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伊西捂着被揪疼的耳朵,慌忙缩到阮江月的旁边,小声碎碎念起来:“我说的是事实嘛。”
阮江月揽住她纤细的肩头,淡淡的说:“我们就住在家里。”
伊西从他的臂弯中抬起脑袋,黑亮的眼眸如粼粼波光,几丝水纹闪动:“真的,会很热的哦。”
她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城的夏天就是树上的蝉声,哪怕是太阳落山的夜晚,炎热也不会歇止的。
伊妈故意闷哼了一声。
阮江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带着暗示的意味,伊西一下子就懂了,满脸无奈地看着伊妈,就像打了败仗不得不举白旗投降了。
从旋转门出来,热浪如潮扑面袭来,刹那间有一种呼吸困难濒临窒息的错觉。
正值下午两点钟的光景,马路上行人稀少,伊西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连辆出租车的影子也没瞧见,恰好这时酒店工作人员把钟牧迟的大路虎从地下停车场里开出来。
钟牧迟接过车钥匙,打开后车门,主动让伊爸伊妈先坐进去。
伊西的脸一下子绷紧起来。
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自己的家人和钟牧迟走得太近,尤其这个人还是阮江月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钟牧迟的脑袋微微偏过来,没有说话,嘴角却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他迟迟不关上车门,意图十分明显。
车内开着冷气,伊妈横瞟了女儿一眼,没好气的说:“不是怕热吗?还不上来。”
“我不热,不用。”伊西故意双手圈住阮江月的腰身,热汗从额头上冒出来,“我要和江月两个人去逛街。”
说着,她朝阮江月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不答应,“好不好?”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块,阮江月也是满头大汗,他松开她的两条手臂,俊俏的眉毛淡淡的眸,他淡淡的看着伊西,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明澈,“上车吧,女人晒黑了会变丑的。”
她愣了一愣,心里难免有些失落。阮江月的两只手忽然托起她的脸,在她光洁湿润的额头亲了亲,微笑说:“我们晚一点再出来。”
伊西乖乖点头。
钟牧迟英挺的眉微凝,他瞅着站在原地的伊西神色有些不悦,伴随哐啷的剧烈钝响,倏地一下子关上了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伊西吓了一跳,心里头莫名其妙,这人好端端的,突然之间是哪里惹到他生气了?
她打开车门,弯起身子坐进来,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阮江月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几次他都能感觉到旁边敌意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后视镜,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伊西身上,眼神也变得复杂深邃起来。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伊西的房间被整理出来,她在地砖上浇了凉水铺上编织而成的篾竹席子,旁边放着一架百叶扇使劲的转啊转。
阮江月睡在席子上,身上淋漓的汗意渐渐退去,对于伊西这样的消暑方式,他似乎很受用。
他朝伊西勾了勾手指头,给她腾出身边的位置让她一起躺下来。
窗外的天空红艳似火,是美丽的夕阳,伊西微微侧头,想问他喜不喜欢这样的小城。
不曾料想,阮江月侧躺着身子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而专注,同时又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晴朗夜空下的海洋,泛起层层细碎冷冽的星光。
仿佛是在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悄悄发生了改变。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不解的问。
伊妈在房门外唤他们出来吃饭,阮江月慢慢坐起来,瞅着伊西茫然的脸,忽然俯首主动迎上来,吻住她的嘴角,辗转厮磨了一小会儿,他松开她,嗓音有点喑哑,伴随着细微的喘气:“没什么,只是感觉好看而已。”
有些话,他永远不会说。有些事,一辈子会成为秘密。
一家人吃完晚饭,伊西把带来的一大堆礼物全交给了伊妈,伊妈戴起她的老花镜,拉着伊爸坐在沙发上,两人专注地研究起这堆东西来。
这堆东西全是阮江月派人准备的,偶尔伊妈伊爸琢磨半天后忍不住问伊西,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伊妈又开始数落她了。
伊西耳朵都快结成茧子了,余晖褪却,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她心念一动,立马就把阮江月从家里拉出来一起散步。
放学后,学校操场上只有几个家属楼里的孩子跑跑闹闹,一名中年妇女拖来音响箱放在跑道中间的水泥球场上,阮江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打量起中年妇女和她的音响箱,脸上露出微惑的表情。
“怎么了?”伊西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下子恍然大悟,“你不会是不知道那边的阿姨接下来要干什么吧?”
英俊的脸孔上闪过一丝尴尬,阮江月远远看着某处,没有说话。
伊西憋住胸中的笑意,慢条斯理的解释:“过会儿还有其他人过来的,学校里每天都有一些中老年人在这些空地上跳舞锻炼身体。”
阮江月撇头看了看她,眉头微微蹙起来,淡淡的嗓音有点低哑:“我知道的。”
伊西的眉头也竖起来,一本正经的问他:“那你在看什么?”
阮江月指了指中年妇女的音响箱,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个音响箱好像是立天集团的新产品。”
隔了一段距离,伊西眼神好也看不到音响箱的牌子,不由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这款音响箱利用了电动车蓄电池的原理,只要电池充满,使用时就可以不接电源。”阮江月淡淡地解释,停了一停,声音也抽冷了些,“官少然在电子产业这块还是做得很好的。”
伊西没想到他对立天集团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内心一阵反覆不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他不是有心要对付这个人,为什么要花如此大的精力去关注熟悉一个和他不同行业的人?
他们继续往校道上走,音响箱里的歌声也渐渐飘出耳外,伊西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想问他:“你很憎恨官少然这个人吗?”
两排的白桦树被太阳晒得蔫了,枯黄的叶子落了一两片下来,恰好掉在伊西的肩头。
阮江月脚下微顿,侧身拿掉了那片大叶子,和伊西面对面站着,这个世界仿佛在那个瞬间停止了几秒钟。
只有他们两两相望,伊西眼里看到的只是阮江月,而阮江月眼里看到的也只是她。
阮江月低头看着那片叶子落在脚下,终究还是归于尘土。
他淡淡嗯了一下。
“为什么恨他?”伴随着这个问题,伊西的心没来由的紧紧缩在一起。
只是阮江月没有回答她。
“是不是因为曼妮?”
伊西心如火烤,她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追问,他和官少然之间的惟一联系,只有赵曼妮。所以她想不出,如果不是因为赵曼妮,还能是其他什么?
阮江月俊脸微沉,冰潭一样的眸子闪过阴翳,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压抑起来:“你为什么老是针对她?就算是这次流产的事,她也没有怪过你。”
伊西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苦涩的笑了笑,声音堵在嗓子眼儿,一句话也迸不出来。
几分钟过后,她突然对他说:“对不起……”
“伊西——”他突然唤她的全名,让伊西浑身一震,站在白桦树的枝叶下久久无法动弹。
“不管你做过什么,我可以当作任何事都没发生过。”阮江月轻叹了一口气,攫住她的双肩,手上却渐渐加大了力度,“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从今以后不能再伤害赵曼妮了。”
如刺扎在心上,明明鲜血淋漓,却无法喊疼,连呼吸都是彻骨的心疼。
原来一直在他心里,她享受的自由,她被温柔对待,全部都可以作为让赵曼妮幸福生活的交换砝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