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开曲子良家的时候,赵红愈口头表扬了一下曲子良,转而严肃地向他交待说,今天上午、中午,你不要出门,更不要会友,你只能独自待家中休息。但要准时的,于下午五点赶到青山路洪福酒楼。并说明由他赵红愈作东,请曲子良在那里共进晚餐。
曲子良问:“这么说,今晚有行动?”
赵红愈点头道:“你怕了?”
“没有,没有!”曲子良底气十足道,“相反,我还有些冲动,巴不得能跟您一块行动呢。”
赵红愈含笑道:“嗯很好,是条汉子。记得我曾说过,你要准备配合我完成一项任务,但考虑那项任务太危险,更考虑到你的安全,我取消了。现有的任务虽重要,但对你而言,算是举手之劳,希望你在行动中能有出色的表现,多多立功。那样,当我们赶走了日本小鬼子的时候,论功行赏,将功赎罪,你至少不会被杀头。明白?”
曲子良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感谢冯先生量体裁衣。我一定争取将功赎罪!”
赵红愈和左云离开水井巷之后,便直奔青山路北的狮子巷。他们要在这里找一处比较理想的出租房,目的主要是用于监听,也为近距离地监视江公馆。
狮子巷不是水井巷那般僻静、狭窄,这里地域宽泛,街道纵横,住户众多。看来,将其统称之为“巷”,颇显几分委屈,却又不知这是是哪朝哪代人犯下的过错。
赵红愈和左云往返寻觅过两趟,终于找到了一处较为理想的地方。这里距离江公馆不是很远,按他们手中现有的窃听机器的功率看,左云说完全处在有效范围之内。除此之外,其它各方面的条件也不错,三间二层的小楼房独门独户,楼下楼上整洁敞亮。更理想是,立于楼上窗前,江公馆就近在只咫。而且这家房主远在外地教书,代办出租房屋手续的,是房主分家另住的母亲,一个六十多岁的单身老奶奶。
动用的家具都现成,眼下要办的,仅是扫扫灰尘而已。稍加收拾后,左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
“红愈哥,现在,我们六人小组有四个家了。”
赵红愈问:“是吗?”
左云如数家珍地屈指道:“咋不呢,任七他们四人分两处租房,再加上张实爷爷的房子和这里呀。”
赵红愈弹弹衣服也坐下说:“不,还有一处呢。”
左云嗯了一声:“哪里?”
“湖山路108号呀。”赵红愈为左云拈下肩上纸屑道:“昨天,我同胡先生说好了,请组织上在那里为我们安排一位年长的女同志,以保姆身份住进去,以便我们随时启用。”
左云问:“可是,那里已经被沈洋盯上了,还能用?”
赵红愈说:“正是因为有他沈洋呀。你想,既然老板和胡先生答应暂时留着沈洋,稳住沈洋,那我们也就应该配合,就要隔三岔五去108号走一走,住一住。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沈洋,只有让他晓得我们住进了湖山路,他才会放心的,施展身手地去办他自己的事情,也避免他四下寻找我们。不然他也怪辛苦的,是不?”
左云笑问:“那第二呢?”
“第二更重要。我刚才说过了,如果不能让沈洋确定我们已经住进了108号,他一定会全力寻找我们。那样一来,不仅我们在张爷爷那里的大本营有风险,而且一旦事发,定会殃及张实大伯二老;到那时,我们好意为老人们买下的房子,反到有可能成为二老丧身之地。你想想,如果真那样了,我俩那算不算好心办坏事,活该天打五雷劈呀。同样,如果放任沈洋四处寻找,随意瞎碰乱撞,我们这里的窃听基地也就存在危险了,甚至还有可能让我们的计划毁于一旦。”
左云惊讶道:“难怪你说像下棋样,走一步看三步咧,太可怕了!这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可怕结果,我咋压根就没有想到呢?真是猪脑子!”
赵红愈笑道:“猪脑子好啊,据说猪比狗聪明。”
“去去!”左云在赵红愈胳膊上使劲拧了一下道:“你等着,你这不过是‘狡兔三窟’而已;等我哪一天想出了问题,感觉到有必要时,我还会为你谋个‘母猴子八穴’呢!”
出外吃过午饭,赵红愈回到张实老汉家搬运窃听器材,左云便就近置办床上用品等物。当左云大概的收拾妥当时,赵红愈的器材也运到了。于是拉上二楼窗帘,一阵忙碌,左云已熟练地架好了窃听机器。待左云再仔细检查一遍之后,赵红愈问:
“可以了?”
左云点头道:“应该没问题。因为那晚提货的时候,胡先生说这台机器经老板亲自调试过,一切正常。”
赵红愈说:“韩书记真心细,细微之处都为我们想到了。”
左云点头说:“不过这搬来运去的,我们还须调试一下。以免临阵出错。”
赵红愈问:“怎么调试?”
左云想了想说:“我看这样吧,待会儿,你出去同曲子良吃饭时,把窃听器放在衣袋里,你们随意说话,我这里就可以调试反应了。”
赵红愈说好,又问道:“那,你不出去吃饭?”
左云摇头说:“你请曲子良吃饭,我才不去呢。”
赵红愈不解道:“为什么?”
左云不高兴地说:“我一见那家伙,就有种本能的厌恶。再说,这机器今晚就要投入正式使用了,应该提前调试。洪福酒楼同江公馆,到我们这里的距离基本相等,这是一个难得的调试机会。你快去吧。”
赵红愈看看表,时间快到下午五点了。于是他从左云手中接过一枚算盘珠大小的,带有吸盘的窃听器,看了看,顺手装入上衣口袋。当他赶到前街洪福酒楼时,曲子良已在门口等候他了。
赵红愈与曲子良相视一眼,便径直上了二楼,并直接走进一僻静的包间。按他此刻心情,因为左云不肯来的缘故,他本想不来包间过多消费,但为能清楚明了地给曲子良下达任务,也只能选用这种地方了。进来之后他即掩上房门,迅速地查看了一下桌椅及四周。
曲子良不愧是搞“情报”行当的,他见到赵红愈后,并没有紧随上楼,而是估计赵红愈进入包间之后,他才适时而又旁若无人似的,缓缓走上楼来。
相互坐定,酒菜上齐,当服务生退出并关上房门之后,赵红愈问曲子良道:“喝酒吗?”
曲子良摇手道“不。”
“从来不喝?”
曲子良摇头:“不是有行动吗,怕误事。”
“很好。”赵红愈移开酒瓶说,“那你就多吃饭、多吃些菜吧。”
赵红愈说着,起身开门左右看看,转身坐下后,端起饭碗来问曲子良道:“你有预感吗,知道我们今晚要干什么?”
曲子良停下筷子说:“有些预感,您是要我,陪您进那地方去找啥东西。”
赵红愈点头说:“嗯没错。你想过没有,我会采用什么方法进去,东西怎么找?”
曲子良摇头:“想过,想不出。但我相信您的本事。不过我可要事先说清楚了,我可只能从大门进出,因为我没有您那种飞檐走壁的能耐。”
赵红愈说:“有想法,也还算诚实。不过也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去干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情。快吃饭吧,我看你是饿了,吃毕这碗饭我再告诉你。”
赵红愈说着也大口吃起饭来。吃过两口,他像忽然听到了什么似的起身走近门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并趁曲子良不备时,掏出窍听器,轻轻贴在了屋角上。
当赵红愈返回时,曲子良的一碗饭基本吃完了。他顺手为其加上一勺饭道:“多吃菜。”
“谢谢。”曲子良感动道:“冯先生您,您太把我当人了……好好,我肚子现在有些份量了;您边吃边说——要我干啥?干啥都行!”
赵红愈笑道:“放松点。你咋老是‘干啥、干啥’的,祖上河南人?”
曲子良吁一口气地放松下来道:“对对,我爷爷那辈从河南来江城的。”
赵红愈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说道:“你听清楚了:吃毕饭之后,你立即去江公馆,就说你有重要情报要见江老爷;见到江老爷之后你告诉他:你已经发现了汪世武的行踪。具体故事你自己去编,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汪世武的特征:汪世武河南南阳口音,矮个子,光脑袋,侉侉脸蔸子,后脑勺上有一块铜钱疤;其人处事精明、胆小、怕事。记住了?”
曲子良说:“记住了。”
赵红愈问:“你明白了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明白了。”曲子良干这行当算得是举一反三,一点即通,“您是让我记住汪世武的长相特征:免得把故事编岔板了,遭他置疑。”
“很好,有悟性。但是,这一切只是借口,是幌子。你今晚的主要任务是在天黑之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