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黑心里也不痛快。想了想,转身对身边跟着的人说了一句:“跟夫人说一声,我晚点回来。”虽然回来再早也见不到人就是了,不过这个报备还是要的。
柳小黑埋头闷笑。
安老黑倒是一点也不以为耻,懒洋洋地道:“总算你还有孝心,知道请姑丈喝酒。姑丈就给你这个尽孝的机会。”
“……”柳小黑无语。这怎么就变成他请客了。但是眼下他也不多说什么,和安织造勾肩搭背地出了门。
去的是八仙楼。这是安家的产业。
老黑小黑包了一个包间,两个人坐下来喝酒。
这里的酒楼格局,不是平阳那个小地方可以有的。扬州是江南的腹地,襄阳又是扬州的首府,其繁华富庶,就是相比京城也不逊色。
江南首富安织造名下的产业,八仙楼,当然也是整个江南最大也最奢华的酒楼。两只腹黑坐的包厢,打开门就可以看到酒楼内院与大园林无异的精致花园,正对是一个大池,假山上常年流水,川川不息。
有的时候那园子里会伶人弹唱,常常选在夜晚,花团锦簇的灯笼笼罩下,身着华服的江南乐人团团而坐,舞姬的轻衣薄纱对月挥舞。鼎盛时期,连旁边的假山流水也带了酒香。
而这一切的主人,安织造此时坐在天字包间里,只有些随意品尝最新上的西域葡萄酒。他脱了外袍,有些随意地搭着椅沿,好像有些落寂。
江南第一少望着手中的夜光杯,有些失神。
安老黑低声道:“其实我不是不愿意答应你们的婚事。”
什么近亲不能联姻,什么伦理伦常。莫说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就算真是如此他安织造也不在乎。当年他连自己的侄女都娶了,最是毁了伦常。
柳睿眯起了眼睛:“我也知道姑丈做不了主。”
安织造笑了一声,道:“你不用激我。孩子她自己不愿意,我也没办法。起初我以为她性子乖顺,可是她有这个倔劲,倒是像她娘。”
柳睿不说话。
安织造道:“你切莫逼她。这孩子的性子,经不得逼。”
柳睿突然低声道:“其实……您也不是这么不在乎她。”
安织造笑道:“这世上,有哪个父亲是不在乎自己的孩子的?何况她是我第一个孩子……小时候,她娘为她流了多少眼泪。我又怎么可能不把她放在心上。”
柳睿低声道:“可是她不知道。她很怕您。”
安织造低头,手指轻轻摩挲夜光杯角,突然道:“你对她也很好。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也不喜欢你。”
“……”姜还是老的辣,心肠还是年纪大的黑。一句话,老黑和小黑就划出了等级。
柳小黑痛定思痛,最终觉得不适宜和老黑闹僵,他想了想,便道:“姑丈,您的生辰就快到了,姑姑不会还没开始操持吧?”
“司徒在操持。她哪有这个心。”想到这个,安老黑有点郁闷。
柳小黑笑得很神秘:“那姑丈,别说做侄子的不孝敬您。我手里有个好东西,我留着是没用。送给姑丈,说不定能解了姑丈的燃眉之急。”
“……”
柳小黑在安老黑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耳语了一番。
安织造的脸越听越黑,最终却笑了出来,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柳睿的头:“你这混小子。”
柳睿笑了一声,低头摩挲夜光杯:“姑丈,可别忘恩负义。”
安织造严肃地思考了一下,道:“你这小子花花肠子这么多,我家小福可不能再跟你在一起了。”起码不能再单独出去了。
柳睿脸色大变:“姑丈!”
安织造摆摆手,示意他别吵,只低声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我信你自有分寸。无论如何,小福不容许出一点差池。你若是敢逾矩一步,我必然不饶你。”
柳睿只低头受教,一点也不敢逞强:“我知道。姑丈可以放心。”
两个失意的男人喝了一会子酒。也许是天字包厢的视野实在太好,太迷醉人,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总之两个人都有了些许醉意。
这天晚上柳睿当然又是孤床寒枕。安织造却不一样了。
安夫人照样跟女儿挤成一团睡。第二天早上起了一个大早,正是神清气爽。
下人已经一排一排地站了,准备伺候女主子梳洗。
安明儿见安夫人已经起了,便唤人进来伺候。
第一对华衣美婢伺候过母女俩洗漱,然后第二对再进来伺候更衣梳头。安夫人还在打哈欠,迷迷糊糊的。
安明儿不禁笑道:“娘昨晚也没有睡好,翻来翻去的,闹腾了一整晚。”
安夫人道:“吵着你了?”
下人拿了镜子来给安明儿照,前后两个手镜,让她看自己的发髻。她笑了一声,低声对身边的人道:“今日不上妆,你们下去吧。”
安夫人点了点头。于是侍女们齐齐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娘,若是心里惦记着,怎么不回藏娇楼去看看?”见四下无人,安明儿才敢依上去,在安夫人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安夫人嗤了一声,道:“我才不惦记着。”
安明儿轻轻摸了摸母亲的手,轻声道:“娘不要这么说,娘不惦记,可是娘也要体恤爹啊。爹可惦记着娘呢。”
安夫人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一回来就跟她先生大吵了一架,为的无非是她迟迟不归的事情。吵得厉害了两夫妻都红了眼。她又一向被宠坏了,心里知道自己不对,也拉不下脸来道歉,便一直僵持着。
这种事情被女儿看在眼里,女儿会怎么想?
何况,安夫人又想到女儿一向怕老爹,只怕她留在女儿这里,女儿的压力也不小。想到自己的孩子,心肠总要软一些。她也不是不懂事,总是懂得为孩子想的。于是她摸摸安明儿的头,道:“好,那我今晚搬回去。”
安明儿笑了,道:“这就好。”
安夫人估摸着这会儿安织造应该去上班了,回去也应该见不到人。于是她稍稍打点了一下,将一些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便带着侍女回藏娇楼去。
可是走了几步,就碰到形色冲冲的卢先生,差点撞到一处。
“卢先生?”
卢先生一看,登时变了脸色,忙道:“小夫人!”
安夫人站稳了,忙道:“先生哪里来?”
卢先生恨道:“爷今个儿又没来上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安夫人心下狐疑。卢先生已经有好些年没来府上拿过人了。竟然严重到要卢先生亲自来拿人,那安织造究竟干什么去了?睡懒觉?
不太可能。
安夫人便安抚了卢先生,自己走回了藏娇楼。一进院门就觉出不对劲。这院子里的人,看到她都是一慌。
“怎么?”
侍女们忙道:“夫,夫人……”
安夫人摆摆手,止住了她们的动静,道:“你们爷呢?”
“爷,爷还没起……”
安夫人哼了一声,道:“爷没起,见了我你们慌什么?让路。”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安夫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撇下她们,直冲进了大卧室。
“夫,夫人!”
安夫人哪里管那么多,一伸手推开了门。下人们也拦不住,眼看着她掀了帐子冲进了里间。只见大床的床帐晃了一下,然后一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这,这是一个,几乎要光着身子的女人!
安夫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能把安织造闹醒。安夫人怒极攻心,大步上前一脚踢开那女人,冲到床上去就把睡得正香的安织造拉起来,用力摇了两下:“安玉宁!安玉宁!你给我起来!”
这么摇,竟然还摇了好几下,安织造才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自己太太,还以为自己是发梦了。可是脸被揪着疼,也不像是发梦。他倒也不客气,笑了一声,手就爬上了安夫人的腰身:“想通了?想侍寝了?”
安夫人一拳砸过去:“睡你个猪!”
“咣当”一声,伺候梳洗的丫头手上的铜盆就掉在了地上。
司徒被人请来,看了这个情景,忙退了一步,对下人道:“去请大小姐来。”
下人得了令,忙一溜烟地跑了。
安明儿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地上跪了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姑娘,低着头蜷缩成一团。屋子里点了暖炉,但是大开了门,她的肩膀已经冻青。
再就是安织造和安夫人,两个人都面色不善。安织造坐在床上,脸上竟然有一点淤青。安夫人离他远远地坐在椅子上。
安明儿硬着头皮行了个礼:“爹,娘。”
司徒料得没错,看到安明儿,安夫人稍稍冷静了一些。
安夫人招手叫安明儿过去,冷哼了一声道:“家丑不可外扬。全都下去。”
司徒答应了一声,把人都带走了,只除了地上那个丫头。
安夫人沉声道:“说罢,你是哪个院的丫头?这都是怎么回事?”
那丫头冻得话都说不出来,兴许也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明儿左看右看,安织造的脸色不对,她也不敢造次。只握住母亲的肩膀,低声道:“娘,你看她冻成那样,一时半会也问不出来什么……我看,不如先把她带下去,等她缓过来再说。”
安夫人看向安织造,冷笑道:“家丑不可外扬是没错。如今女儿也在这儿,都看在眼里了。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安织造的脸色不变,依然很难看,竟然针锋相对:“这还没听说过闺女要管到老子屋子里来的。你不是搬到晚晴楼去了吗,怎么又开始管这藏娇楼里有什么人?”
安夫人大怒:“这是我的院子!我的!这里的每一寸土每一棵树都是我的!地契上写的还是我的名字!你要是要弄些脏东西进来,趁早给我滚出去!”园子是安织造建的,可是地契上的确写的是安夫人的名字。
安明儿吓得脸都白了。
安织造一看到旁边站着的安明儿,不禁有些头大,低斥道:“柳韵!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分轻重!在女儿面前还撒泼!”
柳韵,是安夫人的闺名。
安夫人冷笑道:“那你也做下了这等事,女儿可看着呢。正好,小福,你看看你爹,你看清楚你爹是什么人!”
他们两个立刻大吵了一架,几乎要打起来。
安明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拉也拉不住安夫人,还被盛怒的安夫人甩到一边,幸好扶住了茶几没有磕到。她心里也急,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安夫人被骂哭了,安明儿立刻也哭了。
最终她没有办法了,跪了下去,爬过去拉住安夫人的衣摆,凄声道:“娘,娘……”
安夫人不愿意伤了女儿,只道:“小福你让开!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安织造拉住安夫人的手,气息也有些不稳:“够了!别闹了!”
安明儿哭着求安夫人:“娘,娘,求您不要这样,您冷静一点好不好,可能有误会……”
碍着女儿,两个人不打了。
安夫人把女儿从地上扶起来,俯身给她拍了拍灰,冷冷地望着安织造,道:“小福,你就当没这个爹。娘带你和小满回娘家去!”
安织造的脸都紫了:“你敢!”
安夫人梗着脖子给他顶回去:“你看我敢不敢!”
眼看又要打起来。安明儿忙挡在安夫人面前,连推带抱地把她拉开了。
安夫人喘着气退了一步,哼着别开脸,不看安织造。
安织造头疼欲裂,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低头看到那个几乎要蜷成一团的人,立马又怒火中烧。
“来人!”
司徒还等在门口不敢走远,这下就立刻带着人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翡翠等武婢。
安明儿顿时头大,这是干什么?要群殴?
不等安织造开口,安夫人就冷笑道:“想毁灭罪证?门都没有。来人,把这个小贱货给我带下去!看起来!”
安织造不管她,直接转向司徒:“司徒!把府门锁好,所有的女墙都要派人把守。若是让人跑了出去,我拿你是问!”
安夫人要气死了。偏偏司徒和翡翠还同时答应了一声,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浓浓的敌意。该拿人的拿人,调派人手的去调派人手。
女儿哭得厉害,安夫人也没了要斗狠的心思,只捧着女儿的脸给她摸了眼泪,低声道:“好孩子,不哭了。我们走。”
安织造立刻道:“你走去哪!”
“你管不着!”
安织造额头上的青筋凸了一下,然后就在安明儿的尖叫声中,一把抓住了安夫人。安夫人到底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这下根本动弹不得。
安织造低声道:“小福出去。”
安明儿眼泪都忘了掉,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出去!”
安夫人不吭声。在女儿面前被这样,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总之安明儿只能先退了出去。很快藏娇楼就层层戒严,谁也不让进,安夫人被困了。
当然,安织造也进不了安夫人的门。安夫人这次是真的要气死了,一方面也是因为丈夫在女儿面前行为不端。她被困住了,安织造也不好过,夫妻俩好像要斗到死。
安云满发现事态的严重的时候,他已经连藏娇楼的门都进不去了。
眼看安制造的生辰也要到了,整个安府剑拔弩张,连天气都阴霾了几分。
柳睿见到了安明儿,就是一副把眼睛都哭肿了的模样。
他也顾不得正是这种情况他才能深入晚晴楼甚至是人家大小姐的闺房,只心疼地道:“好小福,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仔细眼睛要肿。”这便转身要人去给她准备敷眼睛。
安明儿坐在桌子面前,一直强撑着的那一点点坚强在见到柳睿彻底崩溃了。柳睿朝她招了招手,她立刻把脑袋搁在柳睿怀里,稀里哗啦地哭了个痛快。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声音嘤嘤地,抽抽搭搭地道:“娘,娘会不会挨打……”
温香软玉在怀,柳睿很满意,连心都软了几分,难得地没有取笑安织造。他轻轻抚摸安明儿的头发给她顺气,低声道:“不会。你放心把。你爹很疼你娘的。”反而是安织造要担心会不会被狗咬。
安明儿心中确实是怕。安织造当初对她动了手,那场灾难的往事一直在眼前流连不去。今天看到安织造和安夫人那样,她就更加不安。她手上的疤痕也在隐隐作痛,好像在提醒她,安夫人和她一样,也只是弱质女流。
就算是一夫一妻,这种豪门大户似乎也不能安宁。
她不能处理这种关系,可是柳睿可以。所以她本能地想从柳睿身上寻找依靠。
柳睿由着她哭了个够,然后轻轻摸她的脸,细心地擦掉她的泪水。
他有点忍不住了。
安明儿低头擦眼睛。
一只手突然抵住她的下颚,她微微有些惊愕,被动地抬起脸:“表哥……”
如果,如果现在吻了她,会有什么后果……
柳睿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沉不住气……
他一笑,道:“看看你,哭得像个小花猫。”
安明儿有些惭愧,擦擦自己的脸。她老是在柳睿面前哭成这样。
柳睿将收回的手背到身后,笑道:“你爹的生辰快到了,你娘就算生气,也不是不懂事。她总会把场子撑起来。到时候,你再想办法打个圆场,不是好过坐在这儿哭吗?”
安明儿仔细品了品,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她心下稍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哥说的,也有道理,但……”
柳睿的手在背后捏了捏,低声道:“那个爬上你爹床的丫头呢?”
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安明儿有些不自在,别开了头,呐呐地道:“被我娘关押起来了。”
柳睿笑了,道:“就关着?难道不该去看看?”
安明儿一怔。
柳睿分析给她听:“我看这事儿不简单,到底是怎么个是非,总要查清楚。但是现在你娘被禁了足。你爹明显没心思管这些事。那怎么办?难道一直误会下去?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
安明儿摇摇头,道:“娘的脾气上来了,她不会低头的。”安织造,她更不敢想。
柳睿笑了,道:“我相信姑丈不会对不起姑姑。你与其坐在这儿伤心,不如自己去把事情查清楚。姑姑知道冤枉了姑丈,又在女儿面前撒泼丢了脸,她心中自然惭愧。到时候你再哄她两句,她总会低头的。”
安明儿彻底呆住。先前她只看到两个长辈打架,魂都吓没了。现下听柳睿说了,原来应该这样这样,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
柳睿毕竟长她几岁,又常年奔波,自然通晓人情世故。他安慰安明儿,道:“你且把心放宽。我们先去把事情查清楚好不好?”
安明儿擦干净脸,点了点头。
于是柳睿让人来给她敷眼睛,然后自己去找安织造。安明儿也在禁足之列,他得请示过老黑才能把人带走。
他走的时候很急,有点像逃跑。不是不愿意呆在安明儿的闺房,实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又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虽然一向耐心好著称,但是现下真是要把他的头发都熬白了。他等着慢慢地打开安明儿的心扉,想要她真心地接纳自己,弥补自己以往的过失。但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绝望。
现下的进展很慢,几乎是一点一点的。安明儿从抗拒到接受,然后一点点地开始依赖他。这就好比小儿学步,急不得。但是这又好像一只爪子在他心口上不断地挠啊挠,不断地挑战他的极限。搞不好哪天他就真的憋,憋死了……
安明儿是没有发现,不过柳睿手底下的人是发现了。柳大少近日是愈发暴躁,被他捉弄得想要哇哇哭的人是越来越多。
请示过安老黑,他转念一想,也不回去找安明儿了。他自己跑到柴房,把那个丫头调了出来。
这丫头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胆识的,在柳小黑面前,一吓二哄三骗,这女人就跪在他脚底下把什么都说了。柳小黑竟然还觉得没玩过瘾。
丫头叫阿香,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她的出身也没什么秘密,就是府上买的一个丫头。安夫人看她模样生得俏,又伶俐,又怜她身世孤苦,便留下做了下人。她讨巧,懂得讨安夫人欢心,安夫人便把她留在藏娇楼,让大丫头调教她。
她的出身不好,却有心眼。眼看讨了安夫人欢心,她开始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起初也是犹豫。可是安府的富丽财势却迷晕了她的眼睛,眼看安夫人总是不回来,安织造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她觉得有机可趁。
再来,安夫人回来了,却并不和安织造同房。安织造似乎颇有怨言。起初,她的想法是并不是要过明路。她还算聪明,只是想先上了安织造的床,不让安夫人知道。若是讨了安织造的欢心,以安织造的财势,要瞒着安夫人安置她并不难。就算安织造不喜欢她,也不敢告诉安夫人,应该会给她一笔封口费。那也好过做粗手的丫鬟。
可是她就是万万没想到,那天安夫人竟然突然就跑回去了。因此事情闹得这么大,她的命保不保得住还是问题。
因此她跪在了柳睿的脚下,一个劲儿地哭着求他救命。
柳睿有点烦,但是也没一脚把她踢开,只俯下身,低声道:“我问你,你爬上我姑丈的床,可做了什么没有?”
阿香哭着摇头:“奴婢什么也没有做。”
柳小黑冷笑了一声:“那我姑丈是死人?他若是有一分清醒,有个女人睡在身边他会没动静?他若是很清醒,你还能活到现在?”
阿香吓得哭都哭不出来。江南第一少是何等风华,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张脸明明就俊美无俦,可是她却觉得牙齿都要打战。最终她终于俯下了身,彻底老实了:“奴,奴给爷下了药……”
其实是假药害死人。她虽然有心计也有野心,奈何没有根基。用的药那也是道听途说,后院嬷嬷们无意间说起的一个催情药方子。她起了心思,便自己去配。原料里甚至有石灰。
安织造要喝醒酒茶,她便下了药。结果安织造喝了,竟然直接就睡倒了。任她怎么折腾对方也没有反应。倒是叫了几声安夫人的闺名,表示自己很难受,要安夫人给他松松衣领。阿香给他松了衣领,结果被他一脚踹下了床。等她再费劲地爬上去了,他是彻底睡死了。
阿香没办法,只能脱光自己的衣服,搂着安织造睡了一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柳睿笑了,他心想,有这个就够了。
于是他蹲了下来,看着阿香:“你想不想活?”
阿香惶恐地看着他。她当然想活。
柳睿低声道:“那我给你一个机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