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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逃

顾步寻明 艾夫 3389 2024-11-18 22:55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顾寻凝神细听,发觉来人有二,一前一后缓缓靠近。忽然一声青年的声音响起,惊呼起来,“哥!那人...那人像是死了!”话音刚落,顾寻便听见同样诧异的一声回应,那声音之中还有微微颤抖“快...快开门!”顾寻心中暗忖,这大约是今日轮班的二人,这一清早就吓得人家兄弟俩肝颤,实在不好意思。

  顾寻屏住了呼吸,门前一阵锁链的摩挲声,二人随即进屋,屋内灯火微蒙,二人走近一看,竟见顾寻七窍流血,走在前面的弟弟上前探了探顾寻的鼻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道,“这...这...没气了...”他咽喉动了动,望向一旁的大哥,颤声道,“人还热着呢...没气了...”

  那大哥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饭菜上,脚下几只死鼠引得他俯身去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这...这是被毒死了啊...”

  “毒?”弟弟一怔,随即道,“昨晚咱就放了四公子一个人进来,莫不是他——”

  “呸!”那大哥啐了自己的弟弟一口,道,“四公子是什么人,你凭什么污蔑人家?”

  “可是——”

  “到时候要是老爷责问起来,问你我二人为什么夜里把四公子放了进来,你怎么说?”

  那弟弟没了主意,只觉得死了人是大事,一时不知怎么是好,千不该万不该昨晚不该收了四公子的钱财放他进来,否则也不会惹上这么个麻烦,他手足无措正要哭嚎起来,猛不禁被哥哥一巴掌扇来,大哥怒道,“出息点儿!现在天还没亮,没人知道这屋里多了个死人,赶紧想想怎么办!”

  被打之人眼冒金星,欲哭无泪,“那,那还能怎么办?”

  顾寻躺在床上甚是好笑,这兄弟二人显是心虚得紧,此刻慌乱得连检查自己到底死没死透都抛去了九霄云外,她又不像什么武林高手似的练过龟息大法,能憋住气,脉搏却造不了假,要怪也只能怪这两兄弟自己办事不利,让顾寻钻了空子。

  “若是四公子做的,他自然会来善后。”那大哥道。

  “那咱们就等吗?”那小弟语气之中全然没有一点气力,又道,“那万一不是他呢?”

  “那咱们就更不能把四公子抖搂出来!就算咱们被阁老惩治了,保不齐四公子念在咱们守口如瓶的情面上还能为咱俩求求情,若是把他抖落出来,那才真是玩完了!”

  “可是昨晚三少爷都看着了——”

  “你懂什么!”那大哥怒道,“昨晚上你没见四公子是从院外正门绕过来的吗!你不说我不说,谁还知道他进了屋子?要不然...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这饭盒子全给收起来,再把这小子挂起来,就说他是上吊自尽...”听到此处,顾寻陡然心惊,脊背发凉,不由得咽喉一动,心道阿弥陀佛这两兄弟可不敢乱来,否则自己这满腹的计划全都付之东流,待到自己装死被发现,还不知道要被这两人怎么收拾。幸而那弟弟随即反驳说,“不成不成,这人一死,阁老肯定派仵作来验尸,到时候反而说不清了!”

  那大哥长叹一声,“哎...也是...但这饭盒子无论如何咱们得收好了,总之不能把咱俩兜进去!”

  “那...那咱们就说这是他自己服毒,神不知鬼不觉地,咱们也不知道。”

  二人如此合计,顾寻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二人商量将食盒找个地方埋起来,又清理了那几只死鼠的尸体,一番收拾之后便匆匆出门向康老通报顾寻的死讯去了,顾寻独自躺在床榻上,直至听得屋中再无响动之时才缓缓睁眼,微微松了口气,再向一旁侧目望去,却见此刻牢门大开。顾寻微微颦眉,心中实在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她轻声细步悄然下楼,踏出几步便见那弟弟站在门前踱步,顾寻收回步子,心知往前门走是无论如何不能出了这院子的了,听得方才他们说起昨晚杨启从院外重新绕回院中的事情,推测院中应有后门。

  她回了二楼,从另一侧的窗口翻身攀至室外,迈出一小步便紧抱住近旁的一棵大树,在枝叶之中缓缓而动,终是安全落了地,这院中果然有后门,一个锁挂在上头做着样子却没有锁紧。顾寻快步上前,取下它便小心推门而出,清晨的杨府还未有多少下人,顾寻几步迈入近旁假山群石之中,小心避开行人。

  微蒙的天色之下,宫门却远比杨府更显忙碌,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行人匆匆入宫,而后又换一拨再出去。他们往来于陆府与宫廷,不断向嘉靖递呈陆秉此刻的情状。嘉靖静坐于丹房清修,来人总是将消息告诉黄锦,再由黄锦传达入内。每当黄锦寥寥数言之后,嘉靖从来无动于衷,仿佛充耳不闻。饶是如此,也没人敢怠慢。

  现下的陆秉并不好,他拼尽全力上了街市,沿袖滴落的血迹引得众人的纷纷侧目,很快便引来了锦衣卫的注意,那时他已支持不住,幸而得部下发觉,立时送回了府中。整个太医院几乎被嘉靖搬去了陆宅,然而他失血太多,此时依旧昏迷毫无清醒的征兆。

  此时,黄锦又到了嘉靖的身前,轻声道,“主子。”

  嘉靖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身前窗口微蒙的光,天...竟是亮了。

  这一夜陆秉高烧不退,情势危急,然他却不能有丝毫动作,只能呆在宫中。

  嘉靖侧目望了黄锦一眼,见他一如既往低沉着眼,便知道陆秉的状况定是没有好转。黄锦眼中似有万般悲悯,此刻忽然变得吞吐起来,嘉靖微微皱眉,轻声道,“说。”

  “三爷那边还是一个样子,烧还是没退下去。”黄锦轻声道,说着又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来人说,三爷后半夜忽然魔障起来,昏迷着,还一直在喊一个名字。”

  “顾寻?”

  黄锦无言,只是点点头。

  嘉靖霎时一口气停滞在胸中,陆秉的惨景仿佛就在眼前,嘉靖只觉心猛地下沉,眉头立时皱了起来,随即起身快步向外走去,以极低的声音怒道了一句“杨廷和欺人太甚。”黄锦紧紧跟在他身后,嘉靖身着单衣穿行于晨曦的宫廷,很快便来到御书房。黄锦一路小跑跟在嘉靖的身侧,嘉靖在门前忽然停下,对他说道,“你去找吕方来。”

  晨露泛着寒意,这空落宽敞的石道则更显冷意。不多时吕方便迈着紧凑的步子疾行而来,他这一夜也没有睡好,听得黄锦说皇上已然动怒,便一时半刻也不敢耽误,疾步赶来。踏入御书房之中,原以为要承雷霆之怒,却见嘉靖一人默然站在桌前,执笔写字,嘉靖双目明澈,气息清明,一如往常的摸样。吕方微微皱眉,上前行礼,嘉靖只是轻声让他平身。

  嘉靖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杨府之内,可还有其他消息了么?”

  “自打昨日陆秉送来最后一份消息,已再无其他动静了。”吕方叩首道,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昨日午后杨阁老放出话来,说府中进了一个小贼,已被捉住,反杀了他府中五名家丁转而逃走,已责令让京兆尹督查此事。”

  嘉靖冷冷一笑,杨廷和果然滴水不漏,伤了陆秉,又佯作不知他的身份,张扬报官以胁嘉靖不得追究。他掷了笔,又道,“浙江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了?”

  “回主子的话,正想和主子上报这件事呢,南边还是僵持着,已经按着万岁爷的意思查办了一批人,战局紧,底下的一把手尚且还都在位上,奴婢已经和下头的人知会过了,东南战事不可瞒报,违者定当严惩重罚,觉不姑息。”

  “东南情势既是如此,杨廷和又要阻秦纨失踪的消息,定有他的理由。”嘉靖说着,心中忽然又想起陆秉来,不由得又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好啊,好一个杨廷和。”

  嘉靖将桌面宣纸扬起,纸张缓缓落在吕方的身前,他抬起头双手去接,却见上头写着一个“唯”字,吕方略有些不解地望向嘉靖,听得嘉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陆秉生死未卜,朕不便探望,只好勉力消去他此刻心中所虑。”

  “皇上的意思是?”

  嘉靖望了吕方一眼,道,“兵科给事中夏言不是一直叹他膝下无女么。”

  “夏唯...”吕方轻声重复,忽然明白起嘉靖的意思来,双眉立时紧蹙,深知此刻陆秉定是已然到了险要关头,皇帝才如此仓促地要给顾寻安置一个新的身份...吕方心中慨然,俯身又是一拜,轻声道,“奴婢代陆秉谢过皇上恩典。”

  嘉靖衣袖之中双拳紧握,只是对吕方轻声道了一句“好了,去吧。”便转过身去。

  朝阳又起,旦夕之间,诸事风起云涌,饶是一向矜持淡然如吕方者,也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惆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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