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封你为后
其实我也是据实说而已,并未想去激怒他的意思。而他闻言,松开揽着我的手,翻身在侧躺下,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冷声道:“你这是说我在自作自受。”
我心中一紧,我怎会忘记他同吕大夫的恩怨。瞧见他的态度明显生硬,我自然不敢再造次。缓下口气,我小心解释,“其实我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说的而已。”
见他良久没有反应,我吃不准他有没有生气。用手指点点他,扯开话题道:“你上回只说吕大夫害死你母妃,吕大夫也是陷害她的吗?”
以为他不会作答,毕竟有关他母妃的事,他一向尊敬而隐晦。不想,他却缓缓开口,平平的口气,喜怒难辨,然所言之事,却足以令我惊愣。“若我告诉你,吕大夫不禁害了我母妃,连我父皇也是他害死的,你还会认为我对吕燕晴做得过份吗?”
我悍然,一时无语。
他缓缓道:“我父皇在位时,吕大夫就已经开始图谋不轨。更甚者,还同当时的皇后有染。之前被处死的太子,便是吕大夫同皇后的孽种。父皇不喜欢当时的皇后,却十分宠爱我母妃。由于皇后嫉妒,便伙同吕大夫设计陷害。”
“当时我还年幼,记得父皇带我母妃去围场秋猎,几天后回来,却带来我母妃身故的消息,父皇十分自责,告诉我,母妃是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而我却不信,后来慢慢长大,才将当年我母妃的事调查清楚。果然同我猜想的一样,是吕大夫给我母妃的那匹马下了药,导致我母妃驾驭不了疯癫的马性,而摔下马死的。”
“待我成年,父皇便想费太子,转而立我为太子。却多次遭到吕大夫及其门生的反对。后来,父皇秘密查明太子并非是他亲身,即刻下令处死太子和皇后。只可惜当时父皇并不知道其实太子的父亲,便是吕大夫。等后来知晓一切,却最终招其迫害。”
我震惊得无法言语,也难怪他会如此仇视吕大夫,连同痛恨吕燕晴。如此血海深仇,他又怎会让仇人的女儿怀上自己的孩子?
我喃喃道歉,“对不起,我不清楚缘由就胡乱责怪……”
他自嘲笑道:“光鲜富丽的皇宫,其实最不堪。”
我暗叹,他贵为天子却更为身不由己。
想到他父皇的死因,我不由问道:“你父皇贵为天子,吕大夫又如何加害得了他呢?”
默了瞬,他冷笑道:“吕大夫暗中安排医师,在父皇常服用的药中下毒。长此以往服毒的人,最后就会导致神志不清。而吕大夫的目的,便是利用我远赴战场,想乘势逼退我父皇让位给他,却不料他的计策被公孙识破。只可惜等公孙赶到,父皇已危在旦夕。虽然篡位的阴谋他没有得逞,但他害死了父皇,自己却全身而退,现场甚至没有留下丝毫与他有关的线索。其实父皇早在太子死后,就暗立诏书,他百年之后便传位于我。”
这争权夺势,恩怨纠葛,处处带着血色,饶我只是旁观,已觉悲凉无限。
想到他说的远赴战场,我不由问道:“就是那次争夺凉城之战吗?”
那也是我初次见他,那时的他遥远得如同天边的云,高贵得如同天降的神。若没记错,那时的他还是瑞亲王。
他“嗯”了声,便不再作答。
默了瞬,我复又问道:“你给吕燕晴下药,是不是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侧目瞥我一眼,凉凉道:“我有你想得那么差吗?”
刚想说我没有,他却自顾自道:“我只是不想要她生下我的孩子而已。”顿了下,他又道:“其实,她若安分守己,我不会要她性命。”
所谓高处不胜寒,我懂他的无奈。换位思考,有些东西很难以对错来衡量。
我挨近他,靠在他胸口。强健有力的心跳,清晰可见。无声胜有声,也许此刻他需要的便是这份默默的理解。
夜已深,暮色低迷,看不清他的脸,唯有他清浅地呼吸可闻。我了无睡意,今夜注定无眠。
吕大夫、吕燕晴的事第二天便已昭告天下,想他吕氏一门,也从此颠覆不在。我也是在之后几天才得知,那天夜里,在逃的吕大夫便被抓获。
倒反雪枫,却迟迟没有消息。我也没有问他,毕竟他说过他会妥善处理。而且雪枫也算他的同盟了。
就在此事后的第三天,高释玄一如既往去了早朝。我便坐在院中的小凉亭里看书品茶。步云却突然来访,说是高释玄吩咐他带我去见一个人。
我心下疑狐,却对高释玄的安排不疑有他。直直来到皇宫门口,但见一位头戴面纱的女子朝我叩拜行礼。
清风拂面,轻纱下的面容朦胧可见。我心头一喜,朝她莞尔,叮嘱道:“雪枫,出宫后找个好地方,带着弟弟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她揭下面纱,脸上是久违的真诚笑容,点头应下,“会的。”
我颇为安慰,上前拉过她的手。
雪枫隐隐动容,眸中已闪动泪花,犹豫了瞬,她缓缓道:“其实我不叫雪枫,进宫来也是为了替父报仇。我父亲姓程,原本是朝中大将军,却被吕大夫诬陷,一家满门抄斩。父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早早就将我与弟弟,寄养在很远的亲戚家,这才躲过了一劫。”
“之后,我想过很多报仇的方式,最后决定进宫。起初我耍过小伎俩,想过引起皇上的注意,借此能飞上枝头来给父亲洗冤报仇。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但皇上却注意到了我。”
我微微颔首,我知道后来便有了那晚的一幕。而我并不打算细细问下去,有些东西点到为止。过程已不再重要,只因结局已定。
雪枫临走时颇为不舍,拉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松开。我心亦然,怕是别后无期了。送她至宫门口,她突然回首道:“帝王霸爱,此生何求。季雪,你是幸运的。”
我淡淡回之一笑,“幸也不幸,我倒宁可他是普通人。”
她微微一愣,旋即眸中掠过了然之色。不再多言,只道了声,“珍重。”
瞧见她的身影似乎一身轻,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我多少有些羡慕她,可以走得如此洒脱。这才想起那次小凉亭的促膝长谈,她最后的叮嘱,原来她早就料定自己终要离开,置身事外了。
皇后一去,整个后宫就属皇贵妃的封号独大,如今我也算宠冠后宫。故此,长清宫时常门庭若市。虽然大家没明说,私下却早就议论开来,这皇后的宝座非我莫属了。
对此,我很坦然。高释玄不提,我便不会问。我要求的不多,只要他一直对我如初便好。
虽说如今在后宫我畅行天下,而我却出门不多。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我这些天过得有些心不在焉。皇后的事终究影响我很深。尤其她临了的话,时不时会出现在脑海。
我大多时间还是待在长清宫。许是春天的缘故,近段时间,我特别嗜睡。高释玄依然每日都来,待我如初,仿若整个后宫,只有我一人一般。我乐见其成,却隐隐担忧。
转眼已至五月,五月中旬便是我的册封大典。而我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倒是其他嫔妃前来至贺。
就这五月头几天,皇宫迎来了一大喜事,善妃临盆。而这所谓的喜事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而我谈不上喜忧,反而随着善妃临盆日子的逼近,心情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那次无意中假山上的所见所闻,一直困扰着我。几次欲开口告诉高释玄,然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若公开善妃的事,便是一大一小两条人命。若说善妃死有余辜,那她即将出生的婴儿,又是何其无辜。
若不说,万一善妃腹中的胎儿并非是他的骨肉。那我又将他置于何地,将皇室的血脉和尊严置于何地。
不管怎么做,左右都是错。
反观高释玄的态度,好似平静过了头。照理说来,不管他现在心里头还看不看重善妃,至少善妃腹中的是他第一个孩子。
不是皇室最注重血脉吗?不是说男人第一次当父亲都是格外兴奋的吗?还是他压根不喜欢孩子的缘故呢?
若说他是心喜面冷,我倒还真没看出来。他如此不上心的态度,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有一回瞧见他奋笔疾书的模样,我就忍不住问道:“善妃即将生了,你就不去看看她吗?”
他抬头瞥我一眼,平平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我睇他一眼,绕到他身前,没好气道:“我担心,有朝一日被群起而攻之。”
他略略一笑,挑眉道:“你是在提醒我,应该雨露均沾?”
明明一句玩笑话,我却是瞬间愣怔,心头不是滋味起来。定定望着他,硬是站着没动,也不吭声。
他摇头失笑,放下笔,亲昵地刮了下我的鼻子,戏谑道:“就喜欢你吃醋的小样儿。”
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不开心。这个问题,我忽略太久了。而不去想,并非不存在。他的独宠,许是后宫嫔妃早有不满,大多是敢怒不敢言。
我突然沉默了,忘了起头说话的初衷,心里杂乱无章。
他暗叹一声,拉起我的手握在掌心,语重心长道:“比起善妃生产,我更在乎你替我生孩子。”复又拥我入怀,低低许诺道:“等再过一阵,我就封你为后。”
虽早有传闻,然听他亲口说,还是令我一怔。照理说,我该开心才对,执掌凤印,一统六宫。那该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殊荣。而不知为何,心却隐隐不安,倍感沉重。
之后一天,文平宫便传来善妃腹痛生产的消息。高释玄匆匆上完早朝便前往文平宫。再不上心,善妃生产他还是赶去了。
待我到时,文平宫早就坐有不少人。嫔妃们三三两两议论开,而高释玄居首而坐,显得气定神闲。
贤妃瞧见我进正殿,热络地起身相迎。我暗自肺腑,我和她的关系何时如此相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