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已是夜深人静的亥时,并无结果的白霖只得寻到那家给他预留下铺位的客店。来开门的店家的老头儿嘴里带出酒气看去睡眼惺忪,只见他点亮一盏油灯,将客人带去房间,又回头打量一下这位脖子上戴有一张白色绸巾的年轻客官。瞪起发红的眼珠子心下嘀咕道,瞧这位相貌清俊的客官打扮还真有几分像女人。
当绿蜻蜓复又离开客店一路奔去,见曹小青出现在屋外便料想到屋内的女子就该是别人,心下虽有遗憾但也就松了一口气,这姑娘厉害着哩!嘴里却忙不迭地分辨道:“误会误会,小青姑娘真是误会了!我要见的不是姑娘你,我追寻的是方才那位姐姐——就是你认识的野百合幺妹子姐姐,我才赶了过来……”
曹小青冷笑道:“是么?满口谎话一点也不脸红,要我把野百合姐姐训斥你的话说一遍么?”
绿蜻蜓只得讪讪地赔笑道:“其实我跟着的是楼上这位姑娘,只因瞧上了她的漂亮。”
曹小青哼声道:“本姑娘恰恰就是住在这间屋里。”
绿蜻蜓便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来,正不知如何回答,曹小青又开口了。
“我早已对你讲过,你在京城帮助过我我谢过了,如若还需小青答谢,我曹小青往后会记住报答的。不过,也就不再麻烦白兄时时前来关心了。”
这话让绿蜻蜓更加尴尬越发开口不得,他正愣神间,才恍然想到要提醒她注意的事,刚开口道一句这次的比武抡刀你得小心!话音未尽就见对方轻轻一个飞步,双脚前后在木柱上一点,就已腾身进入到那间屋内,开窗进屋和关窗皆是一气呵成,把个绿蜻蜓一下瞧得发愣,她穿房越脊的轻功明显略高于我。
白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独行在返回客店的路上,连不远处有个身影跟踪着他也没察觉。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南宮旭,这南宮旭与萧岣同住在一间客房内,当盘腿坐在床上吐纳静心时萧岣还睡在床上,待他收功之后躺下不多一会儿,就见萧岣轻轻地起身出了门。
以为萧岣是去解手自是不会在意,过了好大一阵也不见他返回,便出门去查看。结果见茅厕内空无人影心下顿时生疑,忙悄悄出了店门。沿着街道走了个来回也不见他的踪影,正在疑惑之际却撞上了方才的那一幕。藏身暗处的他,起初见前后出现的是绿蜻蜓与野百合,知道他二人的行踪一向是神神秘秘的,看来也与己无关。摇头一笑正要抽身,就见野百合刚一离开却出现了曹小青的身影。
南宮旭心内一热正要赶上前去,立时又止住了步子踌躇道……这么夜深了?世间种种为人处世的规矩本不是他这般行踪漂泊之人十分在意的,但那‘习武功行侠义,结交豪杰远离淫邪’的信条似乎在耳边响起,却立时就面颊发烫……我把小青妹想作什么了?……感觉是在那小池庙看见的那些东西多少扰乱了他的心神……呸呸!真想狠狠地骂自己一通。
然而他就没料到自己在无意间却已伤害到曹小青,自从小青对他生出误会,近些日子以来他的心头很不好受却又苦于无法对她解说,只能苦苦地压抑在心底。
谁知他阴差阳错地混进了皇宫,在那一段日子里无论他想不想听想不想看,还是免不了耳闻目睹到宫廷中男男女女甚至太监阉人的‘乌七八糟’。加上这次在那湖堂宮属下的小池庙看见的种种挂画器皿摆设……不由他不懂得了‘人事’。
毕竟是少年心性,难免偶尔在睡梦里或是恍恍惚惚间遇上熟悉的或是似曾相识的女子……当年的娜珍和时下的卓玛娜珍、萨莎和曹小青都在他认为的梦境中出现过,其实他越来越感觉到,无论是否是没能入睡的恍惚间还真是睡梦中,小青的身影就出现过两次。
落寞发堵的心底渐渐解开,却又开始替自己分辨,是不能让娜珍为难呀!我是理解娜珍的心境,她怎么能够违背她阿爸的意愿?何况还会影响两家土司的关系和草原的平静。
往日南宫旭感觉娜珍始终是萦绕在他心头,那日的神情和话语历历在目,他的心底一阵发堵得难受……可是对于萨莎,可能因心底就隐有不可能在一起的心结,反倒是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这位招人喜欢的洋姑娘。方才出门来寻萧岣之前,他还想着不知萨莎又去了哪里?
我南宮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娜珍因为我而承担那些……心底反而就平静多了。
他此刻早已定下心神隐身于另一栋瓦房的侧面观察着四下的动静,直到小青的身形进入楼上那间屋子他才离开。在绿蜻蜓身后潜行了一段方才转身,也不管绿蜻蜓是否会发现他,朝着另一方向而去,他要再看看萧岣究竟去了何处。
绿蜻蜓当然也察觉了身后这个人影,当对方还隐身在那栋瓦房侧面之时,他眼角的余光就已捕捉到。并迅速判定到此人是南宮旭,心下并不以为然。近日,感到弄不明白这个南宮小子是个啥心性,明明比我白霖小得多,那日与我称兄道弟时还虚报年岁。无关紧要的这也就罢了,可是瞧他与小青姑娘之间……真不可理解。早已判定自己对曹小青的失败就是因了他的缘故。
我绿蜻蜓可不管你那样多,我看上了谁是我的事谁个能得手就是谁的本事,可是……想到曹小青对他的态度,顿时又沮丧起来,也不管南宮旭是否还在身后,自个儿懒懒地回到客店去。
绿蜻蜓见客店门已经关闭,记起还在那栋瓦房的木柱上就听见二更锣声敲过,看来是有些晚了。
轻身纵过墙头,见店家老头儿门房的柜台处还摆放着那罐泡酒,他也是品尝过几口的,早勾起肚内馋虫,揭开塞子抱住罐子就喝。
一股火辣辣甜腻腻的液汁经由喉咙流入,胸腹上下温热起来,心下郁闷便觉消散。又喝了几口方一步步踏上楼去,寻到房间推开房门悄然进屋。见未吹灭油灯还发出弱弱的光亮,铺上躺有一人正在一条宽大的棉被下酣睡。枕边还有条绸巾?尚记得店家说过,一旦来往客人太多此房还可安排一住客,虽是不情愿也不好多作计较。
此刻感觉身子已是十分暖和,丝毫也不觉是在冰冷的寒夜,道声这酒端的厉害?急急地脱下衣衫钻进被窝,躺下不多一会儿这浑身渐渐躁热起来。有道是‘酒为色之媒’,这白霖在晕乎间眼前闪出现了一位女子的面容……他瞥见了绸巾,女子戴有一条绸巾。
只见,女子柳眉杏眼粉颈桃腮满容姣好,一副含情脉脉羞答答的样子把个绿蜻蜓白霖喜得伸出双臂就去搂抱……温软的身子被他抱在怀中,这张好看的俏脸露出迷人的笑靥,娇羞的容颜美目低垂流盼……眼前的曹小青却又极像风流撩人的野百合幺妹子姐?
把这绿蜻蜓白霖一阵惊喜,这两位久已入心却可望而不可得的女子今夜竟‘合二而一’被自己揽入怀中。温软细腻的肌肤已在手指的触摸下,多日的夙愿即将了却……就要成为我白霖的女人。
绿蜻蜓白霖的双臂搂向对方温软的腰腹,自己的前胸亦往其腰背处凑贴去……搂抱住他爱慕已久的女子,越发喜极得口里喃喃地发出‘姐姐妹妹亲亲儿宝贝儿’的呓语,双手已搂抱住对方身子……不知啥时自己胯下的活儿早已昂起,急吼吼就向其丰软的后庭凑去……
绿蜻蜓白霖心下正在兴奋嘴里还在醉意朦胧地轻声细语,下半截身子已开始忙活起来,感觉到对方的身子一扭动,睡姿变了……便要翻过对方的身子,忽地,对方丰肥温软的身子正好顺势扭过了过来。
就在他喜不自禁的一瞬间对方却反将他一把搂住,接着一翻身就将他按压到身下。绿蜻蜓尚未及反应过来,就觉裆下有一热乎乎翘挺挺的东西顶来。顿觉诧异间睁眼看时,一张面白无须丰润光净太监一般似曾相识的脸庞正与他面对面……他顿时一惊!那喝入体内的壮阳滋补酒也化作了汗液。
原来这曾国禄并未认出背朝着油灯的白霖,迷糊中只隐隐感到脖颈围有绸巾的人是个妇人模样,心下有点惊异却被涌上的酒兴搅得越发迷晕。在绿蜻蜓进屋上床之前,浑身发热的曾国禄不觉间已脱得只剩下了底裤,晕晕乎乎地进入梦境。忽觉被自己冷落的妻子如同当年一般,将她的身子主动贴上自己的身腰后背双手紧紧搂向自己……
饮下的酒液将似醉非醉间的曾国禄心底渐已消失的歉疚唤起,在‘妻子’的触摸下,地道的壮阳滋补酒散发开的性味终于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情欲,当然明白妻子被一心要干‘大事’的老公的确冷落得太久,何况模样俊俏的妻子当年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我——这两年我与那些守活寡的女人有啥区别?——不知晓内情的别人还赞羡我呢,你没有迎娶小妾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是不假,可你还像个男人么?不行就是不行也别再给我敷衍搪塞你的什么要紧的大事……难怪要被人背后说成是不公不母的阉人……”
这难堪的话语是在那个大年十五的夜晚,见久别一年的丈夫归家,妻子忙进忙出地精心做下好几样曾国禄爱吃的菜蔬。在饮下几口酒的妻子却被显不出一丝激情的曾国禄浇灭了刚燃起来的炽热欲望,终于忍受不住说出她平生未曾说过的话。
啪!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目瞪口呆的曾国禄,竟不知竟是自己伸出的手掌重重地给了女人脸颊上一个耳光……这一巴掌,让他在后来的这些年真个成了孤家寡人。
歉疚闪过,深埋于身躯内的人伦欲望已被唤醒,此刻在久别重逢的‘妻子’抚摸下自己也免不了激动起来……忽地,妻子开始拉下他的底裤。正觉‘妻子’似乎过于主动猴急得一反往常,便感觉似乎有硬呼呼一物触向他臀下胯间,脑子里闪过一次发现妻子擦洗身子久久没个完担心有啥不测,不料却瞧见她那种令人惊异的举动……
按捺不住的曾国禄扭转过身子来再接着一翻身,将原本在他身后的‘妻子’搂压在身下。直到身下的‘妻子’不仅变了模样并且开口嚷了起来,曾国禄与对方才同时停止了动作。
“你!你是何时睡到我这床上来的?”被压在曾国禄身下仰面朝上的绿蜻蜓大惊失色满脸极度的困惑。还没等曾国禄从对方身上下来,对方的左前臂顺势朝他推去,同时如一段圆木般地滚避开他的身子。
彻底惊醒过来曾国禄费劲地睁开了眼睛,惊愕之际满面羞惭,他也认出了对方,竟是同姚妹子厮混的绿蜻蜓白霖这厮?方才在迷糊中感到有一物正要触向自己的谷道处,这小子今夜竟意欲对我……幸得我及时醒来!名号为采花盗绿蜻蜓的这小子原来是个龙阳断袖?……在这转瞬间曾国禄的恼羞已经大减显露出一副发呆的模样来。
绿蜻蜓也才认出与他同在一张大床上的这人是野百合曾经的师兄曾国禄,顿时就满红耳赤无地自容,瞧见对方发怔的模样心下方变得软了些 。
曾国禄的不觉发出一丝叹息,心下却生出了难以形容的感觉整个身躯似在微微战栗,此刻对白霖竟生出一丝好感来。
绿蜻蜓瞥一眼对方光洁无须的脸庞,情急下忍不住抛出一句,“没想你一副太监阉人的模样还有这股骚劲?”
本来恼羞已渐减弱,只顾默默寻找各自衣裤的曾国禄耳边却听道绿蜻蜓在开口讥讽他……‘太监阉人‘这几个字惹起他特别的恼怒,此刻的曾国禄正可谓是怒从心底起火在胸内燃。
也是那补酒效力的缘故,本要扑上去掐捏他脖子的双手改了路径,只见他狠狠地向白霖扑去的同时,要将他身子俯卧压服。心下恨恨地道,我曾国禄最听不得的就是这般诋毁我!让你瞧瞧老子是不是个真爷们!我瞧你才是半男半女的我今夜就要将你……连他自己也被突地升出的一股邪念所惊骇。
绿蜻蜓没料到这姓曾的会是如此,方才就被对方惊了一跳,对方还算立刻就避开了他。没料到他说出的话已经激怒了对方,更不料曾国禄不仅饮过店家的大补酒,而且饮入肚内的比他更多。
只见两个光身子男人皆是一副说不出的面容谁也不吭声地只在床上翻滚。忽而这个骑在上方忽而那个又翻了过来,这两个年岁不一的男人闹得不可开交,一点也不像有着不俗的武功。他两个弄得木床板墙地板不得安宁,隔壁左右相邻的客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哪来的两口子出门在外也不避避嫌,弄得个地动山摇的,还让人睡觉么?!
”哪里会是两口子,两口子还有这么等不得的?只有骚婆娘遇上野汉子才有这样大的骚劲浪劲,真是干柴遇烈火久旱逢雨露!”
他脑子里浮现出在小池庙瞧见的那些让人耳面发热引人目光的挂画,在年幼时也不知是从何处听得,千万不可偷瞧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那事,如若不小心撞上了就会有霉运的。
那日面对那些挂画和那些制作精美的物件——几乎都是裸身男女做出各式怪异的形态,还是多瞥了两眼……
南宮旭这位阴差阳错撞上这尴尬一幕的不速之客,此刻面对这意料不到的场面,一时开不得口。问什么怎样问?不可能好奇地问三问四,只能是越问越问不明白。
曾国禄和绿蜻蜓这两位当事人当然更是开口不得,既无从解释也不能解释如若要多做解释也只能是越描会黑。
仅僵持了片刻,南宮旭霍地想起,既然萧岣不在这里我又何必掺乎他们这类不三不四的事,就权当没来过什么也没看见,这念头一闪他人又已飞出了窗外。
一言不发的曾国禄已经走向房门,绿蜻蜓还一反往常的习惯,竟发出一声赞叹道,瞬间人离窗扇关,好个利索的身手!他何时这么夸奖过他人?听得这话,曾国禄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拉开了房门。
只见门外的走道上已经站满了人,众人瞧一瞧这人又朝屋里探头看去,顿时闭嘴无语,道是这两个男人喝多了在楼上瞎打瞎闹,一个个露出满面的不高兴。赶上楼来的店老板老头子抱怨道:“二位是咋啦?打扰了其他那么多的客官睡觉歇息,大家都来找我说道,我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