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人也还算是一条汉子。”洪铁匠摇头道。
众人不语,南宫旭心头便有些落寞,一时也理不出个思绪。
众人见那位陌生人收手后始终立于密林夜色中的树下,此刻正在缓缓地收长剑入肩背后的剑鞘中,丝毫瞧不见他的面目。
洪铁匠总感觉此人的嗓音在哪里听见过,南宫旭更是有几分猜测,难道是他?忙拱手上前行礼道:“谢谢这位朋友!”
对方急还礼:“何用谈谢字?凭小兄弟的武功根本不需在下弄斧,只是在下被他们害得深了难以释怀,已跟踪这伙人至此处,就止不住手痒非亲手除他不可,也是莫奈何!”
众人被他这话弄得不甚明白,一个个面面相觑。
“只因在下被这类混账东西的魔鬼生意害苦了!刚从鬼门关上才回来——再者,就在前年我有两个手下弟兄只因在无意间撞上正在交货的这伙人,就被他们毫不手软地灭了口。
“更可愤恨的,在下本已是厌倦江湖,早欲回归老家耕田度日,年初回到多年不见的老家——
他一时声音黯然。
“可哪里还有老家?院中那棵老槐树依旧在,我爹娘盖下的瓦房却易了主人,是不争气的兄弟抽上了大烟,不到半年爹娘就——先是爹倒床不起,娘是在邻居家的马棚里咽气的……
当我得知时,自身正——发作时半死不活所受之罪实难……哪有力量去寻这帮混账东西?没被他们灭掉就算是幸运的——幸亏那刁五兄更幸亏遇见了 ——”仰面长叹一声,“在下从此当如是重投娘胎重生了一趟,今生只要有口气在,与这帮家伙自是冰火不相容的了,只要是撞见了双方必得倒下一方。”
言毕,极深地吁出一口气来,有如暗声长啸,瞧一眼四下: “就托诸位掩埋他几个了。”
南宫旭正要问他什么,他却点头道:“我是认识你这位小兄弟的。”不等对方回话,他便拱手行礼,环视一周,“各位保重,后会有期!”身形真如影子般地一晃,便倏然不见。
众人心下无不赞叹,洪二哥和南宫旭不要三个姑娘动手,他俩将四具尸身拖至远处掩埋了。
两人回到篝火旁,南宫旭刚一坐下,阮玉斌就挪动着身子朝他身旁靠拢来,他急欲知道那个阴毒老者的下落。大家也正要动问南宫旭在山洞牢中的情形,他和娜珍姑娘为何也到了这里。
“南宫兄,你又下去之后——”
阮玉斌的话还未完,就突然感觉身旁洪二哥像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伸手在腿脚处挠痒痒,像在自言自语地道,这人咱在哪里见过?他那柄长剑?——接着一歪肩头朝他靠了一下像是稳不住身子向前一栽,几乎同时,阮玉斌的右手和孟小岚的左手已急伸出扶住了他,就这样,那被微风撩过来的火苗也险些舔上了他的须发。
南宫旭一惊之下,叫声不好!见他双目紧闭人已昏迷,忙和二人一起扶住他侧身躺下。急取出药末,让娜珍和孟小岚扶起他身子,一手捏向他双侧颊车穴方使其紧闭的牙关张开;这边阿依已经捧过水囊来,南宫旭将药末加倍地放入洪二哥的口中,阿依缓缓地给他喂下几口水去。
将还昏迷着的洪二哥在篝火旁安卧妥当,阮玉斌、孟小岚和阿依三人才惊问其故,又问所用的是何药末?
南宫旭解释道:“这毒虫帮的四人已经为你们备下了毒虫暗器呢。”
当下娜珍便将刚才所见一一告诉了他们。
孟小岚和阿依听得睁大了双眼,她俩相互瞧瞧皆十分后怕,阿依道:“没想到这伙人有这般凶险!”
“那日咱们九个人差些就都死在他们手中。”娜珍道,“那一刻被他们毒倒在地,八九把刀剑已经朝咱们砍下来——”
……阮玉斌听得暗暗心惊。
“这几个混账的东西,我早该给那个家伙身上多砍上几个大口子!”孟小岚听罢气忿难平。
夏侯小虫此时的精神好多了,已能走到洪二哥的身旁,见洪二哥双目紧闭刚才蜡黄的面容渐有了些血色,方吁出一口气来:“今夜若非南宫兄弟赶来相救,看来咱们五个都到鬼门关上报到去了。想不到洪二哥为咱们取来了水,自个儿反倒中了毒。”
“谁叫他独自在河边先喝了水呢,也算偷嘴么?”小岚道。
“才不叫偷嘴呢!”阿依摇头不同意,“洪二哥递过水囊给我时就说他在河边喝够了,他是让咱们喝的,水囊中的水见他才喝了一口,要是晓得水囊里有小许放下的解药,我就是硬灌都要给洪二哥多灌上几口。”
夏侯三哥摇头道:“没放倒他,谁能硬灌?”
她称呼他小旭?阮玉斌正有些迷惑不解,而孟小岚和阿依岂止是弄不清缘故,因听到夏侯三哥称呼这位在酒楼打杂跑堂的小伙计叫什么南许,人家明明叫小许,咋又叫什么——她两个就觉奇怪。
“夏侯三哥,你称这位小许叫?——”阿依问道。
“是呀——”
阮玉斌听她俩真是在称呼他义兄叫小旭,马上就露出不高兴来,还没等夏侯小虫说完就朝着她俩问道:“你们有多大,起码比我还小两三个月,能叫他小旭?”
“我说阮小哥你急啥呀,我们喊你阮小哥,就喊他许小哥不就成了么?看你朝咱们瞪眉瞪眼的模样。”孟小岚朝他努了一下嘴,转过头来朝南宫旭笑道,“许小哥!咱就喊你许小哥成么?这阮小哥别以为——那些是不是个人样的,我和阿依两姐妹才不会随便喊谁个大哥小哥的,阿依你说是么?”
阿依点点头,忙又问道:“夏侯三哥刚才称他叫?——”
夏侯小虫和娜珍听她几个的争论,心头已是明白,便感觉有趣,两人看了南宫旭一眼,见他面带微笑并不作声。
夏侯小虫故作惊讶道:“对呀,你们叫他小旭哥,我就应该叫他小旭兄弟。”
阮玉斌急了:“南宫旭就是南宫旭,我这位结义兄长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旭字,旭日东升的旭字,都听明白了吧!”
“啊,是这样的?”孟小岚惊呀道。
娜珍和夏侯三哥笑了。
却把这孟小岚和阿依一时愣神在那儿,刚被娜珍添了些枯枝干柴的篝火正旺,跳动着的火焰映射到众人脸上。阮玉斌见孟小岚和阿依的神色大异,心中咯噔一下,尤其见小岚发怔的模样心下就慌张起来,不知自己的话语何处伤了她们。
自从发觉阿依始终对自己保持着客客气气的热情,而快人快语的小岚却总是一副毫无心事的样子,这一路上他上下马,除了洪二哥帮扶外,多数都是小岚抢着搀扶他。不知不觉中,他已生出对她的一丝依赖来。他当然不知晓,阿依故作不知其实在尽量让他俩个独处,在阿依看来,他两个的脾性还很合适呢。
“我说阮小哥呀小阿哥,——我问一句——”
大家哄地笑开了,阿依也笑:“我早就没叫他阮小哥啦!小岚,真的,阮小哥小阿哥该是你叫的。”
“你坏你坏!你啥时候变坏啦?我就不叫你阿依姐了。”孟小岚害羞了,用手去阿依腋下挠痒痒。
“有大伙儿作见证,都有多久了?你早就没叫我姐啦!”
阮玉斌也有些面红耳赤的却掩不住笑意,,见小岚急得想问什么,忙道:“你要问啥?”
“嘿!我问他不就得啦?”孟小岚忙朝南宫旭问道,“你叫南宫?——”
“南宫旭。”
“你会放闪电?”
“这——”南宫旭点点头
“你去过彝海?”
“从那儿经过。”
“那天骑了一匹白马?”阿依插话。
“嗯,是骑了匹白马。”南宫旭也确认她两人就是那日在彝海边上中了瘴气的姑娘。
“你那天有几匹马?”小岚又问道。
娜珍、阮玉斌和夏侯三哥在一旁如何明白他三个的‘龙门阵’?便都饶有兴趣静静地听着。
南宫旭也就微微一笑道:“我那天在路上花了一两银子买得一匹马,对的,是匹白马。经过彝海边时看见有两位姑娘中了瘴气,就用我师父给的药末助她两人解了毒。怕她们中过毒后的身子没力气,就将那匹白马留了下来。”
阿依道:“我迷迷糊糊间是看见有个身影。”
南宫旭只得继续说道:“我又担心出别的岔子,就呆了一会儿见其中一人开始苏醒才放心去赶路。”
“那么南宫兄又买了匹马?”阮玉斌忍不住插嘴急问道。
南宫旭一笑:“当时我还真是舍不得再花银两,怕山高路远银钱不够——那知——”
“蓝公!你就是那个蓝公——”没等他说完,孟小岚就朝着他大叫一声,把个众人都吓了一跳。
阿依也神情激动地:“唉呀!寻了你多时!你就是那个会放闪电的蓝公!——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白胡子老爷子呢!”
阮玉斌摇头,还是不解,她两个为何总是南宫南宫的只叫他的姓却省去他的名?
“来来来!阿依咱姐妹俩费话少说,先该拜谢了这位蓝公——不是,咱俩的救命恩人南宫大侠!”
南宫旭见她二人认起真来,慌忙起身阻拦。
“南宫兄弟真是少有的仁义之人!既然两位姑娘诚心诚意要谢恩,你就成全了她二人这份心意吧。”夏侯三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