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现在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也就是传说中的爹不疼娘不爱的时期,可是我要再不更新……我都觉得对不起大家了……于是,我来了……
九九不知道作何回答, 便轻轻一笑, 只作是不经意的反问一句:“女人之间的矛盾,向来都是因为男人, 衡芷以为呢?”
杜若被没料到她会反问, 因为猝不及防露出一个微微一怔的表情, 但是很快就消失的。取而代之的一抹明显带着好奇的笑意, 他看着她,问她:“那九九以为, 你也是那种为了男人, 与姐妹剑拔弩张的女人吗?”
他问得有些不客气,与他之前的温文尔雅有些不相称。两人之间的气氛瞬息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连坐在一边一直注意着四周有哪块宝地可以开珍馐馆的宋帆都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 十分三八的将眼神分出一半来投到他们的身上。
九九眼尖的注意到,似乎连薛拥蓝那边也若有似无的,有眼光不断飘过来。至于是谁的, 她就没有去深思的必要的。
可惜她不是猴子, 没有被人观赏看好戏的习惯,于是丢给杜若一个意有所指的目光。
杜若何其聪明,当下便明了她的意思,也回给她一个浅笑算是认同的她的想法。
两人彼此心领神会, 便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只是相视一笑,便放弃了之前算不上争执的争执,齐齐将目光投向于青山绿水之间。
倒是一旁一直‘勉强’分出一半心神来关注他们的宋帆闹了个莫名其妙, 完全看了个云里雾里。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偏偏问又不能问,这样憋着自是十分难受的,心里下意识的明白了一个不算道理的道理——这杜公子和九姑娘的好戏,不是他这等凡夫俗子能欣赏的。
他们的小舟跟在那画舫的后面,渐渐的往湖中心的空旷地带划去。不知是否真的诚如那艄公所言,他的划船技术好的缘故,他们的小舟本来是远远的落在后面的,到这个时候,居然成了最靠近的那两只了。
靠得愈近,便愈发的察觉出那画舫的精致华丽来。
“真是漂亮呢,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们这里的画舫会精致到这种程度呢!”姚画扇简直是恨不得要立马扑到那画舫上去,为眼前画舫的精致程度赞叹不已,她下意识的身上去抓薛拥蓝的手臂——但是很快被某人的手‘不经意’的挡了回来。可是她现在实在是有些激动,根本就顾不上去搭理她:“薛拥蓝,今天幸而是跟着你来了的,不然我真是要后悔死了的!”
这下子倒是让陆佳肴抓住她的把柄了,当下将秀眉一凝,十分不屑的样子:“真是没见识,不就是一艘普通的画舫么?亏得姚姑娘还是汴津城的当红头牌,怎么没人带你出来见识见识这画舫?”
姚画扇本就不是普通人,当下便要反击,谁知薛拥蓝却是护着她的,声线凉得像是水中央呼啸而过的风:“佳肴还真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没人带画扇出来看一看这画舫的?正因为她没有见过,今日我正好带她出来看看,省得以后还像今日这样,被人笑话了呢,你说是不是?”
坏了!九九在心底暗叫一声,薛拥蓝这个祸害,可真是知道怎样给人一刀才是最痛的呢!他之前身边两女环绕,自觉左拥右抱无比畅快,从她这个局外人来看,倒真没有看出他是偏向哪一方的。现如今怕是佳肴说话着实过分了些,才出口说出维护姚画扇的话来。只是他又不是不知道佳肴的脾气,她就不信凭他那样的花丛里流连惯了的,会没有手段让她们二人和平相处?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去看陆佳肴,果不其然发现她气得不轻。小脸气得绯红,之前伪装的笑容——哪怕是带着几分不阴不阳的——现在也早已僵硬裂成了碎片。双手紧紧地抓住船舷,连指尖都泛白着,一口细密的牙,也是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畔。
乘着她的怒火还没有喷薄出来,自己哈市做一次出气筒好了,谁叫她们是朋友呢?九九在心底叹口气,这样的告诉自己。
她正欲开口,手腕缺忽然被人抓住,顺着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落入眼底的便是杜若不动声色的侧脸。
她莫名其妙,却是自觉收口不再说话,只是用着十分担心的眼神,静静的关注着陆佳肴。
现在的情形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十分危急,陆佳肴与姚画扇针锋相对的模样,一看就会让人觉得不争个你死我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事实上,九九等了片刻,却看见陆佳肴咬着唇垂眸坐了回去,不再说话。她本是十分张扬洒脱的性子,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却是让人不免有些心疼起来。再去看那姚画扇,却像是斗赢的母鸡,高高的仰起秀美的下巴,十分得意。
直至看见薛拥蓝似笑非笑的模样之后,九九这才恍然惊觉,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佳肴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脾气一坏起来就天不管地不管的,她也不是笨蛋,无论是哪个女人再遇上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时候,再单纯的人都会生出几分心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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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正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那厢画舫外的珠帘却被人挑起,钻出一个梳着双髻的秀丽少女来:“诸位有礼了,婢子家小姐说了,诸位俱是佳友良朋,本该亲自出船迎接的。然而室内已有贵客在内,主人家不好失礼走开,只好遣了婢子出来说话。但请诸位不要怪小姐失礼,还请进室内喝杯清酒。”
明明自己身边已经有两个娇滴滴的美人为了他在剑拔弩张了,然而薛拥蓝这厮依旧不知检点的笑得十分风骚:“这庄家小姐果然是识情知趣的,如今连一个婢女都生得这般清秀可人,今日到真是没有白来呢!”
薛拥蓝此话一出,姚画扇脸色立变,虽然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是哪里还有几分先前的得意劲?反观陆佳肴,倒是仿佛为自己出了口气似的,居然低着脸微微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之中的苦涩意味,只有她自己能体会的吧!
那婢女不过中人之姿,然而周身的气度却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丫头,比起一般的丫头多了几分雍容而雅致的书卷气。只是遇上的人是薛拥蓝这样的祸害,还是难免让一张秀丽的小脸酡红起来。
今日几个人基本上都是为着那庄家小姐来的,如今佳人相邀,哪里还有什么扭捏之理?当下一个个整衣敛容,顺着那踏板上了画舫。他们几个不论气度风华,光是容貌都是中上之姿,那些本来慕名而来企图与庄家小姐来一场湖中偶遇的才子们,如今一个个都将眼神凝在了她们三个身上。
九九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却是杜若站在她的身侧,替她遮挡住那些人的目光。薛拥蓝那厮果然是个祸害,此时却似乎忘记了还有两个对自己心仪不已的女子,居然径直站到了那秀丽婢女的边上,缠着她问东问西去了。
那婢女就站在九九的身侧,一面替她们挑开帘子送她们进去,一面还要红着脸小声的回答薛拥蓝的问话。
九九只得当做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省得白白让自己的耳朵眼睛难受。
那画舫分作两层,那秀丽婢子直接将她们领到上一层的位置。只见她秀手一抬,那水晶滴翠的帘幕挑起,画舫内的布置便一一落入众人眼里,也是到这时,才算是对庄家这大岐首富的身份有了些了解。只见一眼望去,无论是铺在地上的厚实的毛毯、挂在船壁上精美的名家字画、屋内案几上雅致的摆设……怕是只有皇室的大手笔,才可以堪堪压它一头——然而它的华丽富贵自是比不上的,可秀丽精致的程度却是不遑多让。
她们进入的是个可容纳十来人的大厅,再往里的月型拱门之内却更是别有洞天 ,隔着一扇冰丝绞纱屏风,隐约能听见里面有男女的浅笑声传出来。只是不知怎的,九九听着那笑声,只觉得莫名的熟悉。
那婢子俏生生的立在屏风处,将前面的帘子挑来:“小姐,船外的嘉客俱已请到了。”
她声音一起,里面顿时没了之前嬉笑的声息,只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子声线:“漫虹,还不请客人们进来,千万莫要担待了贵客。”
“奴婢晓得,诸位贵客里面请。”她侧身倒一边,恭请她们进去。
之前薛拥蓝就站在她身侧,此时便是离门最近的那一个。众人都等着见一见近来名声大噪的庄小姐,此时就在跟前,不免都有几分急切起来。可是这薛拥蓝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居然此时此刻还有心情调笑那婢女:“原来你是叫漫虹?果然是好名字,倒也配得上你这妙人儿。”
那婢子的脸色更是红得像是能开出花来似的,眼里的情意更是被逗得一波一波的朝着薛拥蓝满溢出来。
与那女子满面的春意不相符的,是立在她身后众人的各种心思,只是马上就要面见那庄家小姐了,一个个都将心思深埋起来,面上只做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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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原以为,看外面的布置打扮,再看□□出来的婢子,那庄家小姐必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谁曾想那内室的装饰却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一进去扑鼻而来的便是薰得极浓的茉莉香,本是极其淡雅的味道,此时却因为太过浓郁而让人有些心生不耐。再打量内室,却发现船舱四壁的窗户早已背得严实,外面的光线只有几线淡光幽然透入。室内照明的工具只是挂在四周的纱灯,然而因为纱灯壁纸的各色花纹,使得整个屋子里氤氲出迷离的色泽来。
屋子里的地上铺着极厚极松软的绒毯,脚踩上去似乎没有落到地上,只觉得软塌塌的似乎是踩在云端上。四周放置的不是寻常的桌椅,而是不过膝高的案几,正对门口的地方坐着个清丽的身影,因为所坐位置光线不是很足,一时有些看不清面目。看见她们进来,微微一笑,却并未起身:“诸位有礼了,恕小妹身体抱恙,不能起身亲自恭迎。”
她声音极是清脆温婉,听在耳中更是酥软动听,只是声线中自有几分虚弱,颇有几分病西施的味道。
“庄小姐严重了,是我等冒昧叨扰了才是。”薛拥蓝色迷迷的冲着人家小姐看着,也不说话,真不知道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他到底是要看出些什么名堂来?作为同行的男性之一,杜若理所当然的担负起了与庄家小姐攀谈的重任。
那庄小姐以袖遮面,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婉约动人:“诸位愿意光顾小妹这简陋的地方,小妹自是欢喜不已,哪里还会觉得叨扰?”她略微顿了一顿,忽然带着几分调皮的笑意道:“海南杜家的杜公子、将军府的薛少爷、珍馐馆的陆大掌柜和宋帆宋公子、醉花荫的花魁画扇姑娘……”她将众人的身份一一点破,到了九九那里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捂着唇不愿意再说。
众人之中,算得陆佳肴和那姚画扇心思浅些,此时被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哪里还忍得住?于是就有人叫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话一出口,两人这才发现一齐开了口,当下也顾不上疑惑了,彼此恶狠狠的对视一眼,再把脸别开不再看对方——居然是这样孩子气的行为!
那庄家小姐还未有任何反应,倒是她身后的帷幕处传来‘扑哧’一声轻笑——原来那里竟然还藏着人。
“是拂霜还是三郎?”庄家小姐别过脸朝着那边招招手,脸半侧着的时候终于是被光线虚虚的笼罩着,于是便能让众人基本看出一个秀美的轮廓来。众人的眼光瞬间变得火热起来,她却只做换人不知,笑得更是动人:“已经被人发现了,那还躲在那里有什么意思?还是出来的好。”
她的脸露出轮廓的时候,九九与薛拥蓝杜若俱是一惊,三人彼此相视一眼,还是选择将要出口的那个名字吞回了肚子。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将眼前那个秀美的女子与前些日子的清秀儒生比作一处去。幸而陆姚二位那日是不在的,没有见过她,否则还真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话来呢!
然而九九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庄家小姐还不是她今日看见最惊异的那一个,随着她素手微动,从屏风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暗色的印花长袍,身形较一般的男子更为清瘦些,虽仍是立在暗处,九九却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来。
那个从小到大时至今日还是护着她的人,那个本应该留在皇城深处坐拥朝堂的人,那个现在立在那里朝着她们浅笑的人——那是她月余未见,之前却几乎是朝夕相处的皇兄,梁栎,当今大岐的九五之尊,一国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