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名华服男子的言语，许多人低下了头。
比如苏桃桃，脸颊绯红如山桃，有些害羞，更有些甜意，她低着头，自然是羞于去看王小凡的视线，她此刻的眼眸中只有爱意。
可惜的是，极少有人看到这一幕，因为更多的人低着头，是出于恐惧与战栗的情绪。
越来越多的第三重楼弟子们猜到了那名华服男子的身份，恨不得今日从没有出现在这里。
至于更早些猜测到的葛洪与第三重楼的长老们，也是脸色惨白，佯装听不清楚声音，便是真的听了进去，也在强迫自己忘记。
因为他们很清楚，刚才的那些话语并不仅仅是涉及天下二主，还违逆了世间对于天下三君的信仰与尊崇，这是大问题。
有些话王小凡能说，但却并不代表他们有资格听。
场间无言，随着王小凡的回应，张陵躬身行礼，亦是无言。
南海棠依旧面色不善的看着张陵，略有些婴儿肥的稚嫩脸颊间，透着些小老虎的恼意。
“但你这个假设本身就不成立，苏夫人从来便没有罪，那么即便你在如何假设小凡前辈偏私，也不是个站得住的道理。”
南海棠的声音还是那般稚嫩，但却让人们稍感安心，哪怕那些人很多都是第三重楼的弟子，理应站在张陵那边。
正如这位南三姑娘所言，张陵的假设本身就有些问题。
他以白帝之过与苏桃桃之过，来论王小凡确有私心，即便这个结果可以得到证明，但最开始的例证便是全错，又还有何意义？
白帝陛下从不会错，苏桃桃也没有过任何过错。
以这两人的天下大罪为引，本就是个不成立的论断，若是论断不成立，王小凡便是真的偏私，也没有道理被人责备。
这是顺序，世间的道理总要讲个顺序。
言及此，南海棠的神情稍微轻松，眼眸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众多围观的弟子们也松了口气。
既然鸿羲魔尊无偏私，他们听到那些话也便不会被深究了吧？
药命儿也颇有些惊羡的看着南海棠，觉得这位太白宗的三姑娘可真是了不起，无论是气度还是辨思，都是极好的水准。
难不成真如传言那般，南大仙子与南二仙子是将这位三妹当做太白宗的未来宗主养着的吗？
随着那奶声奶气的话语，场间的气氛宽松了许多。
但这依旧只是表象。
偶有人注意到王小凡的神情颇有些无奈，就连魉鬼与秋诗冬乐都沉默着，担心张陵再问一句。
张陵自然还要再问上一句，因为他本就没有说出他想说的话，接下来的话语才是他真正的出招。
“的确，顺序很重要，假设也远远不足以作为论据，但事实可以，尤以天下皆知的事实为最。”
听到张陵苍老的声音，南海棠怔了怔，眼眸中透着慎重的警惕。
她持礼相问，声音难得的沉静下来。
“请赐教，天下三君何以偏私？”
“殒天之战。”
言落，清风皆停。
……
……
不知为何，青尾峡变的无比寂静，像是人们都已经死去，连呼吸都隐隐停止。
没有落叶飘零，没有清风来袭，没有雪尘卷起
便是连南海棠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虽不知张陵想说什么，但隐约明白事情已经不是她能调停的了。
殒天之战那年，她还没出生，自然不知很多细节。
但这并不妨碍南海棠从无数的书本与言谈中，得知当年那战役的真实与残酷。
殒天一战，天下三君近乎身死，才将那个禁忌老怪围杀在中州洛城，那一战十日十夜，近乎毁了半个中州，连累了亿万众生，让当年的中州十室九空。
而事实上南海棠听过两位姐姐说了很多，真相远比书本上残酷。
不仅仅是中州，那个年代，浮生大陆五大域近乎群魔乱舞，尸妖肆虐，皆因那禁忌老怪现身，近乎引动了灭世的万古浩劫。
中州的亿万众生死了一半，天下其它四大域，死的又哪里少了？
正因如此，将那一切厄难源泉的禁忌老怪斩杀的天下三君，才拥有了整个世间最高的威望与名誉。
他们不仅挽救了一个时代，更是延续了浮生大陆的生机。
功在千秋，惠及天下众生，寻常又哪里有人敢乱议一句。
而今张陵持礼而言，在南海棠看来若非是疯了，便是天下间最麻烦的事情之一。
天师张陵自然不可能疯，那么便真的是个大问题了。
“是何道理？”
南海棠终究还是躬身持礼，认真的问了一句。
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时的南海棠持的是正礼，罕有的严肃认真，眼眸中也没有一丝胡闹之意，满是清明。
这时的她，便不再是南海棠，亦不是那位天下间最尊贵的小姑娘。
她是太白宗未来的宗主，是应当论断天下道理的那个人，理应是最公正的人。
张陵踏步，声音苍老却不颓然，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殒天一役，天下五域皆乱，三君围剿太一魔尊，自是千秋之功，但人数不对，去的太少。”
“少了谁？”南海棠微微挑眉，隐约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秋诗与冬乐从始至终就没有插话，便是连最应死命维护王小凡的魉鬼，也没有开口辩驳张陵。
“少了三位姑娘。”
……
……
张陵的话语回荡在四周，很清晰，但却没头没尾。
有人听懂了，但却没有说话，更多的人没听懂，自然也不会说话。
听不懂的人不说话，大都是因为最简单的理由，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听懂的人们不说话，却各有各的原因。
葛洪与第三重楼的长老们不敢说，药命儿不好说，魉鬼与秋诗冬乐不会说。
便是南海棠也沉默了下来，神情略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当然知道天师张陵所指的那三位姑娘是谁。
或者说也只有浮生大陆如同药心谷老祖，天师张陵这辈最老者，才有资格称呼那三名女子为‘姑娘’。
北疆红尘魔尊，花不语
太白宗执剑人，南夕雾
南岭妖主青帝，绿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