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面色惨白。

　　“你怎么做到的？”我是指知道心这件事。

　　“我今天果然不该来上班的。”陆箐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工作那么多，我又不想请假。”

　　这就是所谓被老板奴役到骨子里的员工吧。

　　她听到这句话时甚至苦笑了一下，随即面色又恢复到惨白，看不出一点血色。她知道我打算做什么。我口袋里早已准备好了另一块沾有乙醚的手帕，虽然警察就在附近，在这里动手的风险会很大。

　　“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怕我现在呼救吗？”

　　“你呼救好了，难道杀人犯还打算向警察求救吗？”

　　“杀人犯？你说我是杀人犯？”

　　“别装了，袁雪就是你杀的！本来我还吃不准，但正如警察所说，程昨晚有不在场证明，我也有，那就只剩下你，才有可能是杀死袁雪的凶手！”

　　“难道说……”陆箐露出非常诧异的眼神，“这些你早就看穿了？之前一直都是在骗我？”

　　“并不全是，但若不假装自己是凶手，又怎有机会在这里堵住你？”我冷笑了一声，“我必须得一直假装人是我杀的，才能让你放松警惕，以为警察会让我忌惮，你本打算现在跟我谈谈条件的对吧？”

　　陆箐的表情在这瞬间扭曲了起来，我的话说得已经很明了，她完全清楚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拿出那块手帕擦掉刚才在插销上可能留下的指纹，她眼神变得更加惊恐。然后我回过身，像面对已锁定的猎物一样瞅着她，气氛就在这时紧张到一触即发。

　　昨晚在会议室里，当我把袁雪的身子吊在墙上以后，我明白只要放手她就会被自己的体重勒死，当时我虽然一个劲地在想之后的步骤，但我“潜意识”里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下不去手。这时她竟突然醒过来，拿起掉在沙发上的手帕反过来捂在我的脸上，我想推开，但没想到药效发挥太快，浑身一下子就脱力了，身子向后一坠就从二楼摔了下去。

　　摔到地上之后，好在没有骨折，但头变得昏沉沉的，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轻微脑震荡所致。公司楼下有保安4小时值守，我想再回去已经办不到了。在我不知所措时，接到了程的电话，说她身体不舒服，让我去医院陪她。我仓皇赶了过去。若袁雪没死，她未必会报警，毕竟是她敲诈我在先。当然，也很有可能她死掉了，毕竟绳套还在她的脖子上，又吸入了药物。从那时起，我就进入了一种逃犯的心态。

　　而今天早上，当袁雪的尸体被发现以后，本来我已经认下了，但突然察觉到有人知道我的心后，就保留了一种微小的可能性。我把自己认作是凶手，实则在进行调查。直到警察问到我不在场证明的时候，我才确定自己并不是凶手，因为在那个时段，我确实不在现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说明人是别人杀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巧合，比如正好有谁赶到嫁祸给我，但你不是一般人，你知道我的心，你知道我的每一步计划，所以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那你有没想过，我的动机是什么？”

　　老实讲，动机还真没想过，也没机会想。但总不会是因为袁雪的工作能力不强吧？不过她这句话总算是把事情认下来了，让我长出了一口气。

　　“我当时是被你误导，以为她已经死了，却发现还活着的时候，已经被她看到了，那种场合你想让我怎么解释，我完全懵掉了，我不能被误会是你的帮凶，也无法说出知道你心的真相，我只知道必须要保住这个秘密，并且，老实说我也想帮你。”

　　“帮我？开什么玩笑，你完全是在嫁祸给我好吗，你站出来跟我说过你是凶手吗？并且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心的？”

　　“你如果实在要问我就告诉你，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你的声音后，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是不是疯了，我走到哪里脑子里都是你的声音，你一遍一遍在重复你的杀人计划，跟我想象中的你完全不同，那种反差简直要让我崩溃。在那种情况下，我出现在哪里对我都是一样的，而在现场的话，我可以第一时间确认真相，我想第一时间证明我脑子里听到的都是错的，我希望你是一个好人，虽然你并不是。”说到这里，陆箐的眼睛突然有点红了。

　　“你前面说你想帮我，为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突然想到了程中午说的话。

　　“好吧，我也索性告诉你好了，在知道你心后我曾尝试过回到原先的生活但失败了，于是在当时那种状况下，我只希望事情能快点解决，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和我并不相干，但你会就此罢手吗？你的所有负面信息都会通过你的心强制地输入到我的大脑里，如果失败了，你就会再次制定杀人计划，又或者，你因此入狱的话，我这边就会安宁吗，那对我才是最坏的结果，你在狱中的负面信息也会不断地传递给我，就跟我自己入狱没什么两样。如果你是我，你是希望他过上正常生活，还是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愣了一下。

　　“所以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好吗，不过现在讲这些还重要吗，你还担心什么，你已经有不在场证明了，警察已经怀疑不到你，我帮你完成了完美谋杀，现在我只问你，你还有理由杀我吗？”说完这句后，她突然掀起了马桶顶盖，脱下裤子开始小便。我有点尴尬地立在这里，愣住了。原先的杀人动机已经不存在了，她说得没错，我为什么还要杀了她？她结束了之后，从旁边拿了张手纸擦了擦下面，穿好了裤子。

　　“所以说你入戏太深了，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我，就什么负担也没了，我回去了，你先锁好门，等周围没声音时再出来吧。”

　　“差点就被你得逞了。”在她要出门时，我突然用手帕捂住她的脸，几秒之后她的身子就瘫倒在地。也许她事先早就想好了，在这里困住我一会儿，好借机逃走，逃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差点就忘掉了，我想杀她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别的，而就在于她刚才的那番话，我不希望自己的心被人窥探，这是种比死还痛苦的感受。如果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也就算了，可她刚才竟然说回不去了，这太让人失望了，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躺在那里，我看着她苍白憔悴的侧脸，知道正是这个女人，知道了我心里想的每一个字，这太过分了，难道不是吗？她最大程度地侵犯了我的隐私。正当我决定动手时，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剥离了我的心脏，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像是什么被永久地割舍掉了。瞬间我愣在那里，露出悲伤之色。

　　（完）（未完待续）