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愈脸色忽然一沉道:“七次八次?可是,你过去对我说的是‘三回五回’啊!告诉你呀曲子良,你与江公馆的一切,你都要如实地告诉我。因为我说过,有一特殊任务要你配合我去执行;如果你说了假话,让我作出了错误的叛断和安排,搭进去的可是你这条小命呦,懂了吗?”
“……哦,懂,懂。”
赵红愈恢复平静道:“那好,那你就再说说,你对江公馆为什么那样的熟悉,连人家的尿罐子都知道。”
曲子良的双腿有些发抖道:“冯先生,我要是说了,您可要为我保密呵,不然,稍稍走漏一点风声,我可是肯定没命了。”
赵红愈警觉地问:“什么事这么严重?说吧。”
曲子良说:“我,我是他家亲戚。”
赵红愈心一动:“亲戚,什么亲戚?”
曲子良偷偷看了左云一眼,再看一脸严肃、两眼如注的赵红愈,他显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低声道:“是,是这样的,是江老爷的那个小妾,她扯、扯起来的亲戚。我姓曲,她也姓曲,那小娘们就借题发挥,把我和她的家族关系,扯、扯的很近,编得跟真的似的。所以,所以……”
“所以就瞒过了江家,瞒过了江仕航是不?”
“对,对。”
“所以你们就上床了。”
一听赵红愈这一针见血的肯定语,曲子良顿时浑身大抖起来,他双脚不由自主地搓着地面,犹豫着结巴道:
“只,只有那么一、一两回,一两回。”
赵红愈哼一声地,点着对方额头道:“你这个东西,真是色胆包天啊,竟敢去睡原知府大人的小妾。就这一点,只要我把你交出去,就够你死上八次十次的!”
曲子良吓得一抖,他竟扑咚一声跪了下去:“别呀冯先生,请你,请你看在我这阵子为您效力的份上,抬抬手吧。啊?”
其实,赵红愈自听到曲子良与曲兰花有关系,内心即自然萌生一丝窃喜,这事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敏感到这件事中蕴藏有机遇。他想了想,于是故意叹了一声说:
“好吧,谁让我们眼下是抗日战线上的朋友呢?再说,我要杀你何必假他人之手。至于这件事情吧,你有过错,也算有功嘛,你能同江家关系走近点,对我们要办的事情也不无好处。但是你一定要记住,那个女人水性杨花,你同她的那些烂事,吊吊她的味口还可以,上床的事千万要打住。”
曲子良连连点头说:“是是,我一定照办。”
赵红愈嗯了一声:“起来吧。开始绘草图。”
曲子良爬起来说:“我先去沏两杯茶来。”
曲子良一退身,左云即瞪了赵红愈一眼道:“什么乱七八糟呀,有你这么教育人的吗,还‘吊吊味口’,恶不恶心?亏你说得出口!”
赵红愈嘘了一声:“小声点,这不是为了工作吗?”
左云撇了一眼说:“狡辨。还有,我发觉你今天挺能说假话,治疗孩子本是你的安排,怎么扯上是我的主意了呢?”
赵红愈解释说:“那是我担心那狗儿的想多了,担心他把事情理解歪了,懂不?真笨。”
左云噗嗤一笑:“是笨,不笨当真?”
曲子良端茶出来时,左云已经为他展开了绘图图纸,随后即简单地教了一下绘图要领,曲子良便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一边想,一边画了起来。从他全神贯注的神情上看,他的确是很用心的,只可惜他捉笔的手艺太差,费了近一小时的工夫,画出来的东西,依然不咋样,猛一看倒是很像小学生画的园林图画。不过大的轮廓还算是出来了。
其实,赵红愈前天去过江公馆,只因当晚天黑加上距离上的问题,看不太清楚院内详情,当然更无从知道房屋之内的布局和情况。但现在从曲子良的草图上看,大慨情形他还是认可的,至少可以看出曲子良没有瞎糊弄。于是,在赵红愈逐一指点和询问中,在曲子良逐一解说之下,左云即依那份草图为蓝本,很快便重新绘出了江公馆的院落,以及两层住房的楼上楼下的两副较为正规的平面图。
从图纸上看,江公馆占地面积约有六千多平方米,而房屋占地却不足一千平方米。从整个江公馆占地面积上来说,在江城已经算是较大的院落了。
首先从整个大院布局情况看:六千多平米的大场地上,四周全是高高的围墙。那围墙很像一道铁箍,箍得整个院子像一个偌大的方形烛台,而这方“烛台”上,除了朝南有座门楼子算是一处豁口外,其余三方没门没洞的,真称得上“水泄不通”。
围墙圈内,基本算是正方形。正方形的圈子内,一排十八间中西合壁式的二层小洋楼,这小洋楼坐北朝南,居中偏后方位的高高耸立在院子内。说它“高高耸立”,并非两层楼的高度超常了,而是那近三十级台阶加高了它的地基,拔高了房屋的气派。估计,登楼远眺定有鸟瞰全局的滋味与功用。
除却房屋,院内风景布局倒是很简单:正前面的朝南方向,有那座唯一可供人出入的门楼,东西两边的围墙转角处,各有二三间低矮的,仅供佣人居住的小房屋,房屋隐约在葡萄架下,不仅遮丑,还别具风韵;剩余偌大空地上,除了门楼与楼房之间的,居中有一条设计讲究的长亭通道之外,两边种植的全是齐人胸脯高矮的常青树种,一行行,一排排,洋洋大气,花草、花坛只是点缀其间。这里少有假山,没有凉亭,显然,这也是别出心裁的中西合壁式的园林设计。
不过,除却前院这种令中国人不太欣赏的园林布局之外,楼房后面场地上的设计,倒是另具一格,别有洞天。这后院里的场地不大,较前院相比,面积不足三分之一,但其中设计建造却纯为中国化:一方弯月弓形的荷池,占地约五六百平米,池内建有池中池,池中池内莲藕三两束;可以想象,若逢仲夏,这池中池里团荷茂盛,花红叶绿,而又被束得亭亭玉立,远视定是宛如绿衣仙子,煞是可人。池中池的外面,清波荡漾,游鱼可数。更值欣赏的是,环池石质花栏杆的居中地方,几级台阶平地托起两领飘带式的水上浮桥,曲径通幽,直达中央水榭;风亭水榭为八角型,雕梁画栋,美不胜收。亦可想象,当清晨岚气腾腾升起间,抑或晚来圆月倒映时,这里无法不令人浮想联翩,恍然步入仙境。
据曲子良说,这里常是江仕航纳凉吟诗的地方。
赵红愈的手指,最后转向房屋,从房屋内部分布情况看,给人整体感觉是,设计经济合理,更凸出的特点是布局紧凑,互为照应,毫无零乱失调的感觉。再从现今使用情况看,一楼正中是两间门脸的大门厅,门厅后端是楼梯间,两翼是一条东西贯穿的内走廊,西边走廊的两侧房间,过去是护院们的住所,现在加进江若愚手下的两个班,算是塞满了;东边走廊的两侧,各有几处大小不等的房间,居首的是两间很大的会客厅、饭厅,再有就是客房,以及粮食和日常杂物蓄存室等等了。
二楼:登上二楼,房间布局基本与一楼相同,不同的是在前檐墙外,朝南劈有一条长长、整洁的外走廊。这走廊,也就是赵红愈前晚到过的地方,可惜当时天色太黑,他未曾细细欣赏,但可想象,如果白天,人在这里视野开阔,大可凭栏远眺、览胜古城半边山河,那心境当是十分舒畅和惬意的。同样可以想象,近距离的,楼下围墙之外的人们,要想看清这里,那倒是有些“高山仰止”了。
再看房间,这里大片的使用面积中,除了男女分用的卫生间外,占用地较宽的,是江氏父子俩各有一间宽敞的大书房,其余绝多数房间都是小间、套间,分别用作房主一家人的的起居间及卧室,各处均为独门独户,恍若一处处小单元。其中含有江仕航的一妻三妾,及其儿子、儿媳和孙儿、孙女老少十数人。多余的四间为蓄藏室,据说这里收藏的全是古玩字画类,能进出于该处的,除了江仕航父子,其他人一概严禁入内,其中也包括江仕航的妻妾们。
这会儿,赵红愈的手指在草图上反复移动着,时而楼外前后园林,时而房屋内的楼上楼下,他心想,“这偌大的地方,狗儿的赃款究竟会藏在哪里呢?是楼外园林地下,还是室内的楼上楼下?”依他看来,这些地方都有可能,因为就赃款体积而言,弄过园林地下埋藏,应是不错的选择。而室内一楼这地基老高,它会不会设计着有地下室、地窖什么的呢?还有二楼那四间收藏室里,密藏的真是古玩字画吗?还有荷塘水下,那种地方也可藏金藏银呀。想到这些,他内心怀疑的地方至少不下三四处,而且处处都极有可能,只是这仓促间莫衷一是,不好最终确认。由此他毅然地耸了一下肩头,暗自决定今晚即行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