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玉悠悠转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手脚像被泡在冰水里一样,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不知是什么东西蒙在自己的头上,四周弥漫着烤焦和腥臭的味道,她忍不住想要起来呕吐,却是如何也动弹不了。
耳畔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但却没有人高声说话,蓝凌玉一面拼命抑制胃里的不适感,一面则努力回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些有的没的画面一闪而过,她依稀能记得的是自己的后脑被什么重物砸到,待要再接着想的时候,就听见有两个尖细的声音传到了耳边,虽然他们说话的口音很怪,但自己竟然能听得懂。
“我说韩公公,这火着的可真够怪异的啊!”
“可不是,听说是杂役局的小石子跟那个被废了的李氏搞在了一起,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这火才着起来的!”
“李氏?”
“咳,就是那个敬良人,因为在太后面前说了大不敬的话,被太后给赶到冷宫,后来皇上看她可怜想让她回到原来住着的宫里,认知她还犯了犟脾气,说自己要思过,皇上也就不再过问了,谁承想原来是跟太监搞上了!”
“哎我说韩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谁说那李氏就是为了跟个太监偷欢而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
“还不是守西安门的那个林之勇说的,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巡夜,看到了一切,也是他最早赶去扑火的,皇上便命他彻查此案,我也是跟在魏公公的身边时听到的。”
“啧啧,真够丢人的,圣上听了一定龙颜大怒,李氏的家人怕是性命不保了。”
“不说了不说了,跟咱们总没什么干系,快些干活吧,迟了小心魏公公责罚!”
“说起来,魏公公也不过比咱们早两年进宫,现在都混到总管太监的地位了,可咱们呢,打杂跑腿不说,还得干这等又苦又累的差事!”
“哎呀,我叫别说了你还说,小心屁股开花。哎?你看那头来的可是公主宫里的粗使丫头梨花?”
“对啊,就是她,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听说这丫头平素里就爱捡小便宜,看样子肯定又是来寻机会偷两件金玉器物什么的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让她也来干活,一个粗使的丫头,凭她有什么本事也不敢告到我们头上!”
“对,就这么办!”
蓝凌主听他们嘀嘀咕咕了半天,本来一团浆糊的脑袋突然就被吓清醒了,这不会是在玩整人游戏吧,周围是不是有摄像机,这些人也弄得太离谱了吧,给她吃了什么药让她动弹不得?
听想着,又听见其中一个人尖着嗓子,声音高了点叫道:”梨花,你过来!”
过了一会,一个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事?韩公公!”
“梨花,你来的正好,我们这里人手不够了,你看着帮个忙吧,回头咱们去上魏公公那里给你也请个赏,你看怎么样?”
那女孩吱吱唔唔了好半天,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又一口答应了,”好吧,今天也没什么活了,我就帮各位公公的忙吧!”
“哟,还是梨花爽快,我看啊,咱们这未央宫里的所有宫女加起来都没有咱梨花心眼好!”
两个人又给那个叫梨花了戴了半天高帽,把她给捧晕了,然后才走开。
梨花开始没有答应的原因是她想四处去逛逛看看有没有漏下的玉器手饰什么的,但一低头却看见盖着的草席下露出一截穗子,一看就知道应该是玉佩下面所附有的,而且眼尖的她只需看一眼做工就知道上面的玩意定是很值钱,于是才一口答应了。
蓝凌玉这时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恶搞整人节目,而是她悲催地重生了,她在1世纪的那具肉身估计是早就被火化了。
现在细细想来,也许就是她那个继母的报复行为,她刚从国外回国探亲,就撞上她继母跟一个洋人在床上鬼混的场面,那女人一定是害怕她将这件事告诉爸爸,所又才痛下杀手在小路上截住她将她置于死地。
她是根本就回不去了,现在又重生在人生地不熟的皇宫里,也不知是哪朝哪代!一时间,莫名的恐惧和慌乱揪紧了她的心,她想说话,却张不开嘴,想起身却也动弹不得。而且,那个叫梨花的正在从她的身上偷东西,她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任人宰割。
蓝凌玉凭着混乱的记忆依稀想起她现在的身体原主叫柳月如,身上这两件东西正是将月如养大的娥姑亲手教给她的,说这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随后,柳月如因撞见林之勇与李氏私通,林之勇为了掩人耳目,杀死了李氏和太监小石子,又勒晕了撞见这一幕的柳月如,然后放火将这院落烧了个干净!
人在这时候的求生欲望比什么时候都强,现在有人拿走蓝凌玉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宝贝,她当然得拼命挣扎,蓝凌玉一直在试着让自己的手脚稍微活动一下,好使这僵硬的身体能有些反应。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叫梨花的已经走远了,换了另外两个年纪大些的嬷嬷来抬她,一个嬷嬷一边抬起蓝凌主躺着的木板一边还叹着气地说:”宫里养着这些太监是做什么吃的,到了关键时候全都跑了,就剩下咱们老婆子干重活。”
另一个刚要说话,却突然发现那草席下面的尸体居然自己把手挪到草席的外面,五指张开,似乎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吓得她尖叫一声,手一松,”咣当”一声,蓝凌玉顿时觉得下肢一麻,整个人呈倾斜状,头上的草席也滑了下来,另一个扭头厉声说:”干什么呢?你觉得凭我老婆子一个人能抬得动这具尸体!”
那另外一个指着正看着她的蓝凌玉说:”她,她,她诈尸啦!”
那个老婆子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手一松,便把蓝凌玉震到地上,这一震,反倒让蓝凌玉觉得身上的僵硬缓解了不少。
两个老婆了的一惊一乍早就惊动了在不远处收拾废墟的太监宫女们,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走过来,”两位嬷嬷,这里虽然是废巷可也是皇宫里,你们平素里也是胆子大的,不然也不会求着你们来这里帮忙,怎么现在却吓成这样!”
“闹鬼了,有,有,有鬼!”先前被吓着的嬷嬷脸都白了,浑身颤抖着说话都不成调了。
“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不要在这胡说了,王嬷嬷,烦你先带着李嬷嬷下去吧,这里我来处理吧。”那宫女低头看了看在地上蠕动的蓝凌玉,心里虽然吃惊,却也没有被吓成刚才两位嬷嬷那样。
那两个嬷嬷连走路都腿软了,相互搀扶着绕着路走了。
那宫女皱了皱眉头,低声香味嘟哝着,”刚才太医明明验她已经断了气,怎么这会儿又活过来了?”一面回过头来喊道:”柳儿,快去唤吴太医再来一趟!”
蓝凌玉这时微微能抬起身子来,哇哇哇先吐个痛快,冷不防看见眼前有人伸过来一块绢帕,“小姑娘,先擦擦嘴,我扶你起来。”
蓝凌玉微微抬头,看见一个身形高大、衣衫朴素的女子站在她面前,那女子约二十岁左右,鹅蛋脸,月牙似的眼睛不怒而威,薄薄的嘴唇正紧紧地抿起,头发随意挽起,不着边幅的打扮倒有几分潇洒的味道。
蓝凌玉在她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又命人给蓝凌玉拿了个蒲团和一些水来。蓝凌玉感激地看着她,全全接受她的好意。
这女子说:”我叫冯瑞云,是浣衣局的尚宫,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宫里的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蓝凌玉一时也想不起太多事情,只能信口胡刍:”冯尚宫好,我叫蓝凌玉,娥姑说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母亲本就是掖庭里的罪奴,而且父亲是谁也不知道,再加上这掖庭向来就少人问津,所又多出个孩子也不会有人察觉,即使察觉了也不会主动过问,这样我的名字就没有被登记!”
“哦,原来是这样,这些管事太监实在是太不尽职了,回头一定向魏公公好好说说!”冯瑞云虽然语气严厉,脸色却仍是淡淡的,她又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娥姑可是这掖庭里的宫女素娥?”
蓝凌玉点点头,这名字她倒是熟悉,看样子应该就是她了。
“昨天起火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可知道起火的原因?”
“这,我不太知道,我只是半夜里起来解手,刚走到院子里就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撞倒,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冯瑞云见她说得不像是假话,也就相信了,不多一会,一个长胡须,着青色交领襦衣的老头子急匆匆走了过来,见了冯瑞云,问道:”于尚宫,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有人来叫老夫,说有人死而复生了?”
“吴太医,您自己看吧!”
吴太医放下身上挎着的药箱,不可置信地看着蓝凌玉,命她伸出手来,为她号了号脉,又捻了半天胡须,摇了半天头,又点了半天头,然后才慢悠悠地说:”这小姑娘真是命大啊,本来被烟雾熏呛已经窒息导致血流凝滞,经络被堵,现在不知为什么全都疏通了,真是太奇怪了!”
蓝凌玉心想难怪她刚才动都不能动,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多亏自己拼了老命,不然的话她可能还得再死一回。
“那依您看,这小姑娘现在是没事了?”冯尚宫问道。
“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受了点风寒和惊吓,老夫给她开几付方子,还劳烦冯尚宫央人去药局取药回来给她煎服!”
“有劳吴太医了!”
吴太医开了方子后便走了,冯尚宫一时也不知该在何处安顿她,只好先叫几个人把她安置在掖庭内省门旁没有被火烧到的一间厢房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