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入得城中,莫风便牵了马在前面带路,驾轻就熟的来到一处宅邸外,对过切口后,朱门轻启一线,有个老头探出脑袋,警惕的瞧了我们几眼,等看清莫风时,这才疑虑尽去,差了下人前来引见。
厅首客座上,老人满头雪白银发,双手揣在怀中,面色十分阴沉,正是几日未见的医绝。
莫风冲着医绝躬身施礼,关切之色顿现眉际,“师父,您还好吗?”
“无妨,你们先都坐下。”医圣打了下手势,淡淡道:“师兄留下一封书信,昨夜便离开了。”
蓉儿有些不解,瞪眼问道:“走了?莫非此事出了差池不成?”
医绝银眉一耸,不咸不淡的瞄了蓉儿一眼,颇有些无奈,“前些时日,虎符无端失窃,闹得满城风雨,此事惊动当地官府,致使全县宵禁。我与师兄查探途中偶然发现魔教人士行踪,便跟了上去打算一探究竟,不想事出突然,却遭到个女娃伏击……”
他抬眼环顾,自顾自的苦笑一阵,半晌才抬眼看向我,目光沉锐,似乎发了什么,“老头子此次出手,也是心存印证武功之想,那女娃的手法。路数全然不同江湖上黑白两道任何一家。而是以灵妙缥缈见长,全然不觉凶毒,此种武功,端的前所未见,神秘以极。”
莫风将医绝神色尽收眼底,冲我投来安慰的眼神,转而向医绝征询:“依师父所见,莫非是指这来历神秘的女子,也心存觊觎虎符之想吗?”
云疾冷哼两声,嗤笑道:“魔教妖邪狡猾之极,怎知不是他们故弄玄虚?”
“事非寻常,必存妖异。”医绝似有难言之隐,并未正面回复云疾,“她若同为虎符而来,断无可能过早暴露行迹,这其中的深意,只怕有些耐人寻味。”
事情好像有点复杂,我思索片刻,脱口道:“虎符此刻尚未出现,她急于动手,自然含有深意,想必为的也是引起我们注意,不知晚辈的推测可有几分道理?”
医绝双目一亮,颔首斟酌:“想来亦是如此。”
“师伯!你们别只顾着研究那女人是何来历,快告诉我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去哪了?”
医绝捻指递过一方平整的书信,蓉儿忙上前劈手夺下,急躁躁的展开信笺,眸中意外多过惊异,愈看愈是阴晴不定,也不知正转着什么心思。
莫风接过书信,垂目扫读,半响过后,对我宽慰一笑,“师叔此次唤你前来,也是料定那伤你之人别有用心,让我们在此打探消息,借虎符一事引他出来,此举若成,或许能够查清你以前的身份。此刻形势迫人,师父不能抽身离开此间,师叔一纸留书,亦只为借用人力,以免被对方占尽先机。”
目前的状况,倒非常有可能是魔教中人一手布置,借宝物传出消息,以此吸引各路江湖人士,进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方法可谓见怪不怪了。
多少枭雄欲图武林,不外如是,此事想必也只是其中不轻不重的一环而已。
“当前最最紧要之事,是保护好你的安全,虎符一事若真与你有所牵连,真相自然会很快水落石出。”莫风眯着眼细细斟酌,忽而扭过头来,郑重道:“事情无论进展如何,若有激斗,你更需要全力施为才是。”
感激之余,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杀人的画面,我心中不禁掠过一抹寒意。
我当然没天真到以为涉足江湖不会手沾血腥,而是此刻方才忽然省悟:随着局势逐渐明朗,如我这般刚大学毕业平凡安居的小老百姓,竟也因为这离奇的穿越时空,成为了武林中某方神秘势力的对头。好似选择了某个游戏的固定剧本,所有故事都以此为中心逐渐拉开帷幕。
前几日蓉儿的开导之言犹在耳畔,想来也会很快会应验。
室内有片刻的沉静,莫风的声音平和沉稳,“这两日,蓉儿先代劳照顾师父,其余事情交由我们便是。”
蓉儿轻哼一声,怫然不悦,倒也未再多做争执,只是沉着脸不再说话。
云疾冷不防瞥我几眼,冷光晖映的眸中隐有清寒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行四人被安排在西厢院内住下,我趴在桌上,不断思索关于日后的进退之事,最近安逸的日子过得实在忘乎所以,又好巧不巧在平静中恒生变故,致使以往的生活状态被彻底颠覆,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失落的时候,往往忍不住想要思考。习惯性的搜肠刮肚找些应对的策略,变换着方式堆砌在一起,行成一种也许有用的意象,以此来安慰自己,皱巴巴的心情就在这样的过程中,像被熨斗熨过一般,慢慢的变得平整妥帖。不要内涵不要深度,只要享受这个过程,我不是智囊,仅仅只是小人物为诡谲莫测的江湖多做准备而已。
我猛地想起身上的剧毒,对照前几日里医绝毒圣的一番对话,恍然已有了几分眉目:身中如许诡谲奇毒,自然极有可能是被某个神秘组织压迫控制——中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制于他人,比如传说中的生死符。
若非如此,我若在江湖上显露武功,反倒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疑心。且不论此次暗查结果如何,我被同股势力所伤,首先在逻辑上就有太多种可能。
碍着顾虑太多,这当口愈是谋筹计策,愈是发愁,窗外墙壁上回映着明媚夕光,池塘边绿树低垂,春意盎然,我却莫名觉得寒气袭人,忍不住推门而出。
进城时临近晌午,除开那些本地人,不过看到路边三三两两的游走商贩,懒洋洋的坐在露天的摊位上啜着清茶,这会儿小小的街道却一下子涌出了许多人,有点熙熙攘攘的样子。不同的神色,各式各样的穿着,都闲闲的迈着步子,东晃晃,西看看。各色的摊子也在街道当中摆了出来,烧烤的炉子,桂花莲子羹的大铜壶,捏人像的,变戏法的,卖首饰的,眼睛也用不过来。街的两旁是则是五彩缤纷的小吃店,花花绿绿的绸缎彩裳,一排排的布偶,还有就是那些酒馆,每一块匾额上都有着别致的名字,歌女的琵琶声已经响起来了,隔着窗子可以看见*的人们在碰杯,摇骰子,大笑鼓掌,还有人爬上桌子跳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