
忬沫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呵呵…雅姑姑怕是…误会了。”她小心翼翼地从雅姑姑的手里拿回那块玉佩:“其实我无意与各位大爷争,我只是…随大流来看一下热闹的,况且…我家中已有妻子外加三个侍妾了,清霓姑娘…怕是无福消受了。”
--开玩笑,若她真带那个清霓回王府,她不是脑子坏了就是中邪了。
“清霓一片情意,公子又何必拒之千里呢?”雅姑姑的眼底闪过惊讶,她没想到,竟会有人将飞来的艳福拒绝,更何况清霓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艳福。
眼前这少年,俊美是俊美,可竟会将清霓不放在眼里,实在是让人好奇,是不是他家中的妻妾是什么天姿国色?
“不瞒你说,雅姑姑,我家中的几只母老虎曾要我发过誓以后不准再娶的,若是违背誓言,她们可就要休夫了,我可不想为了一个清霓搭上几个的老婆。”她凑到雅姑姑的耳边,神秘兮兮地向她咬耳朵。
雅姑姑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雅姑姑明白了,既然公子是流水无意,雅姑姑也不好意思相逼。只能怪清霓姑娘福气不够了。”这少年,倒也有趣。
“呵呵…那多谢雅姑姑谅解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忙,改天再登门造访了。”偷偷地抹了把汗,她拉着袭人悻笑着冲出烟雨楼,后面传来众人的哄笑声。
雅姑姑站在原地,轻轻地笑了笑,转身走回台上。
--跑那么急做什么?她又不会逼着她带清霓回去。
突然看见忬沫转身跑了,清霓的眼里闪着着急,顾不得台下的看客,跳下舞台就往门口追,却在半途被雅姑姑拦住,“我们说好的,我要走便走!”声音难免多了激动。
“雅姑姑自然记得,可是对方不愿也不能勉强雅!”轻叹口气,雅姑姑拉住她的手,往台边走,“雅姑姑是过来人,自是明白你的心思。”
“不,你不明白,你以为我躲在这里一年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她突地住了口,忿忿地别开脸。
“从你第一天来这里,雅姑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雅姑姑不清楚你留在这里的用意,也不会去探听,现在你跟我约定的时间到了,你也该遵守你的诺言,回去你原来的地方了。”
“雅姑姑你……”清霓有刹那间的说不出话。
--原来,雅姑姑什么都知道。
垂下眼,想到落荒而逃的那个人,她的眼里隐隐地浮现一抹恨意。
--她终究,还是不行么?
可是…
她抬头看向二楼贵宾座,黯然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容。
心,隐隐作痛。
“竹青!”收回望向门口的视线,白衣少年淡淡地开口。
“是!”青衣少年上前一步,恭敬地等候着白衣少年的指示。
白衣少年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轻声道:“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语毕,退了下去。
白衣少年不再言语,垂首轻噙了口茶,雾腾腾的热气稍润湿了他的眼。像是没注意到那么多热切的视线般,他放下温润的茶杯,起身离去。
落寞地低下头,一抹自嘲跃上清霓掩在面纱后娇美的脸,眼里是深深的心伤。
--她知道,他就是为了她而来的。可是,由始至终,他却不曾往她这边看上一眼。
--她受的委屈,都是枉然。
她好恨…好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