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道魔教祭风有祭祀沧陌,紫眼无瞳,少年灰发。
辅佐教主青月痕一年之内吞并江南数派,见者都疑其非人,却早就淡忘了魔头沧陌一年前是什么样子。就连祭风教中人也早就忘却了一年前祭祀的模样,甚至沧陌自己都不见得会记得。
一年前,正是五月梅子青时,隔了十年再见了那挂在心里的人。
一心逼迫自己忘了灭门之仇,抛下身份换下着了十年的祭祀服时想着也许可以笑傲江湖。一壶酒,一声轻唤,换得笑看斜阳夜谈星象,差点将他的心填满了。余下的仇恨被刻意埋在最底,差一点点幸福就满了。
只可惜,那人生生将他心底埋下的不堪用最残忍的方法剜了出来,逼他不得不记起不得不恨;只可惜,最不可能的那人的剑在最不可能的时候生生刺进了他的身体,将他的信念踩在地上碾成了泥。
想死却没死成,因为她的命牵着他的命。
站不起,走不动,就只能用爬的。
凌家老宅到祭风总坛,整整三天,昏昏沉沉晕晕醒醒,不死。
白衣染成了红,红布拖成了灰,灰料累成了黑。
叶步影,叶步影你好样的!你留着我一条命当真为了区区四念虫么?你又凭什么断定我沧陌会安好活到你找到解除方法或是安安分分到颐养天年?
“祭祀大人!”
总坛入口侍卫认出了他,在那鄙夷的刀就要砍上他的背前。他却宁可从未被认出来过,死了最干净。
“带我……去神殿……”仅此而已。
神殿外人是不许进的,所以最后一程路还是得用爬的。
沧陌不知道为什么这待了十多年的神殿竟然冷得怕人。凤神像遥遥立着,底下趴着的是它的祭祀,伤祭祀的是它的血裔。他只想嗤笑,凤神凤神,你当真是值得我信仰的神么?
这逐渐冰凉的身体就是拜你血裔所赐,为何是她叛了你,却是我付出代价……你想我怎么样,杀了你的血裔还是自己?现在我的手很脏,可是玷污了神圣的你?
殿内长年昏暗本来早就习惯了的,只是那个人出现了,为了她出祭风次数多了,他竟然看不清台上的凤神雕像。还是说,因为动摇了,所以不想看清?
凤神像居于高台之上,沧陌爬得很吃力,早就凝固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于是台阶也红了。待到终于上了高台,他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重重地瘫软在台上,有什么东西恪在胸前激得他一阵咳嗽。
借力翻了个身,沧陌从怀里掏出那个恪到的东西,绿光一闪,铃声飘荡了开来,混同嘴角的笑一起扬起,苦涩地荡漾。
玉铃。
祭祀和神侍的玉铃看似一样,内在却是完全不同的。他的迎神曲只能用他的玉铃,所以他进不了凤宫了……那时气急想摔了两人的牵绊,结果却终究是砸了祭祀的那个。
叮——
鸿,沧陌死了你会跟着死对不对?所以他爬着回了祭风。只是回了祭风又如何,剑伤无治,****无解,四念虫牵绊,沧陌靠对你恨又能走多远?
叮——
凤神如尔,你的血裔你打算怎么维持!难道你放任你的血脉的命牵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放任唯一的血脉就此消亡么?
叮——
祭祀在祈求,你若有灵,倒是给我看看哪!我若要报仇必然亲自取了叶步影的命,却绝对不要这莫名奇妙的报应!
一声铃声一声召唤,却没见那神像有过半分异样,沧陌笑得咬破了唇,一扬手重重砸上神象。你不过是个石头而已,有什么资格让我祭风年年血祭代代信奉!又或许从头到尾就没有凤神?
忍不住冷笑,沧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扬手将玉铃砸在了神像上,力道之大,远是那日在凌家巷数倍,却不见玉铃碎裂,反而清脆地掉落在了地上,沿着方才染血的台阶一级一级叮当作响地掉落了下去。
每砸过一级台阶,就在上面留下个白点,叮当声越来越轻,到最后竟像是漂浮着不着地般,软绵绵地落了下去没有丝毫声响。
沧陌心下奇怪,凑近看才发现那白点不是玉碎了的粉尘,而是他溅在台阶上的血不见了踪迹。可台下那个玉铃上分明没有丝毫血迹染上——难道它还吸血不成?
抬眸看了眼凤神像,依稀见到似乎有什么光芒闪过。沧陌苦笑,这时候你又想证明什么呢,传说中祭风一族要用生命连同灵魂一起守护的凤神?
想喝血,想要他沧陌的命他还给得起。
不知花了多少力气爬到玉铃旁边,沧陌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将它放到了血流不止的伤口上握紧,依稀过耳的是寂静的神殿里清脆的一声笑声响起。
“嘻嘻……”
晕厥在神殿里,沧陌依稀入了梦。梦里刚刚还是凤宫蝶飞花舞,霎时成了昏天暗日。
千年了,多谢你帮她解开束缚。
无人无声无光,却忽然间多了个不及腰的红色身影在他面前巧笑嫣然。
你是第二个成功将她解放出来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
沧陌,沧陌……
依稀听到什么人在叫唤他的名字,有什么东西软软地在身上磨蹭,沧陌恍恍惚惚睁开的眼在看清身上的东西是霎时瞪大,。那个在梦里出现的红色身影,此刻正趴在他身上!
“你是谁!”
红色身影抬起头,眯眼一笑,倏地皱起了眉,软道:“饿……”说罢一埋头,张口对着他的肩膀咬下,再抬头时已是一脸满足,尖尖的小牙在肩膀上留下红红的牙印。
“滚开……妖物……”吸人血,不是怪物是什么。
听到怪物,红影缩成了一团蹲到一边,依稀可以看到她的嘴巴厥成了小丘。“落儿,不是怪物……怪你,有毒……害落儿痛……”说着眼里泛起了晶莹,“落儿要鸿……”
沧陌闻言一震,忍痛坐起身想抓住红影,却发现根本触不到她。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幻觉么?还是——低头望去,刚才的玉铃此刻正灰不溜秋地滚在一边,沾满血迹,哪里有刚才模样?忽见殿上隐隐光亮,却是那凤神像周围围了一层火色光晕,乍看竟像是火凤欲飞。
你想干什么,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