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儿道:“我能不能把他休了算了?烦死人了。”
安夫人颦眉道:“那你要坐三年监的。”这个时代很不公平,男人要休女人就是一句话。女人要休男人,即使是安家这样的家庭,也要坐三年监。何况对方是官家公子,也不是好惹的。
安平儿立刻道:“我呸,谁要为了那个王八羔子去坐监!他才该坐监!他全家都该坐监!”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真是枉为父母官。
于是最年长的安夫人又开始瞎出主意:“要不想个法子,让他自己把你休了?”
安明儿忍不住道:“娘,那怎么行。那姐姐的名声可就难听了。”下堂妇啊。
安平儿摆摆手,道:“谁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宁愿做下堂妇,也不能跟那个羔子过下去了。”
安夫人来了兴致,又道:“要不,你去给他说,你给他钱,让他把你休了。这样,他也有面子,你也自由了。”
可是安平儿却道:“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不懂。钱财诚可贵,面子价更高,但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安平儿想了想,顿时笑了:“小姨说的对。我这就回去跟他说清楚。”
“……”安明儿汗一滴。
最终所有的女眷都达成了共识,没地位的男人们终于盼来了回乡之旅。
出发那天的前一晚,安明儿和昭儿关在屋子里,谈了一整晚。安明儿始终放心不下,一直殷切叮嘱昭儿。昭儿只眼泪汪汪地听着。
最终,安明儿叹息了一声,低声道:“把你一个人留下我也不放心。可是酒楼不能没人打理。这样好不好,我去跟娘要两个武婢和家丁,跟你一起留下来,再照顾你。”
昭儿点点头,道:“小姐安排就好。”
安明儿又低声道:“你也别这样,我们两个不能一起走。等我回来了,再准你的假,让你回去看看。你看好不好?”
昭儿这才破涕为笑,道:“那小姐一定要早点回来。我也一定会早点回来。我们两个还是守着这儿,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安明儿摸摸她的脑瓜子,两个女孩子用头顶了一会儿头,都笑了。安明儿低声道:“昭儿,你还在,真好。”
昭儿也不做声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挤成一团睡了。
第二天,昭儿红着眼睛送了一行人出去,然后振奋了一下,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安夫人留了一个武婢,一个家丁下来归她调遣,她可要撑住场子,等小姐回来了,不能让小姐失望。
女眷们挤在马车里,安夫人从一上车,脸色就不太对。
安平儿不禁道:“小姨,晕车的毛病不是都好了吗?”
安夫人苦着脸道:“我讨厌马车,天生的,没办法。”
安明儿笑了,挨着母亲坐了,道:“就两天,到时候就到了。”
说到这个,安夫人就想起来了,看向安明儿:“女儿,这坐马车是坐了两天。当初你们到这儿,走了多久?”
安明儿想了想,低声道:“当时,我和昭儿也没想别的,就是一路乱走。走了也有三四天,才到了这儿。也是坐的马车呢,娘忘了?”
安夫人笑道:“怎么会忘,你的马车还是娘亲手给你整的。”她拉着女儿的手,叹息了一声,道:“你现在也自己独立了。时间过得好快,我这就老了。”
安明儿轻声道:“娘不老。”
安平儿也挨上去,贴着安夫人,笑道:“小姨一点也不老。”
安夫人便笑了,摸摸她们两个的脸,道:“看看你们多水灵。娘当年也曾经这么水灵过啊……”
说着话,倒是让安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马车出了城,路面有些颠簸。
安平儿揭开帘子看,笑道:“小福快来看,这表哥的身段,可真漂亮。这种男人哪里找啊。”
安明儿心知她是开玩笑,也凑到窗口去看。结果果然看到身姿挺拔如剑的柳睿。可是,她一转眼,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棵树。
那棵,晴能遮掩,阴能避雨,绝对僻静,绝对安全,偷情首选的,树。
“你……若是嫁给别人。那我就走了。别说偷情,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你。”
是么……果然,好像一辈子也见不着了。
安明儿微微偏着头,看着那棵树,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好像心里也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真实。
就这么,过去,再也看不见了。
她吸了吸鼻子,放下了帘子,回到了安夫人身边。
安夫人和安平儿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是安夫人向安平儿使了个眼色,她们什么都没说。安明儿回到了她们身边,好像回到了一个温暖又安全的世界。
母亲的身体永远是最柔软最温暖的。安夫人伸手抱住安明儿,低声道:“若是困,就靠在娘身上歇一会儿。昨晚和昭儿聊得太晚了吧。”
安明儿点了点头,心下感激安夫人这一刻顾全了那一点点尴尬。
赶了两天路,果然在第二天的傍晚到了襄阳。安平儿早就不安分,闹着要骑马。但是柳睿和安云满谁也不让马给她,她只能气嘟嘟地又坐在马车里。
安府的人早早就出来迎接,连已经嫁出好些年的刘姨娘也回来了。刘姨娘和司徒大管家领着人,站了一大排,准备迎接。
女眷下了车,其中安明儿几乎是柳睿抱下去的。但是先前她看他也是这么扶安夫人和安平儿的,于是她也只怪自己多想,并不多话。
刘姨娘已经年近五旬,鬓角处已经有些发白,但是端庄依旧,只拉着安夫人的手,一个劲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上可吃了苦头?”
安夫人还是一样见了刘姨娘就想撒娇,但是碍着儿子女儿都在看着,老脸也挂不住,只笑道:“没吃苦。姨娘来了?卢先生来了没有?若是都到了,今晚也可以吃个团圆饭。”
卢先生是刘姨娘的夫婿。刘姨娘是安家的下堂妾。不是安织造的,是安织造他爹的。安明儿的爷爷过世了以后,安织造就做主,让这个姨娘改嫁了,就嫁给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卢先生。
刘姨娘道:“他哪有这个闲暇,也就是我来看看你们罢了。对了,小福呢?小福,快来给姨奶奶看看。”
安明儿忙上前,低着头道:“姨奶奶。”
刘姨娘捧着她的脸,心疼地道:“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呢?”
安夫人笑道:“尖尖的下巴,好看。”哪像她,多少年也甩不掉娃娃脸。
刘姨娘果然斥她:“又胡说八道。”
司徒一开始避开了,让女眷们亲热,这下指挥人卸了行李,忙道:“夫人,还是进来再说吧。外面可冷得慌。”
刘姨娘忙道:“是啊,这么一大家子人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大家快进来吧。”
于是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进了园子。
这个园子是当年安织造送给安夫人的。据说里面的每一块匾,每一副画,都是出自他的手。不同于眼下江南园林常见的小巧精致,安府充分地发挥了他的财势,使得整个园林显出一种蓬勃大气来。
安家的钱财不但带来了足够大的规模,还带来了别的江南园林无法匹敌的丰富。各地的珍贵植物,都被运到这里,愣是在江南打造出一个只有岭南那边的园林才有的幽静风格园林。这里夏能避暑,冬能御寒,整个江南,也难见这样大气丰富的园林。
一群女眷嘻嘻哈哈的笑声,本来还显得嘈杂,但是很快进了园子,被繁茂的树木和幽雅的环境一冲,就变淡了,反而显得很悦耳,好像是林间嬉戏的鱼鸟。
安夫人坐了两天的马车,脸色有些憔悴。她在安平儿和安明儿一左一右的搀扶下,低声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要睡觉。”
刘姨娘道:“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诉苦。”
安夫人不要脸地挨上去,笑嘻嘻地道:“这不是见了姨娘,马上就激发了我心中的童心吗……”
安明儿忍不住要笑。突然回过头,看到眉眼有些疲惫的柳睿,她不禁询问地看向他。他怎么还跟着,还不回家看看?
柳睿温和地冲她笑笑,带点安抚的意思。
安织造不在家。
安夫人搞清楚了这一点,顿时嚣张了起来,也不喊累了,立刻拉了一子妇人来打马吊。于是安夫人,刘姨娘,安平儿,加一个安云满,凑了一桌,开始打马吊,弄得一团乌烟瘴气。
柳睿到底也还是客人,得有人陪,这个任务自然又落到了安明儿头上。
于是两个人慢慢地在园子里踱步。
柳睿笑道:“这个园子建得雅,又大气。”
安明儿低声道:“太大了,我老找不着路。”
柳睿于是道:“那我们以后做个小一点的园子,精致。”
“……”安明儿低下了头。
柳睿笑道:“我建,你也建。我们建。”
安明儿笑了笑,道:“好,我要建个小园子。”她现在也赚了点钱,再努力个几年,买个园子应该不难吧。何况,平阳的地好像很便宜呀。就算不想在平阳安家,但是毕竟在那里做事,先买个园子住也是好的。小小的一个,应该不难奋斗来。
她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突然一个声音好像就近在耳边,吞吐间有些暧昧:“你在想什么?”
安明儿一怔。
回过神,她看到她面前站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也许回到了与他身份相衬的地方,原本有所收敛的贵公子气,此时便毫无束缚地散发出来。他峨冠博带,风度翩翩。他身材矫健修长,一抬手一抬足,都是风采。他的微笑最是迷人,在这冬日的满园苍翠的映照下,舒眉浅笑,闲庭散步。若世间有一百分温柔,那么他便占了九十分。
安明儿回过神,不禁低头轻笑:“表哥,我真不敢想……”
柳睿低声道:“不敢想什么?”
安明儿看了看身边的湖水,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她轻声笑道:“表哥这样的人,当然应该住在大园子里……我不敢想表哥住在小园子里是什么样子。”
柳睿低声道:“你未必就了解我。”
安明儿一怔。
柳睿笑了笑,道:“我未必有你的闲情雅致,专门喜欢那些山山水水的东西。可是我这样的人,住在哪里都不要紧。罢了,不说这些没趣的了。你爹要回来了。”
安明儿不禁抬头望:“哪里?”
柳睿把安明儿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们等着看戏。”
她狐疑地看着他。果然,不一会儿,安织造就风风火火地回了府。他们两个躲避不及,就迎面碰上了。
安明儿本来就怕安织造,见了安织造,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可是安织造带着一帮子人气势汹汹地靠近,却并没有在她面前怎么样,而是在看到她的稍微顿了顿。
安明儿俯身行礼:“爹。”
安织造扶了她一下,低声道:“你娘呢?”
安明儿愣愣,说不出话来。
柳睿知她紧张,便替她道:“姑姑和一帮子人,在屋子里,打马吊……”
安织造的脸色果然变了。
柳睿又笑道:“老四也在。”
“……”
安织造瞪了柳睿一眼,带着人就往藏娇楼冲。藏娇楼,是安夫人的院子,安织造也住在那里。
直到一群人冲了进去,安明儿还没有回过神来。
柳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笑道:“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安明儿有些诧异:“表哥……”
柳睿敲敲她的脑袋,道:“你爹和你娘又要吵架了。你和你爹本来就生疏,难道能插得进去?但是你是为人子女的,若是坐视不管,是不孝。可是,又没你什么事。你还不如跟我一起出去走一走。”她不像安云满,还是撒个娇,看情况不对,悄无声息地抽身而退。
要是她呆着,最多就是和安夫人在一起哭哭啼啼,把安织造的头闹大了,到时候好戏就更大场了。
安明儿隐约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只思量了一下,低声道:“好。”柳睿看起来很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不像她,简直就不像安家的女儿。
柳睿看了她一眼,道:“还是说你赶了路,觉得累?要回去歇一歇?”
安明儿确实累,可是她也不想留下来给安夫人和安织造做负担,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还好,我们出去吧。”
于是柳小黑又成功把安明儿拐出去,晃了一个下午。
期间安明儿因为担心家里,一直闷闷不乐,也不说话。柳睿心里急,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费尽了心思想不动声色地哄了她开颜。可是收效甚微。
可是柳小黑毕竟是柳小黑啊,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抽身而退。他认为,安明儿之所以会喜欢上别人,纯粹是他当初太放心了,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太少。也有许多豪门贵妇耐不住寂寞而失贞的,这没什么稀奇的。
他首先想的是,他没有尽到做未婚夫的责任。那他现在必须想办法弥补。
但是,安明儿没有错。因为他们虽然已经文定,但是还没有成亲。再加上,安夫人一直在女儿耳边给她灌输一些不太好的思想,退婚的事情又闹得轰轰烈烈。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行为算不得失贞。
他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真的就当是安明儿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安明儿那一场过往,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他一向是个一意孤行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估摸着那对夫妻应该闹完了,便领着已经站都要站不稳的安明儿回府去。安明儿是累着了,身上穿的那件大氅太厚,以至于她一直摇摇欲坠,路都走不稳。这下在街边闲耗了半天,自然更累。
柳睿只送她到大门口,并没有进去。他也要回去应对他家里那个臭老头了。
安明儿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柳睿,轻声道:“今天,谢谢表哥了。”
天黑的早,眼下安府的大门前已经点上了灯笼。她的脸在火光里显得有些朦胧。
柳睿看着她,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唐突。虽然,他的确很想,很想,亲她一下。哪怕只是一个轻如禅意的吻,落在她额头上,他也知足了。
但是不能吓坏了她。她好不容易才放下芥蒂重新接纳他。
他的手背在自己身后,笑了一笑,声音却有些嘶哑,只道:“好,那你进去吧。早点歇着。”
安明儿点了点头,便被安府的人请进了大门。柳睿看着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慢慢合拢,只笑了一笑,便回头走了。
进了内院,第一个遇到的是老四。它好像被收拾了,正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到处窜。看到安明儿,它似乎也一愣,然后认出对方来,就夹着尾巴,咽呜着要蹭上来讨安慰。
安明儿虽然怕狗,但和老四不算陌生。她笑了一笑,俯下身摸摸老四的儿耳朵。老四是一只浑身长毛的大狗,据说是外番的品种,也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钱。
摸了摸老四,安明儿就继续往里走。因为她实在是累了。
引路的丫鬟分立在两侧,手里提着灯笼,后面还有两个下人,小心地照顾着大小姐脚下。即使是在自己家里,也是这么大的排场,把安明儿送回了她住的晚晴楼。
还没进门,却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她一怔,小心地上前去,果然看到了安夫人。
安夫人好像刚刚哭过,还在拿帕子抹眼睛,安平儿和安云满也不敢劝,只呐呐地站在一边。
安明儿一怔:“娘。”
安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禁道:“你跑到哪儿去了?”
“和表哥出去走了走”,她脱下大氅,屋子里升了暖炉,很暖和,她走过去母亲身边,“娘?”
安夫人的眼睛红红的,倒是显出一些小女儿的娇俏来,她道:“你怎么又被他哄出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小子没安好心,让你少跟他来往吗?”
安明儿低声道:“娘也不要这么说。表哥究竟是表哥。”
安夫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这里不比平阳,她若是把女儿给斥了,虽然她心里不以为然,但别人看了就要多心去。小福本来就一直过不熟,更容易多想。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缓了缓,低声道:“娘今晚睡你这儿。”
“娘?”安明儿大惊。
但是更惊讶的是安平儿和安云满。他们忙一左一右地上了前去劝:“这怎么行?爹非气死不可。”
安平儿也道:“是啊,小姨,您就别跟姨丈致气了。”
安夫人低声道:“我跟女儿睡,怎么他要气死?这件事小孩子不要管。我乏了,你们俩都回去吧。”
两人无言,只默默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只能退下。
后来安云满对安平儿说:“姐姐平时不声不响的,看不出来倒是机灵得很,就她一个人躲了出去,什么事儿也没有。”
安平儿却皱眉,道:“胡说什么。小福哪是故意躲出去的。”
安云满撇撇嘴,没说话。
这厢安明儿服侍安夫人梳洗过,然后母女俩并肩躺下了,熄了烛火。
安明儿总觉得惴惴:“娘,这样,不太好吧?”
安夫人搂住她,低声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是要跟你挤。”
黑暗中于是没有声音了。
半晌,安夫人突然低声道:“小福,你很怕你爹?”
安明儿不敢吱声。
安夫人摸到她的头发,低声道:“你不用这么怕你爹的。你就算把他气得跳脚,他也终究是你爹。”
安明儿低声道:“我知道了,娘。”不过也就是说说罢了,她哪敢真的把安织造气得跳脚。
眼看女儿不能解开心结,安夫人也没有办法。小福这孩子就是这样,抱上山好几年,回来之后就怎么都养不熟。作为一个母亲,安夫人很自然地开始思考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她估摸着,大约是青春期自卑吧。这孩子总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见了谁都默默地避开。偏偏你还不能一味地靠近她,不然她只会越躲越远。
最终,安夫人只能低声道:“有什么的,你都可以说出来。他是你爹,我是你娘。爹或许严肃一点,但你是安家的嫡长女,你娘也没有失宠,他没有理由不疼你的。”
安明儿只一味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声音有点微弱。她好像快要睡着了。
一腔热血的好妈妈被泼了冷水,安夫人嘀咕了一声,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拉了拉被子,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别老是跟睿儿混在一起,这小子腹黑得很,你别被他骗了。”
……什么是腹黑?
但是安明儿没有问出来,她睡着了。
安夫人还当真是敢,竟然顶着安织造的雷霆之怒,硬是在晚晴楼里住了好几天。安织造白天忙,几乎是一睁眼就被卢先生拖走。晚上回来,下人只上报说夫人吃过了,睡着了,不让吵闹。
白天,他也冲进晚晴楼去找过安夫人,可是当时安明儿正打算洗澡,下人们一排一排地站了,手里托着托盘,拿着各式用具,直站到晚晴楼大门口,除非瞎了,不管怎么可能不知道女眷要做什么。
安织造也意识到这是个成年的女儿,自己再不好贸然闯到女儿的院子里去。因此只要安夫人不出来,他还真就没办法了。
安老黑栽了。
这天,柳睿终于摆平了他那个话痨老爹,来安府窜门。走到大门口,就发现不对劲。这个园子本来就大,平时也幽静。可是现在,简直安静得有些诡异。
柳睿低头匆匆走了两步,不禁有些奇怪,回头去问司徒:“司徒,这都是怎么回事?人都没了,难道鸟儿也没了不成?”
司徒大管家汗颜,低声道:“这大冷天的,哪有鸟啊……”
柳睿无语:“这园子也忒静了,再这么下去,该闹鬼了。”
司徒无语。这不是安织造心情不好,弄得大家都人心惴惴的吗。要是再吵闹得撩拨了安织造的神经,那大伙儿还要不要活了。
“胡说什么呢,闹什么鬼。”
柳睿一抬头,结果果然看到一脸晦气的安织造迎面走来,他忍住笑,迎了上去:“姑丈。”
安织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你又来做什么?”又是来拐他家女儿的?
柳小黑直言不讳:“就许您的家宅这么热闹,我就要独守空门?”
“……”安老黑不想理他,只道,“你可自己注意点,不要太张扬了。不然你姑姑容不得你。”
言下之意,他是默许了小黑对他女儿的追求,但是前提是不能惹他太太生气。
柳小黑却冷不丁地道:“姑丈这是要去哪儿?忙不忙?”
安织造警惕地上下打量小黑:“你又有什么花招?”
柳小黑笑了一声,道:“姑丈,您这就小人之心了。我本来是要去找小福的,但是您这深闺锁着,我要见小福一面也不容易。若是姑丈得空,我倒是想找姑丈喝个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