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放你走
公孙测见势,收起漫不经心地笑,面上一派恭敬,躬身再次进言,“皇上,老臣认为如果两者兼顾,必然耗资巨大,到时会导致国库空虚。周边两国均是虎视眈眈,眼下不可轻易冒险。老臣还是认为应该先将治患放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上。”
随即高煜琦、驸马、田信涌、高天凌、严洛维等人纷纷谏言,均站在公孙测的立场上。
一时间,又重新分成两派。只是吕大夫的一派上,还加入了锦王。场面沉静下来,似乎大家都在等高释玄的决断。
只见高释玄的眸光悠悠扫过众人,最后不疾不徐地开口,给这场激烈的争辩下了最后定义,“治患一事关乎百姓安危,朕会亲自处理。”说罢,漫步下船。
而脚步走至我身边时,略略停顿了个下,侧目瞅我一眼,瞧见我浑身湿透的样子,眉宇间微微一顿。旋即不温不火地留下句话,“好好养好身子,你刚刚说的三大措施听起来似乎可行,可光说没用,到时还要你的参与。”
虽说他对此事的处理态度,算在我预料之中。却未料,我的提议他还当了真,竟真让我参与!
幸好以前专修土木工程,工程水利方面正好是我副修,方才一番论调,也不算我夸夸其谈。就当是学以致用,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吧!
这样转念一想,便高兴起来,心底着实有些慷慨激昂。眉眼一弯,唇角一扬,我恭敬答道:“是,奴婢遵旨。奴婢必当尽全力。”
高释玄略一颔首,便径直下船。高释玄一离开,众人自然没有留着的道理。不论高释玄的决定是否都令在场人的满意,他们也只有垂首下船。
而我是宫女,自然只有留到最后下船。高天凌和蓝月则为了陪我,此刻均是与我同进退。我也不劝他俩先离开,三人默契地相视而笑。身旁有这么两位知己,我很是窝心。我不是矫情的人,感激的话不会多说,他们对我的好,一切均记在心底。
皇后和吕大夫经过我身边时,他们凶狠的目光简直可以将我直接杀死。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我一点都惊奇。因为他们今日算是偷鸡不着失把米了,陷害我不成,反让高释玄顺理成章地推翻了每年的祭祀活动。而我正是此事的最初导火线,他们心底必定恨我至极。
我虽心底偷笑,但今后的日子却是要格外小心。而眼下也只有视若不见的份。
待众人离去得差不多了,我们三人正欲举步。高俊明却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他。
他剑眉星目,五官清俊,着实有些儒雅之风。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的笑意更为暖人心脾。
只见他朝我温温一笑,揶揄道:“今日本王可真是大开眼界,本王竟不知这后宫中还藏有像季雪姑娘这样深藏不露的人。难得,真是难得。”
于他,我知之甚少。而他今日表面的中立态度,却实际上也是给吕大夫一线希望。又想到贤妃是他的远房亲戚,不知为何,对他起了莫名的防备心态。
我不卑不亢地笑道:“奴婢这哪算什么深藏不露,只是讲了一些奴婢的观点而已。锦王实在过赞了。”
他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了一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说罢,也不再继续话题。手一伸,比了个请我们先行的手势,一副十足的君子绅士风范。
我颔首莞尔,算作答谢。也不矜持,拢了拢披在身上高天凌的长袍,同高天凌、蓝月两人一同下船。
回去路上,我依旧乘坐来时的马车,心境却已截然不同。印证了一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有谁会料到,如此盛大的祭祀活动竟会搞砸。而且我还是整件事件的中心人物,因此还险些丢命。
若不是我来自现代,又恰巧学过工程水利,能缘由始末地说上个所以然来。若不是我的说法正中高释玄的下怀,今日之事够我死上一百次的了,说不准还没个全尸。现在静下心想来,竟有些不可思议。
今日我也算‘一举成名’了。至少整整一船的人都会对我这个宫女记忆犹新,却同时也令我走在了风口浪尖。
最最令我头疼的,还是皇后和吕大夫。他们可以说对我已是恨之入骨。以后要在皇宫混日子真的越发难了。思及此,不由懊恼起来。我一直想低调处事,然事情却总是与我背心而驰。
回到皇宫,高天凌的衣服也几乎被我捂干。我想将高天凌的衣服还给他,他却执意让我披上。想着皇宫人多嘴杂,我还是选择低调妥协。免得为了一件衣服拉拉扯扯。
待我走远,就将身上衣服脱了去,挽在臂上,想着洗洗干净,下次拿去蓝月那里。
回到怡心殿只觉身心疲惫,然刚进院子,便见香巧正端着盆水,前往太后寝殿。我原本想先洗个澡,再找时机套她话。不想恰巧撞上,我便从身后叫了声,“香巧。”
她闻声回头,一见是我,突然一个慌张,伴随着一声尖叫,哐一声响,整盆水便悉数倒在她自己身上,活生生地成了落汤鸡。
瞧见她眸底的慌张及狼狈的模样,强忍下想爆笑的冲动。我眨了眨眼,微微浅笑,“怎么了香巧,见到我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香巧抖着身上浇湿的衣服,很不雅观。她显然有些怒意,板起脸来,冷声叫嚣,“还问我干吗。没事不要背后喊我名字,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我轻哼一声,依旧好脾气地笑道:“大白天的害怕什么?你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们都说,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日日夜夜被鬼魂纠缠。”
香巧脸色顿时有些颤颤发白,咬着嘴唇,瞪我一眼,“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你才做了亏心事。”
我眸光略略一转,灿然笑道:“我可没说你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也只不过好心提醒你罢了。不过好像听说,要做亏心事,也千万别选择晚上。因为晚上最会招惹鬼魂。”
香巧突然一个激灵,眼神有些晃动,踉跄后退一步。随即冷冷瞪着我,不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只可惜你的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我无所谓地耸肩,灿灿一笑,“反正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的话自然也就不必放在心上。”
香巧面色一沉,剜我一眼,便不再多言,转身愤愤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暗暗摇头。其实香巧并没有多大的心机。我简单几句,她就有些自乱阵脚。以此看来,先前的猜测很可能都是真的。
我回房端了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待我开门出去,便见霍青、步云正站在不远处。肃然站立的模样,犹如两尊雕像。
我微微一愣,就朝他俩走去。
霍青、步云朝我略略颔首,待我走近,霍青开口说道:“季雪姑娘,末将奉旨请季雪姑娘前往正轩宫。”
我心想着定是为了水患一事,便莞尔笑道:“好的,这就走吧。”
霍青却又说道:“不急,季雪姑娘还是先去屋里收拾一下东西,皇上口谕,命季雪姑娘以后到正轩宫当值。”
闻言,我一时愣住,眨了眨眸子,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了遍,“去正轩宫当值?”
霍青简短而肯定地应了声,“是的。”
我瞪着霍青细细看了会儿,转而又望向步云,瞧见他俩面上冷冽的神色没有多大波澜,这才确信自己并非听错。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一下子还未完全接受突然的转变,木木问来,“那今后都要待在正轩宫吗?那太后这边怎么办?”想到太后放我出宫的三年承诺,心有些恍惚了,没了底。
霍青完全一副公式化的口吻,却又似话里有话,“是否都待在正轩宫,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至于太后那边,季雪姑娘放心,末将方才就已经向太后传达了皇上的口谕。不会让季雪姑娘难做的。”
霍青的回答清楚明了,封杀我所有退路,令我一时禁言。
我心底不禁思潮如涌起来,想到皇后和吕大夫今日杀人般的目光,我现在去正轩宫,待在高释玄的身边,也许是对我最有利的事情。然依高释玄的心思,他又岂肯三年后放我出宫。
思及此,我始终心有不甘,我若还是怡心殿的人,只要太后还健在,那她的承诺定能算数。然眼下太后的身体情况,却也令人堪忧。
我正心思百转千回,霍青的催促沉沉传来,“季雪姑娘,还是先收拾东西的为好。”
他的提醒令我回过神,但我现在脑子还是一团乱。我有些闷闷地问:“我待在怡心殿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让我去正轩宫?”
霍青依旧公式化的口吻,“这是皇上的意思,末将只是奉旨行事,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我瞅他一眼,有些无语。却始终漫不开脚步,静立原地,缄默不语。
霍青、步云对视一眼,最后霍青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沉声道:“季雪姑娘圣意难违,若季雪姑娘真想知道原因,何不亲自去问皇上。”
我暗暗谓叹,高释玄决定的事,任谁都无法违背。我瘪着嘴,妥协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那还请两位将军等我片刻。”
霍青、步云颔首应下。
我回房整理起东西来,其实东西并不多,除了前段日子太后赐给我的一些首饰,也就几件贴身的衣物,再拿上自己的‘笔’和画,两三个包裹就已轻松搞定。
拎着包裹站在门口,却迟迟移不开脚步。回眸再次看了眼屋里,毕竟也是我住了几个月的地方,也是我曾经唯一可以放肆的地方,一下子离开还有些不舍。
刚想举步,却突然想起来,似乎自己漏掉了一样东西。再次回屋一通翻箱倒柜,最终还是在衣柜的底下找到了那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金白两色的珍珠手链呈现眼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