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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别人家的孩子

剑江河畔的岁月 荒年 8820 2024-11-18 21:30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

  普希金《我曾经爱过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像少女般温柔的唇在我脸上练习温存时,云贵高原上一列奔驰的列车载着我又一次驶过那座小城。在长鸣的汽笛声中,思绪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去记忆上的尘埃。我在热泪盈眶中缅怀那些过往的时光片段,渐渐的,那些凌乱的残忆竟清晰了起来,清晰得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不,清晰得就如正在发生一般。我感觉自己了无分量,就像做梦一样飘了起来,而她的脸就那样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泪光里。

  00年,我终于不负众望考进了市里的那所高中,实现了多年的夙愿。不,也许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愿望,可我又想不起来自己从小的愿望是什么。或许早就已经注定了长大后要像现在一样没有方向地流浪着,所以也就无所谓愿望或者理想什么的了。

  不论怎么说,我确实是考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这让我既感到兴奋,又感到失望。兴奋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虽然现在看来无足挂齿的事情,可在当时却足以美丽那些虚荣心极度膨胀的年龄,而失望则是因为现实与想象的世界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大到令人感到有点窒息。

  市重点高中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恢弘、豪华,相反却朴素得有些过分。不过我想,教育机构本就应该朴素。而且,据我所知,世界上很多的名校之所以成为名校,并不是因为基础设施有多么的出众。学校从原始社会后期只是个专门对青少年进行教育的特殊场所,发展到今天成为有计划、有组织,可系统化的教育机构。虽然期间对学校的叫法不一,但学校的功能并没有改变,目的都是为了培养出社会发展需要的各类人才。换句话说,一所学校的好与差,应该更看重其所培养出来的人才,而不是表面化地看学校的基础设施。如果一个学校不能培养出人类社会发展所需要的人才,那么就算是基础设施再豪华,也会很快就被人们所遗忘。这就好像一个人,如果只是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那么早晚会被岁月所嫌弃,就算用尽世上最坚固的东西来镌刻,也成不了永恒。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我太过孤陋寡闻才会有如此粗俗的观点吧!

  学校只设高中部,分为实验班、A层次班和B层次班。不知道这是为了便于管理,还是因为师资有限,也有可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集中力量来展开教学工作吧。毕竟对一个高中学校来说,既然是重点中学,每年的升学率才是最具分量的宣传资料。

  说到宣传,市一中做的很是与众不同。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丝毫不张扬,却更让人充满好奇与期待。

  学校图书楼旁边有个布告栏,做得跟展览柜一样。里面的东西虽然经常换来换去,但不论怎么换,给人的感觉那就是个对外宣传的窗口。除了高考前的一段时间,布告栏里贴着全国各大高校的基本信息,其他的时间里,要么是本校学生的获奖作品,或学校老师的优秀事迹,要么是每年本校学生考取大学的情况。

  高三年级的学生,每年在高考前都要上交一张照片,尺寸很大。如果能考取本科院校,那你的照片就会被贴在布告栏里,照片下方是名字,旁边则是考取的学校名称。

  经常有一些社会上的人进到学校里来。这些人很多都是从一中走出去的学生,回到母校,在每一条熟悉的小道上漫步,很有怀旧的情愫。还有就是一些学生或家长进来想了解一下一中,虽然这很可能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

  学校里园艺最美的就是布告栏所在的地方,因此,很能吸引人。每一个经过那里的人,都会站到布告栏前面看看,有的怀着想了解一中的目的,也有的只是随便看看。久而久之,布告栏就成了学校对外宣传的窗口了,尤其是布告栏里本校学生每年考取学校的红榜,展期最长。

  进校之后没多久的一天,我在红榜前驻足良久,布告栏里的每一张照片看起来都像我的,却又感觉很遥远。尤其当想起了新生分班的情况以后,我更是觉得,自己与布告栏里的梦想好像永远隔着一场梦的距离。因为除了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进实验班以外,其余的莘莘学子都为了能够更圆满地完成学校扩招计划的任务。

  诚然,我也是扩招项目的功臣之一。

  虽说是功臣,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自豪,反而感觉脖子上好像是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炮灰”。牌子很沉重,沉重得让我既不敢大喜,也不敢大悲,只能循规蹈矩地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

  学校为了扩招,光是高中一年级就有十五个班。如此多的班级,把所谓的实验班、A层次班以及B层次班再拆分出C层次班乃至D层次班也未尝不可。

  虽然我只是学校因为扩招才需要的生源,但现在看来,我确实应该感谢学校的扩招计划。

  市第一中学面向全市招生,能进去的人大都是整个州管辖内各初级中学里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而我的成绩,在小镇唯一一所中学里还算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也不为过。这就好像井里的青蛙一样,世界小了,就算它的叫声再低,也能显得很响亮。老师在实在找不到要表扬的人时也都想到了我,有时候还勉为其难地将我列为一个学习的榜样。虽然我不知道当老师在众多的学生面前表扬我,念出我的名字时内心感觉有多么的恶心,但老师的违心话确实让我收获来自不少同学羡慕的目光,甚至有时候还能收到女同学的纸条。

  老师违心的宣传以及一群不明真相的观众,使我成了众星捧着的月亮。可我这个月亮要跟县里以及市里的学生相比较,立马就变得黯淡无光了。因此,如果不是市第一中学的扩招,像我这种货色,就只能进县里的高中了。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我有意要贬低县里的高中。每年县里的高中能考上重点大学的也大有人在,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但就总体实力而言,县里的学校确实要比市第一中学略逊一筹。不过,出现这种现象也不能归咎于县里的学校。

  首先,从师资力量来讲,县里的学校就处于劣势。因为县里的学校,只要有某位老师的教学成绩突出,那么,他要么被调到市里,要么被其他的学校挖走,而且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待遇。曾听人谣传,某所学校大部分有经验、教学成绩突出的老师都被沿海一些私人学校挖走了。学校没有办法,只能临时将学校里的初中老师调上来教高中,很有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一些人被调到市里,一方面是自己的能力或者说自己的努力被认可,另一方面,不少人觉得这是晋升的一种体现,即便是到了市里的学校以后,还是与中学生打交道,还是干着同样的事情。我曾经以为这种现象只在我们那些小地方存在,后来在跟其他一些地方的人接触以后,我发现这种现象好像全国各地都有。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都说人往高处走嘛!

  其次,从生源的角度而言,县里的学校就更占不了便宜了。全州各地的学生,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能考进市里的第一高中。当然,一些另有想法或者像我这种没有想法的人除外。然而,但凡是与众不同的都注定了只能是少数。毕竟在外人眼里,那可是第一中学,别的暂且不说,就光是“第一”两个字,仿佛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关于这种说法,我进一中后的第一课堂上,那个中年男老师还真是对我们说过。不过,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把我们这些人当成半个大学生。说实话,他其实是在泼我们冷水。他说,虽说进了一中就等于有一只脚已经踏入大学的校门了,但是,如果在这三年里你们不努力,一样会被挤出来的。

  如今回想起来,我真的是不得不佩服那个中年男老师的智慧。事实确实如他所言,每年考进市一中的人不少,但并非所有人最终都能考上大学。我曾听说一个笑话,说一个一中的学生,高考完之后,父母问他能不能考上,他自信满满地回答说考个11应该没有问题。他的父母深感欣慰。可是当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差点把他父母气得半死,因为他果真考了11。不过,不是11工程院校,而是只考了11分。

  虽然一中每年也会有落榜的学生,而且还不只一两个,但毕竟是老字号了,人们更愿意相信她不只是浪得虚名。如果略加一些宣传手段,那就更是让人深信,只要能考进市里的第一高中,就真的等同于有一只脚已经跨进大学的校门了。都说好的开始等于成功的一半嘛,因此很多初中生都将市第一中学当成奋斗的目标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来让人笑话,我觉得当时的自己就像一条飘在水面上的死鱼,随波逐流而已。因此,考进市里的高中,虽然不能说是个意外,但我可以肯定那真的不是我的愿望,更不会是多年的夙愿。

  成绩好的学生都奔着市重点高中的名头去了,其他的人只能另有打算。当然,这么说并不是意味着县高中的人不行。我的意思是进县高中的人当中,有的人本来就从未想过要进市里的高中,即便他们的成绩很好,但他们有自己的考虑,或者说是打算。我的一个同班同学,成绩跟我不相上下,但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市里的学校,而是一心要进县里的高中。刚开始,我很不能理解,明明有能力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为什么他偏要对县里的学校情有独钟,这很不符合大众的心理。直到多年后当我们都看淡了这件事,在偶然的一次闲聊中得知他当初的想法后,我才恍然大悟。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这是他在我们聊到这件事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他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口,可见问他同样问题的人不止我一个。

  “像我们这种成绩的学生,如果非要去市里的重点高中,太勉强了,明摆着就是去当炮灰。而进县里的学校,进尖子班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在初中的时候,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羡慕的感觉。我们也享受惯了这种羡慕,即便我们并不能分辨这种羡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其实说实话,真的没有人会刻意去分辨别人的羡慕之情是真还是假,因为我们更希望是真的。”同学看见我一脸愕然的表情说,“如果非要去市里,就只能进普通班,成不了众人的焦点,头上自然也就失去了一些光环。一个人若是没有了光环,那就要活在灰暗的世界里,那是多么残酷的事情。我怕自己心里受不了这种落差,所以我觉得进县里的高中更合适。”

  ······

  因为我考进了市第一高中,所以我一直不肯同意同学的这种观点,但我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有远见。我在市一中的遭遇确实如此,我确实只能进普通班,我身上的光环确实也被剑江河的水冲洗得一丝不剩,从汽车跨过彩虹桥的那一刻开始。种种不如人意,让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变得郁郁寡欢,也曾经想过要放弃,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

  进县里的高中,除了可以继续享受被众人捧着的满足感,还可以免除一些费用,而且还有奖学金,这也是那位同学进县高中的另一个原因。虽然我不知道奖学金是多少,但对一个学生来说,那一定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以至于那位同学那么义无反顾。

  为了能继续被老师宠着,被同学羡慕着,更为了每年的奖学金而义无反顾地进县高中的人确实有,但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憧憬着进市里的,在这些人当中,有的人由于中考时发挥失常,痛失了机会,就只能背着失望的包袱进县里的高中了。当然,也有人选择了复读,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一心想要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

  江东弟子多俊才,卷土重来未可知。有的人失败了,还能再度站起来,可有的人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了。虽然没有项王那般悲壮,但失败的阴影如影随形。终于,他们放弃了。终于,他们妥协了。终于,曾经的满腔热情都付闲情了。在青春期的温床上,这种闲情更是猖獗,有人打架斗殴,有人在校生子。

  在机缘巧合之下,我这条随波逐流的死鱼,阴差阳错般沐浴着同学的羡慕之情踏上市重点高中的路。我能感受得到同学们的羡慕之情,就连老师也仿佛对我和颜悦色起来。没有一点意外,突然之间我竟成了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这让我内心感觉美妙极了,人也开始飘飘然起来。在临行的前几天,我鬼使神差地天天在外面瞎逛。表面上是即将远行之人对故乡云土的一种作别,但实际上更像是一种廉价的炫耀。同时也暴露出一股无耻的虚荣心正在故乡那片神圣的净土上潜滋暗长。如今,每当我想起自己曾经那些荒唐的行径,我都感到无比的惭愧,惭愧得无地自容。可是我又不敢就那么轻易地结束自己,所以只能在内心乞求故乡那些亲爱的人们原谅我的年少无知。

  不知是因为太兴奋,还是云贵高原上的公路本来就不够平坦,坐在开往市里的汽车上,我总感觉坐得不太稳当,有好几次还撞到邻座的一个女生身上。那个女生就坐在过道的另一侧,跟我正好坐在同一排。

  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去市里的重点高中读书,我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早上早早就起床。虽然并没有什么贵重的行李,只是一个背包,可我却检查了又检查。就好像背包里装的都是无比重要的东西一样,缺一不可。其实背包里装的无非是一些学生的日用品而已,而对当时的我来说最宝贝的应该是那本叫《青春之歌》的书吧。书的封面已经发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那是承载了所有有关岁月的故事。一本厚厚的书,价格却只有几毛钱,已经很难在书店里买得到了。

  当我第一次读《青春之歌》的时候,书里很多的字我都还不认识,但我却点着煤油灯通宵达旦地阅读。在我还留着蘑菇头都不觉得难看的年纪,我却觉得林道静那样的女人就是最美的,毫不掩饰地说,我喜欢她。或许就是因为我喜欢林道静,因此,余永泽一出场,我就很不喜欢他。在书里,每当遇到与余永泽有关的地方我基本都跳过,如今还记起来的就只有他在海边对林道静背诵的那首诗了,海涅的《告白》。

  那时候家乡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用于照明的基本都是煤油灯。很多的煤油灯都是自己制作的,工艺简单,没有什么安全措施,长时间的点着很容易出事。而且整个村子都是木质房屋,一旦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都很谨慎。家里人以为我是忘了将煤油灯吹灭了,所以家里的每个大人基本都来过我的房间。可是当他们推门来到我的房间时,却发现我竟那么认真的在读书,所以什么都不说就都悄悄退了出去,似乎是深怕打扰我似的。我猜家里的大人当发现我竟那么认真地在看书时,他们一定感到很欣慰。在那样一个古朴得甚至有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村寨,若是能出一个读书人,那一定是文曲星下凡了,将来一定可以光耀门楣。只是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即便读了大学的我,如今还是一事无成,潦倒不堪。

  虽然读了个通宵,但不得不说《青春之歌》确实挺长的。尤其是对当时认字不多的我来说就更长了,鏖战了一夜,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因为没有办法一次性读完,所以我的书包从此就比其他小朋友的书包沉,因为我的书包里多了个宝贝——《青春之歌》。

  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吧,背包里随时都有一本书就成了我的一个习惯。

  可能是因为起得太早了吧,吃早饭的时候感觉自己丝毫没有胃口,所以草草了事。心里好像深怕多吃一口饭都会错过去市里的早班车一样,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可是一坐上车,我就感觉浓浓的睡意袭来,靠在椅背上,快就变得意识模糊起来。

  汽车在山间,在林间穿梭,在九里十八弯的路上飞驰,就像一条愤怒的巨蛇。可司机好像很是享受这种颠簸的快感似的,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坐在汽车上,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汽车每一次的拐弯,车上的乘客就都跟着摇摆起来。

  经常坐车的人习惯了这种摇摆,每当汽车开始拐弯的时候,总能感觉出来,随后很轻松就应付过去,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过。可是对很少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来说,每当汽车拐一个弯,整个人摇摆的幅度会很大,有时候还会从座椅上跌出来。

  汽车就好像是故意捉弄我似的,每当我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汽车就会很及时地拐弯,然后把我连同抱在怀里的背包一起从座椅上甩出来。有时反应得快,还能及时用手扶着前面椅背,有时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撞到了坐在对面的女生身上。刚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大家都很清楚,汽车是在什么样的路上行驶,有时候汽车突然的拐弯,乘客之间相互有个身体上的碰触在所难免。可是撞到别人的次数多了之后,即便对方没有表示抗议,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车上的很多乘客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从他们的表情中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不满,抑或是对我的不屑。在他们的眼里,我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坐飞机,而且在飞机上抢座位的人一样可笑、可怜。虽然我也很不好意思,每次撞到那个女生我都面红耳赤,但我却总是不能像其他的乘客那样能够从容地应对汽车的每一次拐弯。所幸的是,那个女生并没有对我的冒失不依不饶,就连表示抗议的举动都没有。有时她还对我投来一抹微笑,她一定是知道我不经常坐车,不习惯颠簸。

  虽然至今我都不知道那个女生当时的态度是出于何种考虑,但我还是要在这里衷心地对她说声谢谢,谢谢她容忍我的无心之失。

  噢,对了,顺便提一下,那个女生跟我是一个学校的。在小镇中学里,我们曾见过几次面,或者说我们之间曾有几次擦肩而过。虽然从未打过招呼,但我猜,她应该是认识我的。小镇中学并不大,而我在那个小镇唯一一所中学里还是有点“知名度”的。

  我在学校里积累的知名度,不仅是因为我的成绩总在全年级里名列前茅,同时也要归功于舅舅。舅舅是那所中学的老师。得益于舅舅是小镇中学的老师,我在学校多少得到点照顾。在学校的教职工眼里,我就像是同事家的孩子,有些事情更乐意帮我。其实这种现象很普遍,只要某个学生跟学校里的老师沾亲带故,很多事情办起来确实很方便。举个简单的例子,学校食堂的阿姨每天开饭前都会把我的饭盒单独放在一个地方,我一去她就将饭盒递给我,而其他的同学还要在茫茫多的饭盒里寻找自己的,有时候还有可能会拿错。

  很多的小事情,不一而足,久而久之,同学都觉得我跟学校每一位教职工的关系都不错。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虽然不是每一个教职工。学校的大多数老师对我都不错,包括老师的爱人,有时候买个新鲜的水果什么的,也经常会给我来几个。我也经常去一些年轻的老师家里蹭饭,还有些老师周末的时候邀我去他父母家玩,这让我感觉挺好的。那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而去老师家也总能碰到一些新鲜的事。很多事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当时却足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唯一让我感到不适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老师的父母。管他们叫爷爷奶奶吧,感觉很别扭,显然是不合适的。因为那些邀我去玩的老师基本都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比我大不了几岁,他们的父母都挺年轻的。要是我一进家门就管人家叫爷爷奶奶,不仅我觉得不妥,他们也会不习惯。所以基于这些考虑,我就在如何称呼老师的父母这个问题上纠结,却又一直没有答案。而且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直到今天依旧困扰着我。因此,后来再有老师周末邀我去他父母家玩的时候,我都婉拒了。每次我都推说自己最近的成绩下降不少,得好好看书了

  但不论怎么说,我跟老师的关系确实不错,或许有时候已经超越了师生那层关系了吧!尤其是跟我们班主任,尽管后来有一次班主任的女儿突然叫了我一声师兄的时候,我感觉怪怪的。

  “长长的都柳江,流向远方。江畔有一只,展翅的金凤凰。舞动托起小城,甜蜜的梦幻······”

  在小镇中学读书的时候经常听到一个中年女老师唱着这样的歌,后来我才知道,学校旁边那条河就是都柳江,与学校仅有一墙之隔。据说,那堵看起来固若金汤的高墙,就是为了防止汛期的时候河水把学校给淹了。不过,我在小镇读书的时候,一次都没有遇到河里发过大水。我们经常去河里洗澡,洗衣服什么的,顺便也偷看一下女生打完水仗之后裙子包裹不住的青春。

  班主任在小镇中学里是个神人,个子不高,可学校里每一场正规的篮球比赛他都是主力。尤其是他的立定跳投,让对手防不胜防。虽然他只是师范毕业,但他的学识一点都不比那些正儿八经本科毕业来的老师逊色。字写得很漂亮,学校里的很多对联都出自他手。他会写诗,据说他还正在写小说。总之,在我那个年纪,觉得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班主任对我很不错,我想这不仅是因为我的成绩,很大的原因一定跟舅舅是学校老师脱不了干系。夏季的周末,班主任会带上他的装备,叫上我,我再叫上要好的同学,大家一起去河里摸鱼。

  总之,我首先是因为有个舅舅在小镇中学当老师,然后家里同意了我的转学要求,转到舅舅的学校。在小镇中学读书期间学校老师把我当成同事家的孩子来照顾。又因为我的成绩在全年级里名列前茅,然后很自然地,我慢慢地被同学们所认识了。而且同学们都很乐意跟我交往,不管是同年级的还是别的年级的。因此,我猜那个女生应该是认识我的。

  那个女生认识我,但车上的其他乘客并不认识我这个在小镇中学被冠以“天之骄子”的外星人。如果当时那个女生对我表达抗议,后果可能有两种:一是我被车上其他乘客的愤怒所淹没,因为当时我的行为在今天看来就是一种骚扰,一种流氓的行为。虽然我是无意的,但我确实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到她。都说事不过三,同样的事做得多了,就算是无意的也成故意的了;二是车上的其他乘客将其视作一场免费观看的闹剧。其实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一个醉汉调戏一个妇女,一个猥琐大叔偷偷向漂亮的女孩伸出了咸猪手。经常听新闻里说某辆车上的年轻女孩遭到骚扰,可是车上的乘客都低头假装玩手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

  不论车上的乘客是愤怒也好,嬉闹也罢,我都感觉到他们那些怪异的目光就像一桶冰冷的水迎面将我内心的兴奋完完全全地给浇灭了,让我觉得全身不断冒着冷汗。同时,他们的目光也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灼伤,我就在冷热交替的“冰火双重天”中一路煎熬。仿佛是经过好几个世纪的沧桑,汽车才终于缓缓地驶进一座陌生的城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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