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天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方沫忙碌了几天,给自己备起了除夕要吃的东西,决定独自在家和逝去的亲人一起过年。
大年三十早起,她起床,发现半夜里竟然下了场小雪,满山遍野的都是白,却又白得不够彻底,白中透着隐约的黑土,别有一番苍凉的味道。
云层很厚,天雾蒙蒙的,没有阳光,方沫的心情莫名的就有点不好。
有调皮的孩子,在远远的地方掼响摔炮,惊得鸡飞狗跳,添了几分过年的热闹。方沫回身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有些难过。
想起小时候,最期盼的就是过年了,爸妈会提前半个月回来,还会给她和姐姐带来新衣服和好吃的。除夕夜,全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热乎乎的饭菜,然后还要放炮。
但是现在,这个家却只有自己了……
曾经她感觉自己重新有了可以寄托自己感情的人,但是现在,却又失去了。
手机放在桌子上,已经许久没有开机,她走过去,想要按开机键,但手指停在开机键上面却久久没有按下去。
良久,她叹口气,把手机重新放下来。都说要离开,就要彻底点,何必再恋恋不舍?
吸口气将清醒的空气吸进肺中,她强打起精神来去拨弄煤球炉的火,她要把火烧大点,今天好好炖一锅羊肉,羊肉昨天已经洗干净了,还有胡萝卜和各种蔬菜。从下午开始炖,到傍晚开始吃,她一个人吃个热腾腾的羊肉火锅!
中午糊弄着吃了点面条,下午她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炖羊肉锅,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也不能简单,毕竟是过年呢,要有过年的喜气。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沉了,天空中又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小雪来,外面响起孩子的喧闹声来,接着自家的院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只当是孩子们的恶作剧,方沫没搭理,继续观看自己的羊肉炖锅。谁知门却“砰砰砰”的响个不停。
她皱眉,起身去开了院门,看见邻家的娃儿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姐姐,村口有人找你哩!还是个外乡人!”
方沫一愣,外乡人?
娃儿用脏兮兮的小手拉住她的袖子就往外拽:“快点快点,快去瞧瞧!”
方沫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村口,老远的就看见一群娃儿围着个人,不知道在要什么好东西。
邻家的娃儿松开她,笑嘻嘻的冲进去孩子群里面高声喊:“哥哥!姐姐来了!”
娃儿们散开来,那个人缓缓转身,对着方沫露出个温暖的笑容来。
那一刻,仿佛有阳光照耀进方沫的心里,让她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愣愣地看着那张俊脸片刻,她就毫不犹豫地奔跑起来,猛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喻哲!”她的声音在他的怀里模模糊糊的,但是却颤抖得厉害。
他就像是天使,在她最孤寂的时刻突然空降在她的面前,一下子将她空落落的心填满。
大手落在她的脸上,有点凉,但声音里却带着温暖的笑意:“新年礼物,喜欢吗?”
方沫仰起头来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湿漉漉冰冷冷的,明明是在笑,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温柔地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将她紧紧拥住:“我好冷,你打算继续让我站在村口吹冷风吗?”
她这才回神,拉住他的手往自家带。
后面的小娃儿拍着手笑着闹着还要喊:“有个哥哥找姐姐了!”
喻哲回头对着孩子们露出顽皮的笑脸:“哥哥帅不帅?”
“帅!”
喻哲把手里的糖果抛起来,哈哈笑着说:“好,这些糖果都给你们!”
孩子们哄闹着去抢糖果了,喻哲趁机扭头在方沫的脸颊上啄吻了一下,然后搂着她快步而去。
进了院子,他就撮着鼻子赞道:“哎呀,你在做什么那么香?”
“炖羊肉。”
他搓手,像个馋嘴的孩子蹲到煤球炉旁边,掀开锅盖往里瞧:“真香,走了这么久的路我都饿了!”说着就要用手下去捏一块羊肉出来吃。
方沫赶忙打掉他的手,嗔:“你洗手了吗?”
他笑笑:“没有!”
方沫上下打量他,他套着个军大衣,鞋子上沾满了泥巴,已经不复往日花花公子的优雅模样。但是此刻的他在她眼里却是那么的英俊可亲,那么的动人心扉。
瞧见方沫打量自己,他噘起嘴来:“你家可真偏僻,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山路还这么难走,可冻死我了!”
他握住方沫的手,手果真很凉,方沫不自觉地用双手搓揉着他的手。
他眨眨眼睛,忽然把手从方沫的大棉袄下面伸进去,隔着毛衣放在她的胸口:“你得负责给我暖暖。”说完,手还很不老实地乱摸了一把。
方沫的脸瞬间红了个透,推他一把,却终归是没舍得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推出来。“你怎么来了?”她问。
他靠上来,双手隔着毛衣攥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的身体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来找你啊,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你本事大是吧,你关机,你以为你关机,不给我任何消息我就找不到你吗?”他脸色严肃得要死,眼睛里却流露出疼惜的目光。
方沫与他的目光接触,眼圈就不由自主的红了。
他盯她看了两眼,忽然轻叹口气,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热烈而绵长,多日的思念仿佛潮水倾泻下来,怎么流也流不完,被对方焐热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
不知过了多久,当喻哲恋恋不舍地松开方沫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他笑笑,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个大锅上,将方沫一搂:“今晚,我们两个二人世界,吃顿媳妇儿给我做的羊肉火锅!”
方沫灿然而笑,张罗着拿碗筷。
两个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关起门来吃羊肉。
方沫往他的碗里夹满了羊肉,他却像个孩子似地坐着不动:“我走了一天的路累死了,筷子都拿不动了!”
方沫好笑:“那怎么办?”
他挤挤眼睛:“你喂我。”
方沫拿筷子夹了羊肉往他嘴边送,他却偏了脸:“不要,用嘴喂!”
啐他一口,他却拿起筷子夹了羊肉扑上去吻方沫:“你不喂,我喂!”
这个除夕夜,空荡荡的屋子不再空荡荡,寂寞的人也不再寂寞了,欢声笑语在六年多之后,重新响起在这个家中。
午夜时分,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辞旧迎新的时刻来临。
喻哲抱着方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个轻轻的吻,柔声说:“新年快乐!”
方沫在他的唇角吻一吻,轻柔地回应:“也祝你新年快乐!”
他抚着肚子,露出痛苦神情:“哎呀,吃得太多太撑了怎么办?”
“怎么办?”方沫瞪眼也是没法子。
他眯起眼睛贼贼一笑:“看来需要做做运动!”说完猛地将她抱起朝着里屋走去。
除夕夜的炮声延绵了许久才渐渐平息,然而许诺低低的吟声却经久不息,一直到深夜。
大年初一,方沫家的院门早早的就被孩子们敲响,那是他们来拜年,讨要压岁钱呢。
喻哲的英俊倜傥加上出手大方,很快引来村中妇女们的围观,她们羡慕的目光看得方沫都要不好意思了。
喻哲却好意思得很,搂着方沫大方宣布:“这是我媳妇儿!”
过了初一,初二,喻哲就要拉着方沫回海城去:“为了你,我连妈都没陪成,你得赶紧回去替我补偿!”
方沫摇头,黯然回答:“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我……我不能连累你们。学校,薛梅梅,还有你。我不能让你们都一无所有。我知道你的,你在喻家忍辱负重那么久,不能就这么轻易失去一切!”
听她说完,喻哲沉了脸,森森地骂她一句:“你这个蠢女人!”
方沫眼圈泛红:“我也许是蠢,蠢得不能让我爱的男人受一点委——唔……”
话音未落,就被他以吻封缄了。
良久,他才松开她,吻着她的脸颊:“你太小看我了,以为我只能忍辱负重在喻家接受那些嗟来之食吗?”
方沫呆呆地看着他。
他自信地笑起来,将她揽入怀中:“跟我回去,你要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他会保护好你的!”
再不容方沫一丝的拒绝和质疑,他半强迫式地帮着方沫把行李重新打包好了。
方沫被他拖着拽着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碰到村长罗二旺。
罗二旺满面笑容:“方沫啊,你这就要走了,怎么不多住几日呢?”
方沫简直羞愧地要死,自己之前才刚刚跟人家说好要留在村里的小学任教呢!
“罗叔,那个……”
不等她继续说,罗二旺就打断了:“回去吧,回去吧,你上了大学就不属于这里了,外面的天空更加广阔。教书的事没关系的,等着日后你有能力了,别的方面帮村子一把也是可以的。”
喻哲插口说:“村长,你们村的路也太难走了,这样吧,回头我以公司的名义捐笔款子给你们村修路吧!”
罗二旺立刻眼睛发亮,连连道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