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对方那把长柄大刀的刀锋擦着箫岣的头皮而过。
前面有剑光一闪,‘镗’!清脆的响声发出,不知何时南宫旭手中的剑已顺势迎向这柄大刀。这名头目顾不得手中的兵器几乎要被磕击脱手,刀刃的中段呈现出锯齿一般的缺牙,缺口足有一粒花生米大小。面露惊惶的这名头目扭动着腰身,正急速收回手肘,在调转长柄刀刀把的同时,又急欲避让开已撞了他一头的箫岣……说时迟那时快,箫岣歪斜着的身子还没回复,突然间就飞快地将握刀的左手朝对方伸去。进入其胸腹间的短刀似乎发出了‘噗嗤’的一声,也只有箫岣和他自己听见。
这一瞬间,胯下的马儿与南宫旭的坐骑擦身而过,马儿因背上突然减轻了一人,腾跃间如何不像飞起来一般。南宫旭速扭头一瞥,见箫狗娃有惊无险,便暂时放下心来,手中长剑一挥,朝前面的一堆人影冲去。
箫岣的背已经紧贴着此人的后背,而对方手中的长柄大刀刀叶已距离箫岣老远,倒是刀把正靠近他的左腋下,真个是‘尾大不掉’。箫岣顺手拔回短兵时,才发觉连短刀的护手都几乎没入对方腹腔内……莫小瞧它短小,果然是把好刀!你这混账手中的家什长了许多也是枉然。
箫岣兴奋之极:从今往后,要让你瞧瞧箫大侠我只凭一把短刀也要闯荡江湖名扬四海……再回头瞟一眼对方,见其曲卷着的身躯晃荡着就快跌下马去,不对,这个家伙多半是瞧不见啦?
‘啪沓!咣铛!’有数名军汉刚听见响声时就看见这个善使大刀的小头目落下了马,胸腹处有殷红的血涓涓淌出。待回过神来,见其马背上早已换了主人,却是那个穿着褴褛的少年,见他正在马背上调转身子。见他正一手握着淌有血迹的短刀,一手打理着缰绳,像个熟练的骑手驾驭着头目的这匹烈马。
不远处又是呯地一声响,把个箫岣的坐骑惊了一下,箫岣扬起手中短刀骂道:“叫你几个放暗铳的龟儿子认得箫大侠!”将马儿一纵,握刀的手尽量伸出朝围在他四周的军汉摆动。
围向他的军汉见这个‘讨口子’一般的少年手里只是一把短刀,便有有数人数调头骑朝南宫旭赶去。余下的三人方才瞟见就是此人刺杀了那个头目,一个个丝毫不敢大意。其中一个骑在马上的手中洋铳还未及填装弹药,另两个徒步的军丁握有红缨大枪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二人当兵吃粮还不到十日。虽有些止不住心下犯怯,还是相互壮胆道,怕他个鸟!这小子只一把短刀,咱俩只管合力朝死地用劲捅他!
当箫岣挥舞着短刀纵马过来,他两个的大枪果然齐齐的对准了他的胸膛,枪头靠近得犹如一个‘人’字。他两人不料这个‘讨口子少年’突然一个后仰,其身形就已不见。其胯下的马儿却已纵身撞了过来,两个在大骇之下还是闪避到了两旁。
只见马背上突然现出了人影,一个还没来得及瞧明白那个刚挺直腰身的‘讨口子少年’手中那把短刀,手里的大枪就被一股力道猛地一击,枪头便指向了空处。另一人早就避过一旁,双手抱着大枪眼睁睁瞧着那马儿竟十分听话地载着‘讨口子少年’飞奔而去。
“他娘的!没想这些个逆贼,一个个的骑术都还极好哩!”
抱着大枪的这两个闻声回头,见是一个小头目还正盯着前面的人影骂了着。呯!当那一个手里有洋铳的将洋铳放响时,箫岣的背影已离他几个老远了 。
“瞧你几个打成了一团我就不敢放火铳,真担心误伤。”放洋铳的这名军汉急忙解说。
骑在马上的箫岣回头瞧时,见那几个军汉还呆呆地立在那儿,自己手中的短刀丝毫也未能触及到对方。扭头看去,见还正挥舞着长剑的南宫旭还真是威风!……心下叹气,看来我箫大侠非得要弄上一把绝好的长剑或是大刀才行!
有好几个军汉在南宫旭的四周没命地奔逃,跑出了老远才回头时,一个个目瞪口呆地露出恐惧来,只见有三个伙伴的身躯已躺倒在地,皆没了脑袋。其中一个的一只脚掌还勾挂在马镫处,缓缓走动的马匹尚驮载着他残缺不全的身躯。其没了脑袋的脖颈处显露出鲜血淋淋的空腔,淌着……呯呯呯!又有数人朝这两人两骑放起了洋铳。
还有几个使洋铳的被南宫旭手中那柄长剑惊骇得向那几棵大树后逃去,感觉已奔逃出了‘圈外’。见长剑的主人并无赶尽杀绝之意,忙又回过头去吆喝起来,有两个急忙朝手里的洋铳装填着弹药。接下来便又有了动静:呯嘭!呯嘭!弟兄们快追呀!
“截住这两个逆贼!”洋铳发出的声响中,低伏身形的南宫旭听得身后的呐喊声还算响亮。他急瞟一眼身后,见箫岣紧跟在后面才放下心来。从左侧的几棵大树后面早飞奔出好几匹马来,其中有两人手中皆端有洋铳,另外的两个各人手里握有一杆红缨大枪。
“不可放走了这两个逆贼!”有人高声大叫。
“是他!”端着洋铳的其中一人一愣,顺即高声大叫起来,听不出他是兴奋还是恐惧,“弟、弟兄们,千万别放过这小子!这小子凶险得很哩!”正将装填了弹药的洋铳平端起来。
南宫旭瞟眼间身形已然变换,‘当年’在古蜀国时受娜珍和马钰指点的骑术绝技此刻可排上了用场。只见他朝右侧一晃,一个‘蹬里藏身’,如果此时从马儿的左侧看去,马背上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与马背平行的身躯一手钩挂在马儿的背上,一手挺着郭达长剑。驱动着马儿朝人群中奔去,同时在循声捕捉方才听见的有几分熟悉的嗓音。看看接近,朝正前方定睛一瞧,不由得大怒!
冲上来的数人身手也颇为麻利,眼看一只洋铳的筒口已端端地指向了南宫旭,同时两杆大枪分别朝他和箫岣迎面刺去。
南宫旭瞧得真切,就在他将头一低的瞬间,对方手里的火铳发出一声轰响,一缕火药的硝烟飘过,青鬃马的右侧又不见了他的身子。那一杆红缨大枪早已极其快速地刺去,此人枪法不能不说是相当的娴熟,只见枪头一闪红缨飘飞,还真是枪挑一线,却刺了个空!
马背上也不见了南宫旭的人影。
另一杆大枪被马上的一人舞动如飞,只见他在半空里耍了一招‘大盘花’ ,便双手紧握朝着侧面的箫岣狠狠地一枪。箫岣何时见过这等阵势、又何时遇见过这般对手?心下早已忙乱,在这刹那间,心下虽是叫苦道我箫狗娃完了!可还是双手紧握短刀,别过身躯的同时朝捅来的枪尖奋力磕去。岂料手里的短刀击了个空,他却因用力过猛,整个身子朝左旁一侧,歪扭着半个身子几乎跌下马来。
耳旁有人发出惊叫声!同时有噗嗤、噗嗤地闷响,声音不大却令人心惊,也算是经历过几次厮杀的箫岣知道这是兵刃与人的躯体交错的声音。是南宫旭在砍他几个混账东西的脖颈、狠狠地多穿他几个窟窿?……
大半个身子已坠下去的箫岣兴奋起来,靠着两腿的力量,腰部一个翻转他整个人复又端端的骑在了马背上。睁眼一看,身侧的地上躺下了三具死尸,其中一个没了脑袋,另一个的胸腹处果然在冒血泡。
不远处一个军汉睁大了双目,正呆呆地朝这边愣神,忽然就惊慌地拔腿而逃。箫岣朝他背影骂道:“教你这伙王八蛋认得你箫大侠和南大侠二位爷!”
忽觉自个儿的身上有些异样,低头一瞧便就骇了一跳,见腰腹处是一大片血迹,连马背上也被染红一团,立时就感到身上有些疼痛。急忙去瞧南宫旭,见他正从马儿的肚子下面翻身上来,瞬间又回到马背上端正了身子。见他的大腿处也是血迹斑斑的。
箫岣的心头就有些犯怯,我两弟兄可别在这北边来送了性命?
这边的南宫旭脚下略微一夹,马儿就朝着一个正没命奔逃的军汉奔去。看看已逼近对方,腰身一俯舒展左臂只一抓一捞,比‘当年’在古蜀国下腰抓捞草地上的哈达和羊羔还要容易……
被他拎住后颈衣领的这人手中的洋铳扑通一下跌落下地,他整个的身躯已经离地,整个一条彪形大汉的手脚在半空里毫无用处地乱舞。
南宫旭手腕一翻,将他拎了个面对面来,骂道:“你这狗混账东西!何时又尾随小爷跑来了京城?”
“南大侠饶命!不是我尾随大侠,是——”
南宫旭哼一声道:“我问你是何时来的北边?”说话间同时朝右后方一挥手,一名想上前偷袭的家伙惨叫一声,一只胳膊掉了下来。其余的见状哪个还敢上前来送命?就连围在箫岣四周的军汉们都相距着打旋儿,只不进不退的张望着。
“我、我我是被秦大人选派来的,连我一起,只选派了两人上京,选要的人不但要武功不错,最要紧的是选派洋铳使得好准头高的。”
“是么?”
“朝廷要建一支最厉害的洋枪卫队,南大侠这么厉害何不替朝廷——”被南宫旭眼睛一瞪一声断喝,他急忙改了口,“我大老黑自从听过南大侠的教诲,我就规规矩矩做个好人了,不杀……”
南宫旭冷笑一声,替他接话道:“你大老黑就不再乱杀人干坏事了?”
“真是的,真是的!”
“狗行千里也改不了吃屎!小爷也不想再与你大老黑啰嗦了!你这是咋的?看去倒是越来越胆儿小了,没劲!”
大老黑的眼神里又放出了希翼的光,与上次一样点头如鸡啄米:“是胆小了胆小了,全靠大侠的教诲!”大老黑瞧见南宫旭的眼里突然射出一道寒芒来,他魂就丢了一半,脑袋嗡地一下,“大侠放过……”
南宫旭骂道:“你跑了千百里来到这老妖婆的窝子旁边,还是个狗混账短命鬼,小爷该给你了账啦!省得你将洋铳来替老妖婆害人。”
略一使劲,将大老黑的身子又拎得高了些,大老黑听他竟然敢破口大骂人人敬畏至高无上的一国之主西太后老佛爷,完了!顿时就没了魂儿。
南宫旭并不理会他那一副惊恐的面色,顺过郭达剑来只一勒,接着将变成半个脖子连着的身躯一抛,剑叶上竟有七八截断了的手指七零八落到地上。
这边把个箫岣和不远处的几个军汉瞧得张大了嘴,箫岣惊讶道,瞧那个傻大个在挣命时还想用手去抓握那剑叶呢,竟不晓得郭达宝剑的厉害!又惊讶道,方才才瞧见,南供起兄的马术与我相比还真是不相上下哩!也不知他是何时练就的,想来多半是在彝地?
呀,他忽然一拍脑袋,可惜可惜!我咋没使出暗嗓驭马术呢?方才要是如此这般,那一阵的混乱才好耍子!忽又转念一想便摇头笑了,若是连供起兄的马儿也弄疯狂起来,岂不坏了大事。
南宫旭感觉箫岣在他后面突然变得慢慢腾腾的,回头见他正在傻笑,他是咋啦?忙朝他低声喝道:“快些!注意前后,提防大批官军赶来。”
箫岣忙聚起精神来,脚下略微一夹马儿便赶上前去。南宫旭正要开口夸奖箫岣的骑术绝活儿,忽听到身后发出了几声轰响,官军又在放洋炮了。他两个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催马疾奔,两人两骑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一段林子中。奔出了十余丈的距离,他俩自然已听不见身后的这伙官军还正在吵吵嚷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