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府知府名叫张确,他早就感到河东形势很严峻,他曾上表宋钦宗说:“河东,天下根本,安危所系。无河东,岂特秦不可守,汴亦不可都矣。敌既得叛卒,势必南下。潞城百年不修筑,将兵又皆戍边,臣生长西州,颇谙武事,若得秦兵十万人,犹足以抗敌。不然,唯有一死报陛下耳。”
隆德府又名潞州,在隆德府除了知府张确还有一名大将驻守在此,那就是陆登陆子敬。
宗翰派人前往隆德府劝降,张确跟陆登都拒绝投降,明确表示要凭城死守,然而隆德府城墙年久失修,不几日就被金军攻破了,最后张确战死,而陆登一家由于李昕有过特别交代,潞州天香楼掌柜王文龙在城破的前一天晚上探望陆登一家,事先于饭食中下了药,药倒了陆登一家后便把其一家人都救走了。
宋钦宗闻张确之死而悲悼,优赠张确述古殿直学士,并召见其子张乂,抚慰道:“卿父今之巡、远也,得其死所矣,复何恨。使为将为守者,皆如卿父,朕顾有今日邪!”说罢,“敛容叹息者久之”。
隆德府失陷后,宗翰留下燕人姚璠知府事,自己率军继续南下。二月二十二日,金军欲进犯泽州地界,闻听宋军在泽州有备,遂不敢逼城。
宗翰觉得越往前进,越应该小心谨慎。他派出游骑四处侦察,二十四日,游骑绕过泽州城直至孔寨河。宋军姚古所部闻讯后,在晋城、绛州一带全面戒严。宋军与金军之间,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恰好宋使路允迪等人走到泽州地界,与宗翰相逢。路允迪向宗翰通报了情况,告诉他宋朝已与太子郎君讲和,同意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宗翰于是还师太原,路允迪等人与之同行。
对于李邦彦被免去宰相职务,而且狼狈不堪地离去,吴敏感到有些不平。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二月十六日,吴敏呈上一份劄子,要为李邦彦洗雪罪状。他在劄子中说,二月初五日太学生上书,聚众既多,遂槌破登闻鼓。他指出,当时军民并无忠义之心,咸幸祸乱之变。
吴敏说,昔日高欢在魏,见禁军焚烧领兵张彝宅第,朝廷畏其乱而不敢治,高欢送散家财,结士卒伯山东。由此观之,国家不能修政刑者,奸人窥伺之资也。古语曰投鼠忌器,况天子宰相乎!李邦彦等谏上皇罢不急之费,又援立圣明朝廷,遣李邺等往使大金,终赖其力。但邦彦为人畏慎太过,缓于事机,及罢纲、师道,遂有百姓指目:蔡京王黼用事不值此变,而今遭此,岂非不幸!
吴敏最后说,愿陛下明诏,解众惑,使邦彦之为人稍白于天下,然后复起邦彦,还其相位。
吴敏这份劄子当即引起轩然大波,论者纷纷说,吴敏与李邦彦是一党,也应下台。首先向李邦彦和吴敏开炮的是太学生沈长卿。
沈长卿参加过二月五日学潮。他在奏书中首先回顾了一下当时伏阙上书的情景,然后,针对吴敏所说的“当时军民并无忠义之心”的谬论,进行了批驳与痛斥。他直言而不讳,矛头直指吴敏:“观前日宰相吴敏,有为李邦彦辩奸慝暴白功状,大书文榜,揭之通衢,行道之人莫不嗤笑。臣闻邦彦自布衣时不敦士检,放僻邪侈,无所不为。挟倡优于酒肆,逞颜色于庭闱,其淫言媟语,往往流传人间,有不可闻者。其后一时遭遇,旋致显位。而阿谀顺旨,偷合苟容,坐视奸邪之臣开边致衅,曾无一言规救人主,此乃持禄养交、冒利忘耻之徒耳。而敏方且以功状揭之市朝,欺罔文法,愚弄天下,未有若此吁可怪也!
且宰相天下之属望,任相不贤,则天下之人得以议者。昔杨绾为相,崔宽为之毁第观,黎干为之减驺从,郭子仪为之彻声乐,当时公卿大臣,犹畏惮之如此。今邦彦身为宰相,而百姓遮道嫚骂,甚于奴隶,疾走省闼,掩关自遁,其为辱亦甚矣。臣闻司马光为相,天下儿童走隶,亦皆称颂。使邦彦而果贤也,则天下之人当自知之,当自服之,何必因敏言而后明哉!
就使如敏之言,以为邦彦畏慎太过,缓于事机,则邦彦亦不过苏味道、卢怀慎之徒耳。以辅庸主且犹不可,况可以辅佐陛下成中兴之治乎?
臣闻太学之论,敏乃蔡京父子上客密交,奔走京门浸有年矣。而邦彦与敏,如左右手也。今所以曲为邦彦强辩者,正欲植党自固。邦彦去,则敏不能以孤立。原敏之心,本非为朝廷论宰相,实为身谋耳。向使陛下不能独断,而信敏之言,复用邦彦,则奸臣侵渍,事必有大于此者,诚可为寒心也。…..”
这份奏书,不仅将吴敏与李邦彦划为一党,更为严重的是,将吴敏与蔡京父子扯在了一起。如果宋钦宗相信这一切,那么,吴敏的政治前途就岌岌可危了。
几天后,太学正吴若又上书评论吴敏和李邦彦,他说:“宰相吴敏方文饰奸言,庇邪党罪,以惑陛下,臣实骇此。臣恐士大夫方附吴敏之炎,莫敢言者,臣不顾身为陛下别白。
自古人主急于论相,而于今尤为急;宰相难于称位,而于今尤为难。臣窃闻陛下之相张邦昌,特因其面折童贯尔。夫童贯奴材,罪盈恶著,面折其短,谁不能之,而陛下以此相邦昌,则论相之术殆疏矣。
陛下又相吴敏。夫张邦昌器识局促,畏避保身,决不能为陛下整顿颓纲,众人往往能言之,臣不暇论。至于吴敏,才气必不在张邦昌之下,然士论指为蔡攸死党。前日建请上皇逊位,乃蔡攸钩探先旨,计会吴敏为之,冀敏立朝,庇其宗祸。
臣始未以为信,及见吴敏救李邦彦劄子,则信不疑矣。何以言之?吴敏称李邦彦辅佐上皇,自前岁以来,罢易宰相,更革政事,定山东河北之寇,皆出其力。此非徒救李邦彦,乃救蔡攸张本也。
又建言遣李邺辈使金人军中,终赖其力。呜呼!敏谓四海不复有知识之士,敢为此言,以欺陛下耶?李邦彦登禁从、入政府几年矣。考其进身,皆不以正见。政出多门,纪纲败坏,天怨人怒,盗贼繁兴,而方竭四海之力,起燕云之师,曾不能力谏,邦彦在政府,坐见土崩之势已成。晚乃结构蔡攸,罢黼就第。审知不能独行其志,可起复哉!
臣闻割地取赂金人,本谋李邺,不能逆知其情,折之以辩,拒之以死,但望尘投拜,以邀其欢,输款露诚,以漏其机,张皇过当,以成其策。
李邦彦等輭懦,亟令郑望之之徒继往,有敢捐身立异者,仰抑不遣行。初二日之战,李邦彦闻败而喜,故兵民叩阍以泄其愤,此乃陛下圣德感民,民愿效死以除国贼,以昭祖宗之休,而吴敏辄引元魏高欢事以劫群臣,以动陛下,是敏将为宰相而杜言路之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