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他都是为了她,为了她,他甚至要失去自己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在喻家生存下来所得到的一切,这个代价太大了!
方沫心里很难过,觉得自己不该自私,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可是——
真的能离开他吗?一想到离开他,她的心里就如刀绞般难受。
电话响起来,是徐若素给她打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搬过去住。
方沫心软,也不去收拾行李了,直接转变行程往徐若素的住处而去。
看到她来,徐若素别提多高兴了,忙里忙外的给她做晚饭。
吃过晚饭,她又拉着方沫去逛超市:“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采购。你来了真好,这么多年了,这一次才像是真正的在过年。”
听她说得心酸,方沫小心翼翼地问:“以前过年,是不是喻哲都不能陪你?”
“是啊,他必须在喻家过年,还不能让那些人知道我的存在,除夕夜必然不能来陪我的。但是今年,小哲说,他可以陪我。”
徐若素还不知道方沫和喻哲在喻家出的那些事,只是单纯的相信着喻哲的话,期待着美好的新年到来。
她握着方沫的手很欣慰的说:“方沫,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这些日子,自从有了你,小哲的心情好了许多。以前他虽然表面上开心,但我却看得出来,他在喻家其实很压抑,没一件开心的事。”
方沫心疼地问:“伯母,喻哲为了在喻家留下来,是不是付出了很多?”
“是啊,他都是为了我才去喻家的,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的心里埋着仇恨,他想要把喻家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所以这些年,他就算在外面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一直挺着,从来不说。”
方沫听了心里有点发苦发涩。
晚上,她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都在想,怎样才能帮到喻哲,但似乎只有一个答案。
第二天,徐若素热火朝天的去菜场抢购蔬菜去了,方沫一个人在家,又接到了校长的电话:“方沫,上次我跟你谈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学校分校区的地皮过完年就要定了,这关系到学校的发展,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事而影响到整个学校,是不是?”
方沫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想一想,师范大学也好,薛梅梅也好,已经被她连累得不轻了,现在如果自己再坚持,连喻哲也会一无所有。
心里顿时坚定下来,她拨通了喻明轩的电话并从他那里得到了安浅儿的电话号码。
拨通电话,她就直入主题:“安浅儿,你赢了,我同意离开喻哲,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让我身边的人受到牵连!”
安浅儿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下,说:“好,但你要立刻就离开他,不能有一点停留。”
“可以,但是放完寒假,我还要回来上学——”
“再也不要出现在喻哲的面前!”安浅儿斩钉截铁。
方沫不说话了,心里有种钝痛在慢慢的延伸。
“怎么,舍不得你现在的一切吗?你想想师范大学,想想薛梅梅,再想想喻哲的前途,拿你一个人的前途换取大家的平安,不是很值吗?”安浅儿在电话那边的口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咬咬嘴唇,方沫回答:“好!”
徐若素买菜回来,兴高采烈地忙活着做午饭,方沫小心隐藏起自己的情感,陪着她吃了顿午饭。
吃完午饭,她借口回薛梅梅那里收拾行李,离开了。回学校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她的东西着实不多,四季衣服加起来也不过是两个箱子。然后她回薛梅梅那里,把一些自己可能用不到的日用品放下,整理出一个箱子来,拖着直接去了海城汽车站。
买了回县城的长途车票,最后再看一眼海城繁华的高楼大厦,她深吸口气登上了回乡的汽车。
长途汽车开了大约六个小时,到了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在县城找了个小旅馆住下,随便对付顿晚饭,准备明天一早再出发回村子去。
晚上躺在小旅馆收拾得并不太干净的床上,她辗转难眠。
手机铃声大作,是喻哲打过来的电话,方沫差点就要接通电话了,但最终还是将手指按在了挂断键上,然后将电话设置成拒绝一切来电。
一分钟之后,喻哲的短息就像雪片一样地发了过来,铺天盖地。
“方沫,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方沫,这么晚了你没回家干什么去了?”
“方沫,告诉你在哪里!”
“方沫!你这个女人,接电话!”
“方沫!”
方沫看着这些短信,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
深吸口气,她手指翻飞地给他发过去一条长长的短信息,大概的意思是,自己离开海城了,不用再联系,也不用再找她。往后的日子,他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努力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
发完短信之后,她再没勇气去看他的回信,直接把电话关了机。
这晚,泪水浸湿了被头,但是她不后悔。
以前的几年,她的心里只有仇恨和怨念,一心想的就是等上了大学去了海城怎么帮姐姐复仇,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爱了。
现在兜兜转转,复仇到最后发现,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心狠的人,还得到了意外的爱情,这样就够了,是不是?接下来,她需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
一夜无眠,她顶着肿了的眼睛,离开县城,先坐小面包车到镇子上,再坐三马子,然后拖着箱子走了几里地的山路,最后到达了自己出生的村子川水村。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因为她所有的亲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转眼都快六年了,村里的样子没有大变,循着旧时的记忆,她来到一个破败的砖瓦房前。
砖瓦房荒废得厉害,推开破落的木头大门,里面的院子里杂草丛生。
村子里的人还算厚道,大概也是觉得家破人亡的这个屋子不吉利,总之没人非法侵占她家的老屋。
老屋里到处都是落尘和蜘蛛网,简直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她放下行李箱,开始着手打扫房屋,一直忙碌到傍晚,才终于收拾出两间屋子来。
村里已经有人闻声来看过她了,有旧面孔也是新面孔,最后,村长罗二旺磕着烟袋子进了院子。
“哎呦,方沫啊,你总算回来了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呢!”罗二旺惊喜道。
方沫朝他笑笑,喊声:“罗叔。”
“你这是回来过年吗?啧啧啧,家里也没人了,自己一个人多冷清啊,不如去我家过年吧?”罗二旺倒是热情。
方沫赶忙回答:“不用了,罗叔,我自己在家过吧,有爸妈、奶奶和姐姐陪着我呢。”
罗二旺转头看看家徒四壁的屋子,啧啧又道:“我看你家里连个炉子都没有,回头我给你搬个煤球炉过来,你凑合着用吧。”
方沫笑着跟他道了谢。
他回去了,过了没多会果然打发自家的小子搬过来一个煤球炉和一筐子的蜂窝煤。
方沫蹲在院子里,摇着破扇子燃煤起灶,熏得咳嗽连连,不过不管怎样,晚上总算是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她从县城里带回来点米,隔壁家又给她送来点自家种的白菜,方沫晚上总算是喝上米粥吃上白菜了。
晚上,她借了邻家的褥子和被子,裹着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大早坐着村长的驴车去了镇子上,购买了一些日用生活品。
回来的时候,罗二旺赶着驴车问她:“方沫啊,你这次过完年还回海城去吧?”
方沫摇摇头:“我不想回去了。”
“咋?你好好的大学不念了?”
方沫勉强一笑:“是啊,有点事情念不下去了。罗叔,你能帮我介绍个工作吗?”
罗二旺是村长,在镇子上多少有些人脉,如果他当真愿意帮忙,帮她找个工作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罗二旺啧啧出声:“咱们村就没出过几个大学生,你不念完多可惜啊!”
方沫低头不言语。
他看看她,接着又说:“不过,到镇子里或者村子里的学校当老师,你应该没问题吧?”
方沫顿时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希望。
他憨厚地笑起来,一笑满是抬头纹:“村里的学校你是知道的,好几个村子的娃在一起,也是你从小上学的地方。你要是想去呢,我就能做主,过了年开学你就能去。镇子上的小学,我要再找那里的校长说说看。”
“我就去村里的小学吧。”方沫立刻就说。
她不是不懂事的人,罗二旺能够帮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让人家帮她奔走费劲,自己欠了人情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还才好。
听方沫这么说,罗二旺笑道:“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瞒你说,村里的小学还真缺老师呢,这里条件艰苦些,不容易招到老师来,你能去村里小学是再好不过的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工资当然和海城比起来是天差地别,但罗二旺许诺,等她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会尽力帮她往上申请公职名额,这样也算稳定了,方沫倒是满足得很。
以前在学校她的终极理想就是最后回归农村,提高农村的教育水平,没想到自己没毕业,理想倒是可以提早实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