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起眼中最后一丝冷幽的光芒,雕陶莫傲仍旧恢复他平常的神态,萎萎缩缩地走了出去。门口的守卫看见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又受到且胥縻的羞辱,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谁又会怀疑这个懦弱少年会以这么辛辣的手法将一个匈奴大汉撂倒呢?
雕陶看看天边,黑夜愈发暗沉了,星月全无,要想迎接黎明就要承受在那之前让人绝望的黑暗。
一只苍鹰从单于庭鸣叫着飞了出去,巡逻的守卫们暗自奇怪,怎么会在夜里听到这样的叫声,但很快这疑惑便被随之而来的身着黑色夜行衣伸手不凡的神秘杀手给终结了。
这伙神秘人物如同深夜里诡异的黑猫一样,靠近主帐之后,自动分成几队,各自潜入附近的几个大帐,帐中人那些因为支撑不住而睡下的人们在梦中便被封了喉,等到了早上,他们便会成为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
这队人马行动迅速,手法利落,不到片刻,几个大帐之中的主人连同门口的守卫便被结果了,任务完成后,他们又如同风扫平原一样,消失在夜色里苍茫的大漠之中。
一个起夜出来的士兵骂骂咧咧地踢了踢躺在门口的匈奴兵,见他不动,更是火大,一把把他拉了起来,那士兵的脑袋耷拉到一边,面色铁青,早就断气了。这个匈奴兵一见,赶快大声叫嚷,却发现附近几个帐子外守卫的匈奴兵全都没了气,而帐中也没有人出来,那士兵又惊又怕,赶快去到不远处的兵营之中。瞬时间,整个兵营如同炸了窝,部队被很快集结了起来,大家将各帐里的人都抬了出来,发现死的都是那些最有希望成为下任单于的世子和各部族的首领。
虽然乱成一锅粥,但是在呼衍挪指挥若定的情况下,这些匈奴兵很快便恢复了秩序,他们一面严镇以待,一面四处搜索着可遗的人迹。
正在这时,一个兵士打远处奔来,“鹰王,有一小队人马向单于庭方向移动。”
“作好准备!”呼衍挪下达命令。
帐内的女眷早就被守卫们保护了起来,蓝凌玉听到外面世子们被刺杀了,心里一沉,便想出去打探雕陶莫傲的下落。但却被门口的守卫给堵了回去,“翁主,外面又来了新一拨的刺客,还是请翁主在里面等候吧。”
蓝凌玉刚要无奈地退了回来,却看见周德信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是蓝凌玉的护卫队,只负责保护她跟昭君的安全,不参与匈奴族战斗。
“周大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蓝凌玉急忙问道。
“帐中的几个世子被人暗杀了。”
“那雕陶世子呢?”蓝凌玉急得头上出了汗。
“他的帐因为离主帐距离远,可能被刺客给忽略了,因此他没有遇险。”
蓝凌玉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问道:“且胥縻呢?”
“他最先被发现,但是他的死法与其他的世子都不相同。”
“嗯?”
“其他的世子都是被封喉而死,一看就是高手所为,手法极其准备。但是且胥縻却看不出什么死因,他人像是睡着了,全身也看不见一处伤。”蓝凌玉一听,没来由地在头脑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她赶快跟周德信说道:“你快去查看他的脖颈或者其他致命的地方,有没有针眼大的小孔。可能会极难发现,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周德信虽然不知道蓝凌玉在说什么,但也一转身便去查看了。蓝凌玉回过头来看向昭君,昭君也以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惠婕妤?”
“嗯!”昭君点了下头。
“她的女儿,惯会用一种毒针,刺入人的脖颈里,可以瞬间让人全身麻木,那针上又淬了毒液,所以中了毒的人即使被人及时发现,也会因为耽误治疗而中毒身亡。”
昭君听她一说,皱了下眉:“你是说惠婕妤的女儿也来这里了?还杀了人?”
蓝凌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若且胥縻是因为这个原因死的,那就说明即使那人没来,这单于庭中也有跟她们母女有关系的人。”
昭君听了又紧张起来:“那她们会不会也来杀我们?”
“不会,她们是宫里暗中帮助太子的那股势力,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帮太子,但是她们不会杀我们的。”
昭君放下心来,又说道:“也许她们是来帮你的,所以才杀了且胥縻。”
“那倒不一定,这里离皇宫太远了,她们的手再长,也不会伸到这里来,不过……”蓝凌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
“这些世子里只有雕陶莫傲没有事,他又是宁新公主的儿子,有人在暗中帮着他也是有可能的。”
“那就是说,不用你出手,已经有人帮了雕陶世子了?”
“我不知道,一切都只是我猜的,也许雕陶世子真的是侥幸逃过一劫呢。”
两个人正在暗中窃窃私语,突然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蓝凌玉已经看惯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但昭君一向生活在和平之中,一听到这声音,吓得魂都要没了,紧紧地拉着蓝凌玉,两个人缩成一团躲在帐内的一个角落里。
外面的打斗似乎很激烈,蓝凌玉对昭君说:“不要怕,周大人手下的兵都是一个顶十个的,他们一定会保护我们的,你把耳朵捂上就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昭君刚捂住耳朵,蓝凌玉便看见一个身影扑向帐上,另一个人挥着大刀,那人鲜血喷涌。她在帐里看得真切,却觉得像看皮影戏一样那么不真实,昭君捂着耳朵,闭起眼睛,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的话蓝凌主真怕她晕过去。
在凄厉呼号的狂风中,单于庭在一片血腥之中迎来了呼韩邪起葬之日的曙光。
天光大亮,但风势依然没有减灭,单于庭内,大帐之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匈奴兵和神秘黑衣人的尸体,冷风一吹,鲜血的浓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昭君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蓝凌玉却一直睁着眼睛,耳朵也仔细地听着外面的情况。
直到周德信进来,向她说道:“翁主,外面的刺客已经全部都死了。”她这才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子了一般,此时的昭君也醒了,也发现自己的手脚全部麻了,动也动不了。素柳和黄月从帐外进来,赶快扶住昭君。
她们脸上还挂着眼泪,昨天她们被困在了侍女们住的大帐里,想要出来也不行,两个人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夜。
眼下一见昭君没事,这才觉得天还没有塌下来,若是昭君没有了,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没有了主子的侍女就像是流浪的猫狗一样,可以被人任意践踏凌辱。直到这时,她们更加真实地感到了昭君对于她们来说早就超过了主仆的关系了。
蓝凌玉站起身来抻抻腰腿,这时荷香和郁屏也进来了,一见到蓝凌玉她们比黄月和素柳两人还激动,抱着蓝凌玉就开始号陶大哭。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蓝凌玉斥着她们说,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她很快擦干眼泪,把两个人推开:“你们还想要哭,就找个角落里去哭个够。哭够了再出来找我。”
她俩赶快抽噎着把眼泪擦干,泪眼婆娑地看着蓝凌主:“翁主,我们不哭了,我们侍侯翁主洗脸更衣。”
“不用了,我要去看看雕陶世子!”
“我们跟着翁主去。”荷香从一旁的坐榻上拿起她的大裘,为她披上,又细心地为她将前面的带子系好。
蓝凌玉一挺身板,走出了营帐。刚一踏出脚,她便赶快缩回头来,向昭君说道:“昭君姐姐,今天你别出帐了!”昭君不明所以,但是她却十分听蓝凌玉的话,点点头,安静地坐在软榻之上。
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迟疑不决,蓝凌玉知道她的心思,便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去看看,若他平安,我会让人捎口信回来。”
昭君感激地点了下头,她还不知道呼衍挪要带着她出逃的事情,因此心思与呼衍挪之前的想法一样,只想此生与他默默互相守望,便知足了。
蓝凌玉跨出大帐,皱着眉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一阵风吹过,浓烈的血腥臭味道让荷香和郁屏都忍不住弯下腰来干呕,蓝凌玉屏住呼吸,对她俩说:“你们回去照看昭君姐姐,有周大人在我身边就行了。”
蓝凌玉向不远处看了看,已经开始有食腐的兀鸠在啄食死人的尸体。她一面极力忍住心里的恐惧,一面小心地绕过那些死相狰狞的死尸,走向主帐。
门外的守卫正以奇怪的眼神看向蓝凌玉,也对她格外尊敬,为她打开了帐帘。蓝凌玉奇怪地走进主帐,绕过停放大单于尸体的地方,来到正厅之中,不等她站稳,便看到主位之上坐着的,正是那个懦弱的世子——雕陶莫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