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斜的时候,长清门的广场上面坐满了人,人影混在在一起,投射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玄月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之中登场,素袍翻飞之间,整个人已经落到了广场正中心的高柱上。
在重建长清门的过程中,玄月命人在广场的空地中间竖起了一根的天柱。天柱约有三十尺高,长清山本就高耸入云,当人站在山顶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周身缭绕的云雾。而天柱的存在,几乎是将人直接送上了青天白云之中。
天柱有汉玉白石堆砌而成,其间刻有月轮变化,从上往下,月渐至满。每一道刻纹都惟妙惟肖,就连月亮四周的祥云,都异常的精细。
玄月拱手朝着广场上的众人行礼,“长清门门主素冰,感谢诸位来此参加我长清门的开宗大典。”
广场上的众人与玄月站的不是同一个高度,不得不抬头仰望玄月。有些人不满玄月以俯视的视角与他们对话,站在广场上不去看玄月,反而放声质问:“敢问素门主站的如此之高,是想尝试睥睨我等的感觉吗?只是要想睥睨我等,也不知道素门主的实力如何?”
声音一出,就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广场上有人伸手指着玄月,语气十分的不屑,“素门主您这才建宗,就给我等来这么一个下马威吗?”
“就是,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呢,不过是灭了一个白云教,就敢这么猖狂。”
底下人声嘈杂,一句接一句的嘲讽传入玄月的耳中,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即便玄月站的极高,可那些声音还是像催命符一般,紧绕在她的耳边。
玄月眯着眼睛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除去几大宗的人之外,那些家族的代表人都在嘲讽她。说她不自量力,说她狂妄自大。
三大宗所派来的人都只是门下的弟子,比如她在人群之中就看见了熟悉的天一剑,以及那个地灵儿。五大区的代表人也在场,若不是之前谢长安特意与她说过,恐怕她根本想不到,五大区的人会是这样的低调,完全就是淹没在人群之中的类型。
隐世家族的人还没有来,就连楚家,也没有派人来。隐世家族以尤聂两家为首,尤聂两家的人不来,其他附属家族的人也不会来。现在楚家还没有和聂家闹掰,所以哪怕楚家的人已经到了长清山的地界,只要聂家人不出现,他们就始终只是在暗处观望。
在攻下白云教之后,玄月的神识就从没有收回过,整座长清山都在她神识的掌控之下。她可是感受的很清楚,有好几股强大的气息,一直偷偷的躲在暗处呢。玄月的眼睛瞟了瞟那几个方向,既然你们不出来,那就让本座‘请’你们出来!
放松了对灵海的控制,灵力在一瞬间就冲出了灵海,顺着经脉向外四散开来。灵力从高处俯冲而下,瞬间碾压了整片广场,也让刚刚开口的人全部都闭上了嘴巴。寂静跟在强大冰寒灵力的身后,须臾之间,占据了整片广场。
“本座不才,潜心修炼数十年,今日也学着那白云教开山立派,多有不备之处,还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够多多包涵。”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着,一身的素白使得玄月此刻像一个九天下临的仙女。衣袖乘风鼓起,裙摆悠扬而飞。
右手并作剑指,灵力在指尖溢出。玄月飞快地在虚空之中轻点几下,空间即刻破碎,而藏匿在空间之中的人,也暴露无遗。
都是熟悉的面孔,可是熟人相见之时,眼中的神色却无比的陌生。
玄月望着几处空间之中的人,聂风、仇佑、仇逸还有姜水,真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哪!
最先从空间之中踏出的那人,也是玄月再熟悉不过的人。
男子一身白色锦缎,冰蓝色的细线在上面勾勒出玄而又玄的花纹,一眼望过去,竟找不到起点,也找不到终点。脚下踏着玄缎深蓝秀金靴,随着男子的走动,冰蓝色的花纹在袍面上层层又叠叠。男子的脸上带着最适宜的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那如夜色一般薄凉的瞳孔之中,却只有无限的疏远。
玄月的眼眶有些泛红,这个面容俊俏宛若天神的男子正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越是走近,那模糊的面孔就越是清晰。玄月的整个大脑都是涩的,她好像一口吞下了一个还没有成熟的青果,苦涩在胃里蔓延,最后全身上下都是苦巴巴的。
她曾经深爱着这个男人,从幼时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她曾以为,她会一直爱着这个男人,他们会洞房花烛、儿孙满堂,然后白头偕老,最后同棺而葬。
可是呢?
这个世界如此卑鄙的对她,把她的爱人硬生生变成了仇人。她恨哪,恨这无情的苍天,也恨这个欺她瞒她伤害她的男人。
如今这个男人又出现了,五年的时间恍如隔世,再相见时已是深仇。
聂风,我们又见面了!
“古虹聂家子弟聂风,拜见长清门主,贺门主大人开宗立派之大喜。”
玄月不说话,她的眼睛还泛着红。她不能说话,她怕她的喉咙已经哽咽,也怕她一出声就再也装不下去。
“广固江家子弟江河代表家主之意,恭贺门主大人大喜!”
“古虹仇家仇佑、仇逸,特来恭贺。”
“华岭楚二娘,代全族子弟,拜见素大人!”
……
道贺的声音源源不断,一长串的贺词在玄月的脑海中化作一个个的信息块。古虹地区以聂家为主,附属的家族有仇家、楚家。广固地区以尤家为主,附属江家,丁家。尤家的人没来,江家的人却是来了,看来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多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光临长清门,几位的到来,真是让长清门,蓬荜生辉!”玄月还礼,望着几位跟她站在一同高度的隐世家族代表人,胸腔里有一股血气在不断地翻腾,几乎就要爆体而出。
“几位何不就坐?”
对面的几人一动不动,就好像玄月不是在跟他们说话一样。氛围又沉了下来,玄月不开口,隐世家族的人也不开口。
“诸位这样,是对我长清门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依旧没有人接话,而广场上的众人则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玄月扫了一眼下面的广场,又看了看隐世家族的几人,被纱巾遮挡住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有话不如直说,本座第一次开宗立派,难免会有不妥之处,几位既然已经给了薄面,又何必再这样为难我呢?”
“哈哈,门主大人多虑了。”姜水亦是江河,上前几步对着玄月摆了摆手,“我等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隐世家族一向超脱于世外,门主大人若是将我们与那些世俗门派的人安排在一起,恐怕会出现不小的矛盾。”
玄月点头,“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那就改一改这场地便好,相信诸位也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伤脑筋了。”
江河还没来得及点头,玄月那边就已经有了动作。
双手向上缓缓托举,灵力牵动着整个广场,地面不断地抖动着,沙尘石砾都在滚动。广场上的众人都面色剧变,相互扶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
轰响声乍起,几根石柱破地而出,大有冲天而上的气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石柱会不断升高的时候,玄月的双手突然向下压了压。紧接着,石柱便停止了生长。
隐世家族的几人都紧皱着眉头,目光在那几根石柱上停留。
石柱很高,高出地面不少。但是,却没有玄月脚下的月轮阴晴柱高。隐世家族的人站在上面,硬是会矮玄月一个头。
“几位,请入座。”玄月伸手一挥,原本整齐的石柱上突然突起了一块,随着玄月手指的动作,突起的石块不断地被切割。尘埃落定的时候,几条简陋的石凳已经出现在隐世家族等人的眼中。
果然,一看见那几条凳子,隐世家族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玄月将这一切都纳入眼中,脸上依旧微笑,心里却在冷笑。既然你们不坐好好的太师椅,非得给我没事找事,那就做凉板凳吧!
“若是再不满意,本座还可以……”
“多谢门主大人。”聂风拱手道谢,率先走向了离玄月最近的一个柱子,然后掀了掀袍子,在灰尘都被袍子扇下去之后,聂风才落座。坐下之后,聂风就抬头笑看着玄月,“门主大人的手艺很不错。”
玄月大笑,“自是不错的,本座在极北冰原,可没少刻冰雕。”故意提起极北冰原这个地方,在看到聂风的目光变得不自在之后,玄月又哈哈的大笑,转头看向了其他几人,“不知几位,可还愿意赏脸?”
楚二娘踏在半空之中,玄月眼中的嘚瑟她是一点都没错过。看来这个素冰跟尤聂两家还真是有大仇,否则又何必在这种时候为难他们呢?现在看来,大姐的顾虑也可以消解了。这个素冰既然有大仇要报,就一定用得上楚家的力量,这样一来,楚家无论如何都能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
“有道是客随主便,门主大人都亲自动手了,我等岂敢不从!”楚二娘爽快的坐在了聂风身边的柱子上。伸手指了指江河等人,“来来来!我这个长辈都坐下了,你们几个小辈也不用站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